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格里芬基地大厅里的一张长椅上，手里拿着重新誊写好的一份名单，不知交给克鲁格是好是坏，犹豫不决。
自我回来，这几天我都以养伤为借口，不去向他亲自汇报工作。
本来打算以电子邮件的形式向他发送总结，但克鲁格却执意要我当面递交一份书面报告。
在这之前，我虽然直属于他的管辖，但从来都是用便捷的邮件发送文件，除了情况十分危急，才会选择当面理清问题。
好吧，这就很耐人寻味了，难道克鲁格已经知道了在战场上发生的一切，还是说他一直以来都知道这件事。
不论如何，还是要从克鲁格简短的话语中分析，这个态度决定着我是否应该将名单交给他。
若是他不闻不问，那我就当这张名单没有存在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一个外人，没必要为了格里芬做那么多。
尽管是克鲁格决定将我收编，但在战场上做出抛弃队友的混账，我绝不轻易放过，希望他能站在我这边。
调整了一下心情，我做了个深呼吸，叩响那扇走廊尽头的大门。
“请进。”
听到克鲁格略显沉重的声音，我推开了门，凌乱的桌案让我眉头一皱，屋内呛人的烟味弥漫着，我强忍着不适，向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老板。”
克鲁格坐在椅子上，目光疲惫地看向我，点了点头，随后站了起来，将身旁紧闭着的窗户打开，寒风和强烈的气流顿时将缭绕的烟雾卷出房间。
我注意到那只经常出没在办公室里小猫不见了踪影，有些好奇。
“老板，猫呢？”
“死了。”
沉重的话语被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就好像他对那只喜爱的小猫一点感情都没有。
见我有些疑惑，他放下手中的一支钢笔，走到窗边，任凭寒风刺痛着他麻木的神经。
克鲁格从兜里拿出一只防风打火机，粗糙的手指摩擦着打火石，火星子顿时迸发而出，点燃平举在它上方的一支雪茄。
狠狠地吸了一口之后，克鲁格这才幽幽地解释道：
“它没能挺过这个寒冬，我平时习惯抽烟，估计它也受不了我这个老烟枪了。”
克鲁格苦闷地笑着，眼神凛冽地看着窗外的雪景，随后又淡然地望向我，缓缓说道：
“你是聪明人，陈光，有的话我不想说得太明白，显得我这人直来直去，没意思。”
这句话像是自嘲，但联系几次见面时，那只猫的变化，以及我与他的对话——
从瘦弱多病，体态干瘪，再到被克鲁格精心培育成了无忧无虑的宠物猫，毛发华美，喜欢在他的办公桌上玩闹……
直到它死在这个寒冬，死在这场战争爆发期间。
我仍然记得那天克鲁格和我的谈话——
“它很喜欢你。”
“因为我的身上有汽油味，猫比较喜欢这种味道。”
不知是为什么，克鲁格看着那只猫围绕在我身边时，居然罕见地笑了笑。
“猫”到底代表着什么？
或许这样子猜测会有臆想的可能，克鲁格也不大可能会对一只猫痛下杀手，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可我依稀记得，这只猫是其他人送给克鲁格的……
我顿时明白了一切，但还是没有选择向他摊牌，克鲁格绝对不知道那张记满了人名的纸张在我手中。
因为他之前提到，“它没有挺过这个寒冬”，在说这句话时，语气中满是惋惜与遗憾。
待他抽完这支雪茄，将窗户重新关上，屋子里回暖了一些，我开口问道：
“老板，你还会养猫吗？”
“不会了。”
克鲁格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也不顾凌乱的桌案，一把从最底端抽出一本花名册。
看着克鲁格怪异的举动，我已经明白了他的立场，正如我所了解的一样。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克鲁格翻开那本被圈圈画画的花名册，有许多我记着的名字，也有些我根本没有见到过。
他正要开口，我轻轻摇了摇头，从口袋中拿出那张纸，
“不如从这方面入手调查？”
克鲁格接过名单，细细看了一遍过后，焦虑的神色舒缓了不少，显然那个黄毛临死前给出的信息是对的。
事实上，他这种贪生怕死的人，在最后一口气时说的话，往往才是最为真切的。
“这个足够了吗？”
克鲁格摇了摇头，他欣喜地看了我一眼，将那张名单放在桌上。
“不是全部，但足以杀一儆百。”
