我抬起头，对着她笑了笑。然后也伸出自己的手摸了摸她的头。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将我的手甩开，同时朝我丢了个蔑视的眼神。
啊啊……我这难以安放的父性。
脾气……真的很不好啊，有点不敢相信她家教很好的说辞了。
“那么，总而言之你之前说的前女友也就是你的那个学生了咯？”
“对啊……”
“师生恋啊……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可能只能在那些小说里看到呢，没想到身边也有这样的例子啊。”语带调侃的，茜感慨了起来。
“高中还是少看一点闲书好哦。”
“那个女生……啊不，按这么算起来，她的年龄也蛮大了。店长，她叫什么啊？”
茜迎上来，眼中闪烁着好奇的目光。
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有继续推搡下去的必要了吧。
“她啊……叫松。”
“松啊……是个没听过的名字呢。那就叫她松姐好了。”草率地决定后，茜继续问，“那么从那时之后，你知道松姐接下来的事吗？”
“也不算……完全不知到吧。只不过我还是有意地去避开她，只不过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她好像留在那个城市工作了。”
“啊？这些事都知道，而且是明明有意避开却还……店长你不会是变态吧。”茜捂嘴，狐疑地问到。
“别开玩笑了，只不过因为她也是芠县的人罢了！我也是听这里的熟人讲起的！”
“啊？原来松姐还是老乡啊？难道……”
我似乎猜出她要说什么，自顾自继续说：
“对啊，这也是我们那时候走在一起的原因之一哦。而且我们的理想也很相似……”
说到这里，我顿住了。
“理想”。
好久……没有从自己口中听到这个词了。
我……还有理想吗？这种东西，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消失殆尽了吧，连同他人的一起。
我反复在心中说着抱歉。
“突然怎么了，店长？”似乎见我许久未有回音，茜问到。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明明对于松来说，她可以选择道更好的地方生活的，结果被我搞得……啊，痛痛痛……”
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我有些猝不及防，抬眼望去，原来是茜的一记手刀。
“你看，店长你又来了，这种自怨自艾的性格还是改掉好哦。如果这点都做不到的话，改变也很难的哦。”
“如果你现在立马回去上学，这种话才有说服力 吧……”我吐槽到，“不过啊，跟你这么说了一下感觉确实舒畅了不少，毕竟七年以来我从来没有提及过这些事……谢谢啊，茜。”
“哎……没什么好谢的啦，这一套都是从那家伙那里学来的。”见我这么说，茜有点害羞地挠了挠头。
“老是那家伙那家伙的……你喜欢的不会是那个男生吧？”半开玩笑半在试探，我问了下。
结果一瞬间，她的双颊变得绯红起来。
“看来就是了吧。”
我点了点头。
“是、是是……又怎么样啊！关店长你什么事吗？！”
她朝我怒吼道，显然是一副完全没辙的样子啊……
“而且啊……”可她又马上低下头，刚刚的害羞转变为落寞，“那家伙……是姐姐的啊。”
“‘是姐姐的’？真是个有趣的说法啊。他们两个确定关系了吗？”
“大概……算是吧。自从我出了那场意外之后，姐姐没管那么多，就立刻跑回来了。结果当然是被那家伙知道了咯。那么也没办法啊，那家伙说过他是喜欢姐姐的，而且姐姐留下的信里面也表过白了。我也总不能……”
说到这，茜顿住了，两行银色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可是……即便这样，还是好不甘心啊。”
看着茜的样子，我想上去安慰一下，但又不知该做些什么。高中生的恋情啊……完全没经历过呢，也许我的人生跟他们比起来也要苍白许多吧。
所以，我就这样坐在吧台前，看着她。不一会她似乎也整理好情绪，将埋在桌上的头抬起。
“没事啦？”
“嗯……姑且算是吧。毕竟我再怎么不服气也无济于事啊。他们相处的那几年是我完全无法弥补的啊……”
“吱——”
开门声在这时响起，这是下午除茜以外的第一个客人。
我从吧台后的座椅起身，摆出平时那种营业式的笑容，问：
“您好，欢迎光临，您要……”
“啊，原来茜你在这个地方啊……”结果这位客人并未理会我的话语，径直朝茜走过去。
“啊？！姐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姐姐？
难道是……
我开始打量着眼前这个“客人”。梳得十分整齐的黑色长发，清秀的五官，虽然看上去是挺规矩的女生，但好像散发着一种不寻常的气场呢。
完全跟茜不像啊……说起来她们就不是亲姐妹吧。但好像从茜的口气来说也没什么差别了。
“你是……茜的姐姐吗？”于是我在一边这么问到。
“啊？你认识茜吗？”女生从茜那边别过头来问我，“看来茜在外面确实给人添了不少麻烦呢，抱歉啊……对了，我叫缌（si），姑且算是……她的姐姐吧。”
“啊啊，叫做缌啊……没事，茜也算是我这的老主顾。”我点了点头，“我叫岘，是这家店的店长哦。”
