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约束的地点
“星野哥？我是玛卡！我回到胡翔哥的家里了，抱歉我们没有发现香草的踪迹，不过胡翔哥说她有可能去了和你们曾经去过的地方，你有什么线索吗？”
“和我和胡翔去过的地方？诶！？”
初次相遇的记忆突然就闪现出来了——斜街胡同，月海公园，锣鼓巷……确实，总在住所周边搜索却把这些地方给遗漏了！
“我知道了，替我像胡翔道个谢，我这就去那里找她！”
“不，请把地点也告诉我们，我们要一起去。”
“呃，可是……”
“行啦，我带她们去月海公园和锣鼓巷吧，反正也不远。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真是亲切——有一个礼拜没听到这家伙说话了。
“麻烦你了，那我现在先去斜街胡同了！”
“哦！去吧，要把那孩子带回来啊！”
“多谢了！”
我开始往斜街跑去，可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悬在半空。一方面我很希望她会出现在那里，可另一方面我却感觉她不该出现在那里——尽管我也不知道她应该会在哪里。
（就像是一场大规模的捉迷藏游戏一样，如果总是找不到躲起来的玩家，负责搜索的人会感到怀疑与困惑——我现在就是那样子的心情。）
斜街很快出现在眼前，沿着小路往深处走，我却总感觉像是被谁牵引着走回了第一次相遇的记忆——
对，那时候还是二月份，我因为小说策划被拱手送人的事情感到不爽，出来拍照，在这里遇到了后来的香草
我冒雨把小猫带了回去，坚持要胡翔救她，救不活也要救，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后来我明白了，我想要救助的，大概是我自己吧……
小猫被救活了，不仅如此，她还莫名其妙变成了猫耳娘，吓了我和胡翔一大跳，啊啊，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原来胡翔那家伙是半个阴阳师呢。
凶巴巴的香草老是和我们对着干，最糟的一次，她把我重要的相机给报废了。
我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赶走她之后，三天，还是四天之后，我们又莫名其妙地相遇了——也不该说是莫名其妙，只是这种偶然也好必然也好的因果却把我又引回了这孩子身边。
（是她把我引了回去，我是这么相信的。她的美丽，悲伤，孤独以及我所不了解的一切，都像是有着特殊的魅力一样吸引着我，最终让我再次见到了她。）
不过，如果说最根本的原因，大概还是因为，当时的我和她，实在是太像了吧？
我以为我只是保护“我自己”，安慰“我自己”，我一直是那么觉得，直到那天晚上，我向她倾吐了自己的故事，第一次听到了有谁说喜欢我的作品……
那个时候自己不争气地哭了，开心也好，难过也好，掺杂着各种各样的心情，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意识到她对我来说已经不是自己的投影，而是珍贵的回应。）
第二天鼓起勇气希望她留下来，就像是她打动我那样，我的心意也同样打动了那孩子。
于是，一切的故事有了开始——我的猫咪，香草，就这么来到了我身边。
去锣鼓巷，算是我第一次和她的约会吗？结果没隔几天就差点死在火海里，真是不堪回首的约会……
甜橙当初第一次见到香草，那反应简直和我第一次遇到香草一样，美得让人回不过神来。
收到一戡寄来的储蓄罐，这孩子竟然本能地察觉到了樱桃的存在，玛卡说女人的嫉妒有着无穷的力量，是这么回事吗？
日光来家里吃饭的时候，愚人节做巧克力的时候，找到薄荷的时候，久违的睡在我身边的时候……
好多好多次，当我回想或当我展望时，这孩子总是最早出现在视线之中。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对我，她早已经是理所当然地，应该存在于那里了。
听上去很怪吗？这就好像是“因为无比重要，所以理应无比优先”的道理一样。她肯定该在那里，我如此深信不疑。
可她却消失了，就算约好了要一起去买牛奶，就算说过相信我会接她回去，她却突然消失了。
我停下脚步，就像是思绪和眼下的路一样同时走入了困境一样，无法继续。抬起头来的时候，天色不算明亮了，我也并没有奢求仅存的光线可以带我找到她。但我却还是抱着一点点侥幸朝前方望去。
“香草……？”
自然没有人回应，
我回到了这里，这个曾经停满乌鸦，妳曾经呆过的角落。
“你，应该没觉得那孩子会出现在月海公园吧？”
是我在自问？不，这个声音，是夏娃吗？
转过身的时候，头顶皇冠的夏娃出现在了身后，双眸如妖莲一般。
“……”
夏娃？
我觉得呢，就算是肋骨被剥离，就算是把你这样分离出来——
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感到空虚，
空虚得，让人感到要命，感到恐惧啊……
