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十二月七日，正值大雪时节……此时在神州的有些地方，人们是要吃腊肉的。
现在是十二月的下旬，下弦月已经向下一月的新月迈进。
魔都“沧海市”附近海域的某个岛屿上，圣芙蕾雅学园的学生正在平凡的一天中一如既往忙于自己的学业。
自从三年前天命新任极东支部支部长，兼逆熵西太平洋舰队指挥官、休伯利安号舰长的“那个男人”——东方羽年改革考试制度之后，所有的学生都迎来了噩梦。
无论是“记忆战场”的常规考试，还是“狄拉克之海”的开放性考核，亦或是浅层“量子奇点”的限制性实战……说多了都是泪。
这些在德丽莎担任极东支部支部长时从未见过货真价实的杀戮的花朵，在学完理论知识后，被新任支部长直接丢到了战场上去。
与此同时，支部长本人认为A级女武神的考核实在太过容易，干脆把这个的难度也提升了上去——就连原来已经是A级女武神的，也被新一轮考核刷下来很多。
当然，这些制度仅在圣芙蕾雅执行……外界都有一句话，说圣芙蕾雅的B级女武神水很深，厉害的几个甚至能一打外界多个A级。
记忆战场的教父军团已经可以让人崩溃，真实战场上的敌人更是可以要了她们的命。
按照“那个男人”的说法，没有把她们往中层深渊和圣灰遗迹里头丢已经是对她们最大的仁慈了。
……………………
符华刚结束一天的授课，身心疲惫地靠在办公室的旋转椅子上，眼中早已经没了光彩。
给人上课真的是她这辈子干过的最累的事情，尤其是给一堆人上课。
她长叹一口气，用力挣扎着端正身体，扶了扶红色镜框，对着电脑上的文件又开始工作起来。
“这些天……又少了几个学生。”她自言自语地说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苦涩。
死亡记录如今她已不太愿意看，她们或许是死在了迪拉克之海，又或许是死在了量子奇点——过去她是会为每一个人的灵魂祈祷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呢？
办公室里面已经空荡荡，驻守圣芙蕾雅的S级女武神目前已只剩她一人……布洛妮娅和希儿在世界范围内处理频发的崩坏事件，阿琳姐妹带队去迪拉克之海了。
琪亚娜和东方羽年两人不久之前开着休伯利安去圣灰遗迹，目前还没有回来。至于丽塔和幽兰黛尔——她们两人本就不是极东支部的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工作了许久，总算是将当日的任务结束。符华这才有时间抬起头舒缓一下疲劳的眼球，望望无云的天空。
夜已深了，宿舍恐怕已经熄灯。夜空中繁星点点，伴着下弦月微弱的光稍稍闪耀。灰发女子轻舒修长而纤细的手臂，伸了个懒腰。
“说起来，今天好像是琪亚娜的生日呢……”她自言自语，“真可惜，没法陪她过了。”
……………………………………
某处不知名的世界之中，名为终焉的丧钟正敲响。
天空已经被战火染成猩红色，燃烧的早已千疮百孔的大地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有断壁残垣还在述说着这曾经存在的文明的光辉。
但很快它也将消失——终焉不会留下任何能证明文明曾存在的标志物。
唯一仅存的高楼之上，留着一头白色长发的女子正默默注视着远处地面上的和她长相极为相像的少女……那少女身着白紫色的长袍，背部是无比神圣的散发金色光的十字圆环。
满目疮痍的地表已经无法再辨认出何处为何处了……但白发女子知道，这里是圣芙蕾雅——或者说，是这个世界的圣芙蕾雅学园。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终焉律者吗……不枉我们在这等了她几个小时。”白发女子稍稍吸气，将灰白色风衣的拉链拉上，隔空抓来矿泉水瓶。
轻轻抿一口水，她的心情才平复下来。
“琪亚娜，准备动手。”战斗耳麦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
白发女子再次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转头看向左方……在那个方向十几公里外，一头火红色头发的男人正现在空地上，双眼紧闭。
“收到……”声音在已经看不到人的空间中传播着。
霎那间！天空中出现了大大小小近百个漆黑的空间洞，洞边缘散发着瘆人的紫光……
地面上的律者猛地察觉到还有敌人，但当她转过头时，她的胸口已经被白色的长矛贯穿。
她的眼神中闪过惊讶……不知何时，和她一样有着白色长发的女人已经出现在她的身旁……女子抓住贯穿律者身体的亚空之矛，用全身的力量发动了一次横扫。
律者如同出膛的炮弹，被甩飞出去几公里的距离……
“完美偷袭……”白发女子的嘴角微微上扬，随即消失不见。
……………………
强大的冲击波以律者为中心散发而出，击毁沿途所有仅剩的东西。
她从废墟中站起，死死咬着牙。
天上成片的空间洞中，数不清的亚空之矛朝她所在的位置突进着，如同数不清的子弹一般将她包围。
这个白色头发的少女的周围在瞬间便形成数不清的金色利刃，如同无法攻破的盾牌一般挡住了所有的攻击。
