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暴雪未至,我在山脚下做好了从铁血集团军中突破封锁的准备。
我想方设法地让一层薄雪沾在身上不掉下去,这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供些掩护,再加上这场暴雪,能遮蔽大多数铁血单位的耳目。
为了减少能耗,它们会在集合之后进入休眠状态,这点我在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就深有体会。
留下的几个哨兵,那才是我要对付的目标,一旦被它们发现有人正在试图突破其精心布置的封锁区,说不定这场突袭的时间会被提前,那时我也无力回天了。
所以,伪装和潜行才是重中之重。
而铁驭装备可以提供一段时间的光学迷彩掩护,可以凭此通过那些重兵把守的区域。
我静静地窝在山脚下的雪堆里,前方曾是一片坑坑洼洼的烂泥地,被寒风改造成了坚实的地面之后,又被厚实的大雪覆盖,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可我却能从地图中读取到这一带地形的具体信息,凹凸起伏的雪地并不算平整,能在一定程度上遮蔽它们的视线。
纵使贫瘠的烂泥地里寸草不生,在夜幕与暴雪的掩护下,我也可以依托各个洼地之间进行移动。
这块烂泥地绵延数十里,就算铁血工造的兵力再多,也不可能把这里占满,那样太容易暴露目标,如果它们数量不多,就有机会从侧翼绕过去。
但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种情况存在的可能性并不高。
我耐心地等待着,寒风仍呼啸不止,它将阴沉的天空带入了无边黑暗,夜幕降临,远处那三盏红色的亮点也愈发显眼。
为了保险起见,我只能舍弃一部分的法力值,使用【命运】来确认它们大都聚集在什么地方,一般来说,都不会离那盏信号灯太远。
一颗血红色的眼球缓缓在夜幕中睁开,在看尽一切布局之后,这才骤然消失不见,那些信息全部汇聚在我的脑海中。
“大约上千名铁血单位,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站在制高点放哨的猎鸥三十六名,在暗哨中的痛击者十五名,保护信号灯的是围成龟甲阵的圣盾……”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清楚多了,该怎么绕过去,我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
当然,这技能也没有白白浪费,选定一个隐蔽的落脚点之后,我的脚下徐徐绽放出一朵以卡牌为瓣的花,在短暂的等待之后,我已经从山脚下转移到了洼地里。
【还有十分钟,暴雪就会过境,做好准备】
“了解。”
我又在心里默记了一遍那些哨兵的位置,纵观整片烂泥地,它们防守最严密的部分并不是中央,而是外围。
或许是信任圣盾的护卫能力,几乎没有哨兵会留心观察那里的情况,这倒是给了我一个悄无声息通过的机会。
我趴在低洼的大坑里,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远处被大风吹得模糊不清的信号灯望去,隐约还能看到黑压压一片的机械士兵集结在一起。
单是远远地望一眼,都能感受到一股压迫感迎面而来,若不是有这场暴雪助我,恐怕我也没这个胆量在里面走上一遭。
【暴雪马上就到,你需要躲过冲锋过来的烈风,待它缓和一些后再开始行动】
“就像风眼?”
【是的,就是风眼之中】
我换了个姿势,仰躺在大坑之中,望着身后被我翻越过的那两座高山,它们的影子正渐渐融入这黑夜之中,好像就要不复存在了。
忽然,在那一刻,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一般,那怒号不止的狂风也就此沉默不语,风停下了脚步,像是在忌惮着什么洪水猛兽。
震耳欲聋的怒吼声紧随其后而至,它宣告着暴雪即将袭来,在这大地上的生灵将无一幸免。
身侧瑟瑟发抖的雪花被渐渐剥离大地的怀抱,无数的冰晶被吹散在漆黑的夜空中,远处隐去身影的大山显露出自己伟岸的身形,可在这场暴雪面前,它只有被吞没的命运。
我举起盾牌,像被子一样盖在身上,听着外面世界的哀号恸哭,阵阵寒意涌上我的心头。
顷刻间,这扇厚重的盾牌便被牢牢地按在了我的身上,我的耳旁只有狂风的狞笑声,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全力顶住盾牌,撑到冲锋而来的烈风过境。
不知过了多久,盾牌上的压力陡然减弱,我的双臂几乎没了知觉,但还是咬着牙硬把它收起来,一阵能撕裂人肌肤的寒风裹挟着冰碴子顿时将我包围。
我又一次看到了那两座大山,它们模糊的身影在暴雪中挣扎着,在那一刻,我觉得它们不再是高山,而是被飓风卷起的海浪,直直向我扑来。
现在的风速,比起之前也是只强不弱,我只能爬出洼地,连站起身子的机会也没有。
向前的唯一办法,就是压低重心,不被狂风卷走,一点点向前蠕动,视线被灰白色乱舞的冰雪填满,什么也看不见了。
必须得给自己增加些重量才行,这样爬下去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突破封锁!
