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一场跨年烟火结束了，一行五人直到第二天才回家。这次野外烟花秀让他们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野外的刺激。
但姜妍没有直接回去，她回了之前的老家平西县。是因为跨年后的第一天，就是姜妍的母亲方慧的忌日。
苏景淮不放心她一个人离开，于是送她到车站。快要发车时，苏景淮看着姜妍离开的背影，动了动唇，出声：“姜妍。”
姜妍手里拿着张车票，回过头来看他：“什么？”
“你真的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姜妍摇了摇头，她知道苏景淮是担心她，但是这是方慧的忌日，苏景淮去总归有些不合适。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姜妍对他笑了笑，抬手挥了挥：“放心，我会注意的，你回去吧。”
汽车的汽笛声轰鸣而过，姜妍上了车，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拉开玻璃窗，对苏景淮大喊道：“你回去吧。”
“新年快乐，姜妍。”
姜妍看着他，轻声笑了笑：“新年快乐。”
到达平西县已经是下午。
平西县是一个小城市，那里的发展远不及棠城，甚至有些地方交通不便，四面环山的地形让这座城市恍若被困在牢笼里。
车子到站了，姜妍从车里下来，看见已经好久没见到的家长，她的内心不禁涌起一阵感叹，
这里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承载了她多年的回忆。可尤今想起来，回忆虽美好，却又难受疼痛。
这里不比棠城，温度总的来说要低很多，一阵风刮过来，似冷刃刮脸，混杂着些许沙砾感，与皮肤相磨，难耐又难受。
姜妍吸了吸鼻子，抬脚朝外面走。她离开平西县没多久，大致的路线还是有个棱角在脑海里，她乘上了以前最熟悉的公交车，回了以前他们一家三口住过的地方。
那里早就已经被政府翻修，如今住上了另外的一户人家。姜妍站在门外，看着院里的小男孩儿拿着父亲刚做好的纸风筝开心的奔跑着。
她之前不也一样，有方慧在的时候日子虽过得平淡，但那每一天平淡的日子，姜妍都过得超级的开心。
可一切终究都回不去了。
院里的小男孩儿摔了一跤，隔着篱笆往里看的姜妍颤了颤眼睫。而后，她就看见一个女人从屋里走出来，将小男孩儿从地上抱起来，给他拍拍裤腿上的尘土，耐心细哄着。
不得不说，姜妍有些羡慕，羡慕那些本属于自己的没好日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快要一去不复返了，他也羡慕那些家庭完成又美好的小小孩子还能够在父母的怀抱里尽情撒娇。
“宝贝没事吧，摔哪儿了，妈妈看看。”
“妈妈疼——”
“宝贝不哭不哭，妈妈吹吹……”
姜妍在女人的细哄中收回了思绪，她转身扭头离开。
告别了自己儿时的回忆，姜妍回了平西县，找了个小旅馆住下。
这里不比棠城，小旅馆都是私人开的，没有棠城那般华丽富饶。她没有带来很多东西，安顿好自己的住处后。就乘着车去了母亲方慧的墓地。
方慧的坟墓埋的很简陋，因为那时候没有多余的钱财，连一个墓园都没订。姜妍买了一束方慧平时最喜欢的桔梗花，又买了些水果，到她墓前放下。
她已经很久都没来了，姜妍看着墓碑上方慧的那张黑白照片，轻轻的扯了扯嘴唇。他抬手将照片上的泥尘抹去，照片中女子娴静又美好的样子显露出来。
她是永远的那么温柔，可惜，却被永久的刻在了岁月里。
“妈妈，我来看你了。”
姜妍低声喃喃，清冷的面庞变得柔软起来，连眼里都带了些前所未见的柔和：“这些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肯定很难受吧。”
“爸爸带着我去了另外一个家庭，我不喜欢那里，我想回平西，想和你待在一起，妈妈，对不起，这些天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妈妈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等我上了大学赚了钱，一定会回来的。”
姜妍在那里陪了方慧好一会儿，跟她说了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
“妈妈，我去那家里住了，他们家里房子虽然很大，但是很冷，一点也不像我们之前的家，又小又温馨，妈妈，我不喜欢那个家，也不喜欢那个女人。”
“对了，我去了棠城，还结交了很多朋友。沈泽添，宋野，丁娜莎，贺子褀，还有一个人，她们说他很坏，是个十足的坏学生。可我并不觉得他坏，相反，他其实很好。昨天我们一起去放烟花的时候，我不小心摔跤了，是他背我回去的。”
“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好？”