我确实开始感到害怕了——如果她真的消失了怎么办？如果以后香草就不再存在，我的生活之中没有了那个白色头发，扎着左侧马尾，有着一黄一蓝宝石般的瞳孔，犹如瓷器娃娃一般的那个女孩怎么办？越是这么想我就越是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消失，记忆也好感触也好信念也好……简直就要到自暴自弃的地步。
“……”
夏娃看着我，好久好久之后，她转过身，静静说道，
“当初就算是我，就算是你自己，都无法让你放弃，让你堕落啊？”
“……”
“你，果然找到了啊，新的世界，新的开始……”
“诶？”
“稍微，有些不甘心。”
“夏娃？你在说什么？”
夏娃回头瞪了我一眼，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你真的很笨啊，笨到无可救药了。”
“还有一个地方不是没找过吗？倒不如说从一开始就忽略了这个地方，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什么！？是哪里！？我忽略了什么！？”
夏娃又回到影子里去了，但她不经心的声音却清楚地传入了我的耳朵。
“少年最后，在相遇的末日烟囱的屋顶，找到了少女……提示就这么多，去接你的少女吧。”
诶！？这算什么！？
我这么大声质问着，可是影子再没有回应。我用力踩了一下影子，心跳开始加速了。她这说的是，鹦鹉螺城末尾几章的故事啊？为什么要说这个？
在相遇的地点找到了少女，相遇的地点，童话……
咦，说起相遇，我是怎么遇到夏娃来着？
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烟囱之上，最后又回到了烟囱之上。
意思是说，要回到最初的地点去吗？可是！这里不就该是最初的地点吗？
“啊！？！？”
刹那间我失声喊了出来，随即我没命似的往公寓的方向跑去——
为什么会忽略呢？气息消失的地点，突然完全失去的线索，最初的地点……为什么会没有察觉呢！我真的是笨得无药可救啊！
最初的地点，不是相遇的地点，而是，彼此开始的地点才对——
在家附近直接消失的气息，不是消失，而是因为近在咫尺而没有起反应！
一开始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还会上哪里去呢，早就约好了，这个地方，是她的家，是她重要的归宿才对啊！
我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手臂似乎擦伤了，脸上也有火辣辣的感觉，因为天已经基本暗了，看不清楚到底受了多大程度的伤。但那不重要，我现在只想确认，只想赶快回到那里去。跑出胡同了，街上的灯亮起来了，看得见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了，感到筋疲力尽了，听到胡翔家里小动物们此起彼伏的叫喊了……
我三步做两部跨上楼，没有考虑结果就把钥匙插入了锁孔。但从钥匙转达到门被我推开，我脑海里闪过的讯息几乎爆炸：她不在怎么办，她在怎么办？我该说些什么？我以后要怎么办？为什么要先回来？是不是该先问玛卡那边的情况……
无数问题还没来得及追上我手上的动作，咔嚓一声，门锁响了。我几乎是摔进了屋内。
屋内一片昏暗，就像是告别那些孩子那一天一样。但我知道这一次我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
有熟悉的香味，若隐若现，仿佛能让人心神镇定一般的气味。它在引导着我，我缓缓像客厅走去。
我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也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甚至听得见黑暗之中谁正等待我，均匀的呼吸声。
阳台边的窗户被打开了，还是说是我当初就没关，暗蓝色的天光映射在半透明的纱质窗帘上泛起冷冷的柔光，一把椅子放在窗下，从下往上看，椅子是木制的椅子，很简单很简单的椅子，四条腿，椅面，靠背，简单的让我不知道应该再怎么去描述它。往上看，我看到拢在一侧的修长的双腿，倚在椅子上的身体罩在白色的连衣裙里，一头反射出银白光芒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到椅子上……
（我静静往前走去。）
她的双眸盯着我，显得很平静，仿佛早料到我会来一样……
（我停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子，仔细地端详着她没有说话。）
就算解开了马尾辫，她却依然显得那么动人，而且，正如昭示自己的身份一般，一对猫耳毫无遮掩地竖立在脑袋的两侧。
她看着我，我也看着他，许久之后她笑了，我也笑了，我听到了她轻轻地呢喃——
“终于回来了，笨蛋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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