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娇小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展览厅的门口,她踮着脚尖,不时地看向那群指挥官,希望能从中找到那个熟悉的人。
Kar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大大的问号,只不过是一眨眼,指挥官怎么就不见了?
她怔怔地望着那些正在暴晒的指挥官们,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只是一瞬间,她就惶惶不安地低下了头,不知所措地跺着皮靴的后跟。杂乱无章的敲击声就像她的心智一样,早已是一团乱麻。
经历改造之后,她的性格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似乎是为了和这幅素体更加匹配,现在的Kar更像一个小女孩。
她还在胡思乱想之际,一道刺耳的嘲讽声把她从沉思中拖了出来。
“Kar98K?你怎么在这?”
她当然明白这句话不是问好,也不是确认自己身份的一种方式,说话的人曾经担任过她……不,是她们的指挥官。
同伴惨死的场景就像潮水一般,涌现在她的脑海中。天空仿佛被鲜血染红,就连灰白色的墙壁上,也被血液涂鸦着奇怪的符号。
她甚至不敢抬起头看看那人的模样,那副两面三刀的嘴脸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在出征之前信誓旦旦地保证,但最后活着出来的只有她一人。
用手下的性命换来的军功章上,还隐隐飘着一股腥臭味。
但这就是人形,只是战争的牺牲品。
Kar只能紧咬着嘴唇,强忍心中的委屈与怒火,把肩上的步枪带攥在满是汗液的手心里。
“你可真是幸运啊,居然能从那种地方逃出来。”
阴阳怪气的话语,就像乌云一般笼罩在Kar的心头。她想要反驳,却怎么也抬不起头。
“啧啧啧,真是可惜了啊,当时的五星人形里面就只有你……”
如果当初的实力能再强一点,也许就不会看着她们倒在自己眼前了吧……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得不到她就一个劲儿地数落她的错误。
急匆匆的脚步声在走廊的另一端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呵斥。
“你在做什么!”
我将孤立无援的Kar护在身后,也不管这事为何而起,自家的女孩被欺负了,自己连个P都不敢放,那还是男人吗?
大老远我就看见他停下脚步,在Kar的面前说三道四,我本来还以为她会忍不住反驳几句,谁知道她一直低着个头,什么反应也没有。
她不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这点我很确信。
“她自己出了问题,还不能说两句了?”
我顿时火冒三丈,这混蛋凭什么敢在这里狺狺狂吠?
“喜欢和人形比?那你怎么不带着你那破狗牌去和铁血碰一碰,在这里御键飞行好玩吗?”
面前的阴阳人显然咽不下这口气,愤怒地开口大声叫喊着:
“她的无能害死了队友,我作为她的前指挥官说两句有什么问题?”
他大声斥责着被我塞到身后的Kar,我猜测是那场战役,给他光鲜的履历上留下了污点。
只是为了一件早已过去的失误,他就能在这里和Kar计较半天。
“你知道我什么身份吗?而你估计连个编外都算不上!”
正打算抬脚走人时,他多余的一句话彻底惹毛了我。如果这里不是格里芬,他已经躺在地上了。
礼貌是对值得尊重的人使用的。
“把你那破锣嗓子夹住!”
“在这一个人BB你可真会,太平洋警察?”
他还想再反驳几句,却在对上我的眼神一瞬闭上了嘴,脸色阴沉的发黑。
“你凭什么把自己的过错加到她头上,你配吗?”
说罢,我没有再多看他几眼的功夫,只是牵着Kar柔嫩的小手,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
回到之前的宿舍后,Kar的泪水早已像决堤的水坝一般,落在她洁白的衬衣上。
我轻轻地取下她头顶老旧的军帽,帮她把厚重的外套脱下,替她拭去眼眶中不断涌出的泪水。
人形也是有心,有感情的,随着泪水流出的感情,也许是最激烈的吧?
“能和我讲讲吗?”
“是我害死了她们,我知道……”
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制止住她的悲伤再度发酵。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接受改造的提议?”
她只是顿了一下,就坚定地回答道:
“我不想让那天的事情再度发生,也不想再被瞧不起。”
我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事,用老式的栓动狙击步枪和铁血的精锐对枪,这完全是装备上的碾压。
在抵达之后,我见不到她身旁有任何一名活着的人形。作为队长,她确实背负了太多。
“她们的心智云图已经备份过了,但不会记得你的过错,所以我想给你一个任务。”
“嗯,您说吧!”
这份朴实的信念与坚定,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在我去了新的指挥部之后,再没有和她联系过。
Kar和她很像,真的很像。
“不要忘记那天的事,也别陷进去。我们明早去一趟靶场,你还没有测试过吧?”
