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冷风扫过千疮百孔的广场，拂动起他的衣角。
年轻人沉默地坐在广场中央，广场周边倾倒的建筑看上去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黑色死神。他静静看着手中的沙土从指缝漏落，一副舰长帽有点可笑歪戴着压在红发上。
他忽然抬头，黯淡无神的眼神霎时间变得清亮，锐利的眼神直直看着天空——可没有一丝动静。
重新垂下头，他低声道：“爱酱。”
“在，老板。”他的身边忽然亮了——不，是广场边一盏还是完好无损的路灯亮了起来，灯光倾斜洒在红发年轻人的身上，合成少女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
“有其他客人来了，准备一下。”
“收到，目前我方弹药储存仅剩23%，可出动机甲数量还有十二台，仅存炮台......六台，可出动人员......只有老板你一人。”
红发少年叹：“要是德莉莎回来听到这些，肯定会打爆我的吧？好想被她再打一次......不说这些，你的核心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合成少女声音淡淡：“一半的核心足够了，多谢老板关心。”
“......你变冷了好多，以前你可是很闹腾的。”
......
久久沉默后，合成少女低低道：“老板你也不是变了吗？自从德莉莎她们......”
“够了！”红发少年蓦然抬眼，双眼中竟有焚天的烈焰翻腾着，牙齿如咬着钢铁般喀喀响，无形的领域在他身周席卷着，眼看即将爆发......
烈焰熄灭，领域破灭，仿佛方才只是幻觉。他重新低下头，用近乎自语的声音喃喃：“她们会回来的......”
灯光清冷，广场寂寥，他的悲哀暴露无遗。
风忽然狂暴起来，它呜咽着，似乎是有什么搅拌着它。
一个白发男子出现在红发少年的面前，瞬移般凭空出现。
红发少年在男子现身的一瞬便恢复了原先淡漠的表情，仔细打量着男子：“凯文·卡斯兰娜？你穿得这么正式，像是一个访客，可你又带着武器。”
“那就要看看我见的还是不是人。”白发男子淡淡道，径直坐在少年不远处，在安全距离外。
“异世界来的？有何贵干？”
“对，我来这个世界是想见见你。”
“你违反了规则。”红发少年缓缓道。
“量子之海就是这个规则的漏洞，并不存在违反。”
红发少年想了想：“那你人现在也见了，还要不要拍照留念？”
“之后再说，我还想向你请教一些问题。”凯文道。
“这才是你真正目的吧？至于请教问题，相互请教才有意思。”
即便少年没有明说，凯文也知道他的意思。
几分真假，只有对方知道。
“那我先请教，第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是凯文。”
“因为我这个世界也有凯文。”
“他在哪？”
红发少年笑了：“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
“到我了。”红发少年毫不介意凯文的沉默，“第一个，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态去看待属于你后代的琪亚娜·卡斯兰娜是律者？”
“没有。”
“没有？”
“你这也是第二个问题了。”凯文看了红发少年一眼。
红发少年笑了：“那我们算是扯平了吧？这个世界的凯文已经死了。”
“只要能消灭崩坏，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凯文回答道，“第三个，你是谁？”
“舰长，休伯利安号的现任舰长。”红发少年想也不想。
“......我是问你的隐藏的身份。”
舰长挪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我拒绝回答，换一个。”
“拒绝？”凯文被忽如其来的一出搞得一愣。
舰长神色严肃正经：“我当年立誓这些东西只能是我的另一半知道，你还是不要插一脚吧。”
“但你知道我的身份。”凯文缓缓道，“而我却不能确定你的存在。”
舰长出声安慰道：“安啦，反正你千里迢迢跑过来不是来问我是谁吧？”
凯文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沉思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像是放下这个纠结道：“那下一个问题，崩坏能否被消灭？”
【...................................】
——德丽莎阁下是否听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
——我听过，还记得。
——那阁下能为我解疑一下为什么黄雀在螳螂行动之后才会上?
——呃......危机感?
火红色的巨大狐狸之下，德丽莎和凛一起抬头看着这个庞然大物，甚至可以看到狐狸身上凝固着的火流，还保持着那一刹那肆虐的形态。
可两人的注意力没有过多的停留在这里，可以说是没有将目光落在过这些东西。
她们都看着狐狸的嘴巴，看着狐狸嘴中血淋淋的人儿。
“……阁下，该走了。”
许久的安静被打破，凛收回视线，向德丽莎笑了笑。
德丽莎点点头。
幻境中逐渐升起淡淡白雾，将两人的背影淡出。
背后，原本不动的狐狸似乎微微偏了偏头，阴冷的眼光扫过她们......