她扫视四周……这里除了废墟什么都没有。
律者缓缓升空，俯瞰大地，却找不到任何活物——就好像刚才的攻击只是她的幻觉。
突然！十多根雪白的亚空之矛自凭空出现的空间洞中爆射而出，再次打穿了她的身体。
“有陷阱哦……”熟悉但又陌生的声音传来，巨大的紫色的透明墙壁将律者包围，把她压制在不到两米高的立方体中。
她用力挣扎着，同时源源不断地将崩坏能从虚数空间中抽调出，化作无数的攻击着束缚她的这些东西。
“……你是想用洗涤大地的灭绝招数，还是其它的什么？”
“我说你们啊，玩来玩去就那么几招，来点新的行不行？”
虚数空间被关上了……少女感觉到自己似乎无法再抽调能量。
刺进她身体的亚空之矛让她的伤口无法恢复。
天这时已经完全黑下来，地面上的火焰也尽数熄灭……整个世界似乎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有的光线都被突然出现在天空中的黑云吸收——它就像个无止境的黑洞。
灰白的雷电从天而降，成为这黑暗的世界中的唯一光……
律者只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了头部，随即便连带整个身体一块飞速下降，将地面撞出深坑。
黑云在这时散去了，当律者竭尽全力想要爬起来的时候，尖锐的长矛贯穿了她的胳膊，随即又是另一边……
她的四肢和腹部被死死地钉在了地面上，动弹不得。
睁开眼，有着和她几乎相同的容貌的女子正站在她的旁边。
和那女子一起的，还有一个红色头发的身着白色制服的男人。
“琪亚娜，这是本次出行干掉的第几个来着？”红发男子问白发女子。
“第五个……羽年，你的记性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琪亚娜问着，左手抓住还在尝试挣扎的少女的颈部。
“别白费力气了，要怪就怪你自己诞生太早……晚几年我们可不敢来找你的麻烦。”
红发男人的左手凝聚出漆黑的电球……随即，那电球分出无数的黑色丝线，将被钉死在地上的少女紧紧裹住。
“老规矩，等会我打断她的高维连接，你乘机提取终焉刻印。”
“说实话……我一直有个问题，就是她们不会痛吗？似乎从头到尾都不吭声。”
“……终焉律者是不会感到疼痛的，因为她根本没有痛觉神经。”红发男子回答，“再者说，你看她流血了吗？”
白发女子稍稍摇头，说道：“开始吧。”
红发青年深呼吸，看了看已经被黑色完全包围的律者。
“第零神之键，造物者的圣言，第零额定功率发动，无限推演……”
他颈部戴着的彩虹色宝石散发出奇异的光线，不断上下浮动着。
“越维定位！”
……………………
在不可名状的时空中，灰白色的光点凭空形成了。它不断闪烁，并向外散发游荡的丝线。
时间尤其漫长……或许它本身并不慢，只是周围的东西让它显得很慢——哪怕是光，在这里也不过如同三维时空的蚂蚁一般行进。
丝线衍生出去很远很远，在不知道距离的远方重新凝结出一点……这点越来越“庞大”，大到已经不能忽略。在下一刻，它突然爆发了，形成带状的闪电直直突向未知的远方。
……………………
“趁现在！”红发青年突然大喊。
琪亚娜自然不需要他多说——她已经发现律者的状态开始不稳定了。
“高维意识的倒影，请授首。”
琪亚娜将手直直伸进地面上黑色的人形中……那触觉是非常奇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抓到，但又好像手被流动的液体包裹着。
数百个小型的空间洞在这个律者身体的各处形成，并开始如同抽血一般从她体内抽取某些东西。
…………………………
当末日后的第一缕阳光来到大地上时，这颗星球早已经没有了生机。地上仅剩四崩五裂的焦土，天也是不成样子的昏黄。
风经过，掠起松散的尘埃……风停止，尘埃又落下，落在地上，落在白发少女的身上。
她的肤色是苍白的，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煞白……她的身体被一件散开的灰白色风衣遮盖。
淡蓝色如同海洋一般澄澈的双眼还略微地睁开着，但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动弹……恐怕这也是她还活着的唯一迹象了。
“琪亚娜，晚餐准备好了哦……诶，不准偷拿！”
“……慢点，没有人会跟你抢。”
“琪亚娜，作业写完了吗？明天还要考试……”
“你说什么啊，甜椒当然不辣。”
“琪亚娜，你……不记得我了吗？”
人在将死之际据说会在极短的时间中回顾过去的时光，这也被称之为“走马灯”。
但是，白发少女没有看到她的“走马灯”，她只听到了令她无比熟悉的人们的声音。
少女的知觉逐渐模糊，她感觉到无穷尽的疲惫感在将她拉入深渊。她没有再做任何反抗，而是缓缓闭上眼睛……
“对不起……”
她睡去了，在这被她亲手毁灭的世界中。
“谢谢……”
世界给予她最后的温柔，恐怕是这日落时的天空中，经由大气折射散射后，落到她身上的昏黄的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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