“等等等下！姐，今天不是周四吗？你们不应该还在上课吗？怎么突然跑到芠县来了？”对这位访客的到来，茜依旧显得有点慌乱。
“啊？上课这种东西……旷一天也没什么所谓吧。”
这发言……完全是个“不良”啊，果然刚刚就感觉她的气场跟她的外表对不上号……
“咳咳……这位客人，姑且我之前也算是个老师，所以还是要以大人的语气提醒下，逃学可是不好的哦。”我在一边摆出“辈分”的压制，提醒道。
怎么说也不能让这些高中生这么乱来啊……
“哈哈，对不起，我开玩笑的啦……”结果，缌露出了一个调皮的笑容，“最近我们的学校作为某场重要考试的考场，所以一二年级都放假了。刚刚……店长你不会以为我是个不良吧？不过初中的时候倒确实可以算呢……”
毫无波澜地说出一些惊人的话了。
“哎？考试放假？那么黎那家伙……”茜在一边突然发问。
“黎他没有回芠县啊……毕竟他现在在芠县也没有一个可以住的地方，以前的亲戚大部分都搬到玟市了……而且他还跟我说，并不是不想过来看你，而是在那件事之后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你了……”
缌回答道，脸上带着些许忧伤，看来是提起一些沉重的话题了。不过……
那件事这件事的，感觉在说谜语一样，现在的自己好像显得有点多余。
于是我笑了笑，说了句“先失陪了”，接着点头示意，便到远一点的地方去边擦桌子，边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所以……那件事之后，姐你跟黎，就是……那个……”
结果茜似乎在讲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支支吾吾的。不过她想讲什么，其实一目了然吧。
“虽然不知道茜你在那吞吐了半天讲了些什么，不过我大概也知道你想问什么了。”缌也露出了心领神会的样子，“你是……想问我现在跟黎怎么样了吧。”
沉默。
茜低着头，显得有点踌躇，但还是点了点头。
“嘛，就如你所见……误会总是都要解开的。我……现在姑且也算是跟那家伙开始交往了……”姐姐有点尴尬地摆弄着自己的长发，道，“其实我啊……也察觉到你对黎的情感了，可是呢……我不想这么就把他让给你，抱歉了，茜。即便你是现在这个样子，但对于这种事情我还是不能退让的。”
接着，缌挺起了身板，似乎是在宣誓自己的主权。
“不过啊……不管是我还是黎，都想让你回来。所以……”
“什么啊……还想着照顾我现在的样子呢，姐姐……”但不知为何，茜抬起的脸上显得有些落寞，“黎的事情一码归一码……我也早知道，自己在你面前已经没有胜算了，可是……你现在却摆出这幅表情，用这些话来‘体谅’我……不觉得很残忍吗？
我要的从来不是你们的关心啊！而是……希望你们像以前那样对待我。结果……不还是摆出一副施舍的样子吗？！”
话题急转直下。
在不远处的我都已经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了。
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我……”缌也一时语塞，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无意的措辞刺伤了对方。
“我……一直在给你们添麻烦吧。除了那时候作为你和黎之间的纽带之外，我一直……一无是处。除了那个空有成绩的外表，我还剩些什么呢……所以啊，我这种人，即便回去了又有什么用。博取他人同情的目光吗……我不想要这样。”
抽泣着，泪水从茜的眼眶流出。
原来是……这样啊。
并不是惧怕他人的目光，而是惧怕一无是处的自己……
明明叫别人不要自卑，结果选择抬不起头的人确实自己……真是讽刺。
“茜……”缌喃喃着，但依旧无法吐出半字。
“姐姐，如果你也这么觉得的话……就别管我了吧！”带着泪水，茜这么说着，接着没有给对方犹豫的时间，冲出了店门。
见到这突转之下的情况，缌喊叫着：
“茜！”
立刻冲了出去。
留下了呆在原地发愣的我。
这……都是什么啊？就在这几分钟之内。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
可是，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该死……”我在心中暗吐，准备跟在缌的后面。
“吱呀——”
开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打扰了，今天也来了啊……”
一个客人走了进来，他也是这里的老主顾，听说似乎也是个游手好闲的青年人，而且还是混帮派的……
“店长，怎么回事啊？刚刚好像有两个女生冲出去了哎。”
“没，没什么……”我心虚地笑了笑。
“那好吧……今天也像平常一样啊。”客人也不想在多追究，说道。
“好，好的……”我重新走到吧台那边，开始摆弄起咖啡机。
结果还是没跟出去啊。
不过这件事也跟我无关吧，我终究只是个局外人。
可为什么，却感觉心好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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