“那就明早去一趟吧,但是指挥官,您说的意思我并没有理解……”
她再次垂下了小脑袋,银白色的发丝齐齐落在她的腰间。
“如果理解了,那么你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
我笑着和她说着些过去的事,尝试让她放松下来,今天的事情是对她的一次考验,只看她能不能自己走出过去的阴影。
几番交流之下,我才明白了一切的开端:
Kar以前是格里芬直属小队的一员,在一次作战行动中,克鲁格把她们小队的指挥权交给了那个名叫雷提斯的人。
雷提斯在克鲁格眼中是很有潜力的,但他也只是个格里芬军校的毕业生而已。克鲁格想要提拔他,就只能通过几场战斗来证明他的实力。
因此,这支小队被外借出去,执行任务。
在那之后,Kar所在的小队被围困在城中。她们想要从雷提斯那里申请援军,但得到的只有冰冷的四个字:“好自为之。”
这种情况在战区中十分常见,被围困住的人形通常是九死一生,只能等着资源消耗殆尽,无力地倒在荒原之中。
也许有更好的解法,但雷提斯只会对指责他的人嗤之以鼻,认为他们什么也不懂,只有自己才是当代战术鬼才。
作为一名指挥官,这种想法很普遍,对自己的战术高度肯定,对他人的批判予以否决。
自信是好,但自信过头也就成了自负。
在向我解释完这一切之后,Kar有些紧张地看着我,柔嫩的小手紧紧攥着衣角,红宝石般的眸子中流露着少有的慌乱。
“那么紧张干嘛,既然咱们有缘,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不会丢下你。”
我想起了她的旧军帽,是我捡回来的那只,Kar并没有换掉。在看到她军帽的第一眼,我就明白,在我眼前的小萝莉,就是那天的Kar98K。
“谢谢您,Kar98K,一定会陪您走到最后的!”
她庄重地对着我敬了个礼,只不过娇小的身躯使其没有了任何严肃感,倒是让她显得有些可爱。
我没有当真,只是笑了笑,过不了几个月,她就会恢复原来的模样,再度被划分到总部直属小队。
但她只要一天是我的兵,我就会负责到底。
当晚我还是打算让她睡在床上,我照旧打地铺。但她却以明天要进行测试为由,强行把我按在了床铺上。
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方面,和雷电的想法相同,以我的休息质量为主,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
算了算了,反正盖的是两床被子,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
合上双眼不到几分钟,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我眯着眼睛,勉强看清了联系人,随后点击了接通。
“喂,45,睡了没?”
“刚躺下呢,今天有发生什么大事吗?”电话另一边的45懒洋洋地问道。
简单汇报了一下今天的行程,至于下午的冲突,我选择了隐瞒,报喜不报忧。
“我其实有些后悔,今天为什么没带你过来。”
“嗯,为什么呢?”
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估计她也是刚钻进被窝。
“那样我就不用吔狗粮了。”
她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哼哼~等你什么时候帮我拿到合法身份再说吧。”
好吧,看来这事也得尽快提上日程了,一直让她们窝在那里也不是个办法。
“对了45,这几天可能就没法和你再联系了,测试持续三天。”
“好啦好啦,我明白了,不要去勾搭别的姑娘啊!”
我似乎能看到电话那头,45的表情是多么严肃,但仔细想想,除了她这么个白给少女,又有谁能看得上一个不知来历的人呢?
“明白,那我先睡了,明早还要早起。”
“嗯,晚安呐,我明早可就睡懒觉咯~”
45甜甜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回响着,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能体会到贝尔的伟大。回了一句晚安,我就合上了双眼。
身旁的小萝莉根本无法撼动我的睡意,更何况是隔着两层厚厚的被子。
彻底入睡之后,本该进入梦乡的Kar却轻轻地睁开了双眼。
在黯淡的月光下,她的双眼闪烁着猩红色的光芒。她不动声色地盯着我的后脑勺,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的后背忽然冒出了几滴冷汗,突如其来的不适感,让我翻了个身。
睁开眼睛,Kar仍然乖巧地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安详的睡脸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没有过多怀疑,闭上眼睛。在梦里,一场棋局上的博弈正等待着我。但我的棋盘上少了一个棋子,那颗棋子的样式我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正是少了这枚棋子,我棋差一招,输给了被阴影包裹住的对手。
梦醒,时钟指在了凌晨四点半,齿轮轻微转动,Kar还在酣睡,太阳并没有升起,是个阴天。
“奇怪的梦……”
我喃喃自语着,但也没想太多。
叫醒了身旁的Kar,洗漱一番,我就拖着睡眼惺忪的小萝莉抵达了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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