我重新背起了那块重若千钧的盾牌,它像是一块定城砖,让我能够在这狂风中屹立不倒,能够向前缓缓迈步。
虽然很吃力,每一步都要用尽全力才能确保自己不会一头栽倒,但这样的速度已经足够在一夜之间穿过铁血的包围圈了。
这场暴雪比我想象中的来势汹汹更加猛烈,在十米开外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别说是那些哨兵了,恐怕就连路过那些驻扎于此的铁血,它们也不会察觉到什么的。
我很不幸,屡次遇到凶猛的暴雪,阻碍着我的脚步;可我也很幸运,这场试图拦截住我的暴雪,在偶然间成为了我的伪装服。
之前料想的惊险场面根本没有发生,我只是在暴雪之中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艰难行走在没过膝盖的雪地里,那些哨位没有发出任何警报,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从它们眼皮子底下溜了过去。
猩红的灯光也消散在风雪之中,不见其踪。
偶然间能看到被冻成了冰雕的铁血单位,它们身上缠着一层肉眼可见的冰霜,一动不动地集群对抗着狂风。
那些圣盾单位围绕着忽明忽灭的信号灯,像一只只冻死在这场暴雪中的乌龟,背朝着天空,脑袋低垂,举着自己的盾牌。
当我经过最后一名在边缘处的哨位后,劫后余生的喜悦让我不禁回过头,那些被征服的雪原、被跨过的战壕、被越过的山峦、被突破的封锁……
全部都消失在这风暴之中,眼前只剩下乱舞的飞雪,宛如一串串杂乱无章的字符,在我眼前环绕着,久久不去。
“还有一条河……还有一条河……”
我喃喃自语着,此时的积雪已经快要埋没大腿,我却丝毫不知,顶着暴雪继续往前走着,丝毫不觉顶着烈风负重前行一整夜的疲惫。
这一走,又不知多少足迹被大雪掩盖。
不管现在有多累,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过河……过河就能让她安全……”
忽然,我眼前一黑,身体失去了重心,背着盾牌一头栽进了厚厚的雪堆里。
融化的冰水从脖颈的连接处钻进我的衣服,刺骨的寒冷让我重新睁开了眼睛。
看了一眼状态栏,激素的效果只剩下几分钟,几乎要失去作用,而那些积攒下来的劳累很有可能将我在这里压垮。
“不……不能这样,我还没送到……”
我已经无力取出最后一针试剂了,只能在这里将宝贵的【净化】用掉,随着一阵淡蓝色的光芒闪过,失去知觉的身体又恢复了过来。
只不过,这次带着肌肉剧烈的疼痛,真不知我在这场暴雪中做了多少事情……
任凭风掀开我的衣袖,刺骨的寒风似乎要撕裂我的皮肤,我靠在盾牌上,皱着眉将激素注入身体,一股暖流划过心脏,即将熄灭的火炉里添了些柴,又燃烧起来了。
【你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再怎么说那也是给人形用的,连打三针的副作用可能要比你想象中的大很多】
“我知道……但我没得选。”
【距离德温特还有73公里,你还有很多时间】
“73公里,一条河,一个镇子……你能做到的,来吧!
我把袖子拽了下去,将袖口系紧,那些剧痛渐渐舒缓了下去,我重新背上盾牌,使劲敲了敲发软打颤的双腿。
待它恢复平静后,我顾不上休息片刻,便走进那无边的飞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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