此话一出，我就知道，这忙碌的日子又要抽空挖几个大坑，再埋点尸体进去。
房间里方才回暖的温度渐渐冰冷，克鲁格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将那些人一一对照着名单记录在案，又特地勾画出几个名字。
“抽空解决掉这些麻烦事，地址之后会给你。”
“明白，老板。”
在商议完毕如何处理这些蛀虫后，我决定跟克鲁格谈一谈价格方面的事，这可是刺杀格里芬高级官员，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所以……得加钱！
“没问题，一个人五十万，任务需要保密，且难度极高，所以多花些钱也无可厚非。”
“非常感谢。”
我幻想着自己隐藏在任务目标的必经之路上，等克鲁格一打钱，我就跳出来，大喊一声：“五十已到！”
但这也只是我的幻想罢了，要想刺杀这种为了苟命而无所不用其极的人，需要制定一份天衣无缝的计划，谋划一场意外死亡，再令其死无对证。
说来也是够讽刺的，我还在警局做兼职，现在又要想着如何谋划刺杀格里芬高官，或许还能借此行一些方便。
从这个角度来看，老谋深算的克鲁格已经把所有的道路都替我想好了，作为雇主而言，他真的，我哭死。
在离开格里芬基地后，我又马不停蹄地去警局打卡上班，照例在下城区巡逻了一个下午。
近期下城区比以往太平了不少，但谁知道在这风平浪静之下，是否潜藏着涌动的暗流。
夜晚，我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依旧灯火阑珊的郊外世界，思索着如何创造一场场看似意外死亡的谋杀。
车祸是最为常用的手段，但目标人物的行动路线并不确定，所以这种途径显然不怎么可行。
自伤自残致死虽然难度较高，但也有很大的局限性，我并不打算花费脑细胞规划这种事情。
医疗事故、高空坠落、高空坠物、火灾、溺水、电击……这些常见的手段我想了个遍，但不知为何，一想到电击，脑海中就浮现出那个少女的身影。
“只因你太美，baby——”
来自过去的铃声让我回到了现实，这是我在网上找了许久的铃声，每当它响起，过去的回忆都会潮水般向我涌来，让我清醒不少。
我接起电话，发现是可薇打来的，应该是关于研究的事情，希望我不会再度被绑上电椅。
虽然我有些心里阴影，但人家姑娘毕竟一片好心，那么贵的器械说用就给我用了，总不能因肉体苦痛而冷落人家。
“陈光大哥，明天下午你有空吗？”
可薇怯生生地在电话那头问道，一听到这个称呼，我背后一凉，生怕唐就在她身旁坐着。
然而事实却是少女蜷缩在被窝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小心翼翼地给我打着电话。
我想了想明天下午还要去拿科林写好的关系图，制定侦查计划和准备应急预案，根本没有时间。
“明天下午恐怕不行，早上可以。”
正说着，我回过头看了一眼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和其她人一起讨论着接下来计划的45，希望她今晚不要不识好歹，不然那副玫瑰金又要上阵了。
“那……明早九点半，我在格里芬研究室等你，可以吗？”
“没问题，不见不散。”
简短的寒暄过后，我等待着她先挂断电话，接过大约一分钟过去了，我仍然能听得到可薇轻柔的呼吸声。
“可薇？”
“嗯？”
她还真是一直等着我先离开，自己才准备走啊……
“那我就先挂电话了，明天见。”
“好的，明天见，大哥晚安~”
说完这话之后，可薇立刻将通红的小脸埋在枕头中，学着那些国外同学的语气，果然自己还是受不了夹着嗓子说话的感觉。
我皱着眉头，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已挂断”，刚才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险些让我虎躯一震，让身后盯着我的45发现了端倪。
我试着重新让思绪回到之前的那个谋杀犯之中，但一想起可薇那跑偏了腔调，差点把我送走的夹子音，冷静下来的大脑又开始加载奇奇怪怪的东西。
坏了，这下可⚡薇⚡升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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