【...................................】
“感觉怎么样了，芽衣？”
特斯拉在芽衣和布洛妮娅面前放了两杯红茶：“尝尝，神州产的。”
“还好，只是有点使不上力气。”芽衣几次尝试，还是无法将茶杯平稳端在手上，她向特斯拉笑了笑，“谢谢博士的茶。”
布洛妮娅坐在芽衣身旁，想替芽衣端起茶杯被谢绝后，只好抿着自己的那份。
“别勉强自己，你现在笑得比哭还难看。”特斯拉施施然坐下，一眼看出芽衣的心情。
芽衣一愣：“有这么明显吗？”
特斯拉叹气：“跟黑夜中的强手电筒一样。”
芽衣苦笑道：“也.......太直白了吧......”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曾经能稳稳握住太刀的手如今却感觉透露着苍白，脸上的苦笑也渐渐僵硬、破碎，最后剩下沉默。
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掌，紧紧地，仿佛是想把温暖也传递过去......是布洛妮娅。
“......”特斯拉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人，甩了甩红色双马尾，开口道：“布洛妮娅你能不能去收集一下姬子的身体数据?我待会需要......芽衣你等一下。”
“那芽衣姐姐，布洛妮娅先去了。”布洛妮娅起身，向芽衣点点头之后便走出舱门。
芽衣疑惑看着特斯拉问道：“特斯拉博士，还有什么事吗？”
“有，当然有事，没事留你下来干什么？”特斯拉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
“你知道现在的状况吧？”
“背叛天命?”
“那是次要的。”特斯拉摆摆手，“现在姬子情况不妙，德丽莎在救人，布洛妮娅需要充当战力，我和鸡窝头是外来人，整个休伯利安号上就好像只有你才适合担任暂时指挥。”
“......啊？”
“怎么这么吃惊?圣芙蕾雅学园没有教过你们舰船指挥之类的课程吗？”
“......那是下学期的事，特斯拉博士。”
“......好样的。”
“......”
久久无言之后，特斯拉开口说道：“天命给你们配置的女武神装甲别用了，他们比你还熟悉这些装甲的弱点，我给你们制作新的战衣，不会比那些装甲差。”
“……谢谢特斯拉博士。”
【...................................】
凛忽然停住了，身后的德丽莎眼神一凝，犹大在背后飞快凝聚成形，承受住接下来的一击——
“铛!”
一只毛茸茸的巨大爪子无声无息从身后拍在犹大上，发出一声金铁相碰的巨响，力道之大，透过犹大渗透过来，生生将德丽莎拍飞。
德丽莎借此后退落地，才得以将偷袭者收入眼中：庞大的身躯、火焰般的毛皮和偌大的狐狸头首……那不是刚刚那个狐狸吗？
见偷袭不得，狐狸没有继续追击，阴暗的眼神看着德丽莎背后完好无损的犹大，一咧嘴露出满嘴利牙:“果然是卡莲那家伙的东西，她应该死了吧？”
视野扫过凛，狐狸冷笑道:“倒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意识残念竟然稳定下来。”
“绯狱丸……”凛仰看着如小山一般的狐狸，眼中丝毫没有惶恐，而是到底的清冷，“当年是我的懦弱才使得姐姐如此……五百年以来赤翎姐姐一直在教导我什么是坚强……现在——”
“我可以告诉你，”凛死死地盯着绯狱丸，吐出她五百年的愤怒，“你不应该来迫害我姐姐!”
“……”
绯狱丸低头看着不到它三分之一的凛，咧嘴笑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真是怀念啊……当年卡莲也是这样说的……不过，你以为你是意识残念就有资本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吗？”
“当然不是。”凛也笑了，她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为这一刻已经准备五百年了，你看——”
她举起手，手上捧着一片赤红色的羽毛，和一个光球。
“……”绯狱丸看着这两个物件，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从皮肤上传来，它可以感应到卡莲那个老女人的气息，可另一个只能让它感觉到熟悉……像是从久远的记忆传来的熟悉。
“现在，滚出姐姐的意识!”凛的笑容消失了。
随之而动的，是早已准备好的德丽莎。
“犹大，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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