从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嗓音，姜妍先是一顿，回头看见真的是顾淮站在自己身后时，她微微张大了眼。
“你……”姜妍一时间有些惊讶，她长着嘴，却一时间没了声音，半晌，她才恢复过来：“你怎么在这儿？”
顾淮勾唇笑了笑。
姜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跟踪我？”
“……”
“看来还不蠢。”
“……”
姜妍气不打一出来，她站起身看向他，顾淮却径直越过了她来到方慧的墓前，十分正经的跟她问好：“你好，阿姨，我就是姜妍说得还有一个人，名字叫顾淮，棠城人，突来打扰没准备些什么东西，见谅了。”
姜妍看着那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顾淮，眨了眨眼。
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些看走眼。现在在她面前的，真的是顾淮吗？
“阿姨，你别担心，姜妍她生活的很好。”
和方慧说完话，顾淮站起身来还向她鞠了一躬，唇角勾了勾，却没了之前的顽劣。
姜妍在后边看着他慰问完自己的母亲，眼睛眨了眨。在他转过身来是时，她问他：“顾淮，你真的是顾淮吗？”
顾淮挑了挑眉，有些惊讶：“什么？”
“你是不是……不是顾淮啊？”
这话有点弯弯绕绕，顾淮花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什么不是顾淮啊，姜妍同学，你在跟我讲绕口令？”
“……”
“没有，我就问问。”
顾淮插着兜走过来，到她身边：“那你这话也不是这么问的，什么我是假的顾淮，如假包换？”
“……”
姜妍抿了抿唇，知道是自己多心了，闷声“哦”了“哦”。
顾淮勾唇笑了笑，“你哦什么哦，怎么过个年，智商都低了？”
“……”姜妍皱了皱眉，抬手推了推他，“你声音小点。”
“……”
“行，不跟你这小姑娘一般见识。”
“……”
这番闹腾结束后，姜妍重新抬眼看向他，磨蹭了很久才问：“你真的跟踪我过来的？”
“那不然呢？”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像是管为什么的吗？”
“……”
好吧，不像是。
但顾淮是棠城人，对平西县根本不了解。恐怕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这边。
姜妍抿了抿唇，看向他：“那个，你就这么过来，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顾淮轻啧一声，抬手弹了弹她的脑门，“我像是会走丢的人？”
姜妍眨了眨眼看着他，那样子好像就是在说，也说不定。
“再说了，我走丢了，这里不是还有你。”
姜妍心尖一颤，顿觉猝不及防。
“我？”
“嗯。”顾淮阖了阖眼眸，他的姿态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像是随意，又像是丝毫不在意，甚至在他看来，这好像并不是个问题。
“我就不信，你能放着我不管？”
姜妍顿了顿，心里想着她当然不能放着他不管。在棠城的时候，顾淮帮了他很多很多的忙，这会儿他碰见困难了，他是怎么样，都会棒的。
“你想的真周到。”姜妍笑了笑，嘴角略带着弧度：“你说的没错，我不会不管你。”
顾淮笑了笑，一阵风吹来，周边绿叶洒洒作响。风好像没有刚开始的那么冷了，甚至，还带了些暖。
两人简单的拜访了方慧，姜妍就带着顾淮去了平西县县城里。过年的时节，大街小巷都洋溢着新年的味道，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对联挂上了灯笼，一派新气象。
顾淮跟着姜妍游荡街头，他双手插着兜，走在姜妍身边，向四周看了看。
“这就是你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姜妍看她一眼，察觉到他脸上的那抹吃惊，轻点了点头，想着他肯定没有见到过如此破败的城市。
“嗯。”
但这里虽不比棠城，但一个个的人确实实在的温暖。这也是姜妍不喜欢棠城喜欢这里的原因之一。
棠城的人。
太冷血了。
“看着挺好。”
姜妍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察觉到姜妍的视线，顾淮扭过头来撇她一眼，“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说的是实话，你从小在这里生长，挺好的。”
不像他，从小就生活在圈套的笼子里。笼子的主人虽给了他衣食无忧的生活条件，可却忘记了，他也是个普通人，他要的，不过是儿童快乐的自由。
“这里虽不比棠城，但人看起来都很亲切，棠城是上流社会的圈子，那里混了多少的奇怪血液不得而知。大家都被名利洗了脑，哪还有这小县城的这份真情。”
姜妍默默的听着他的话语，原来他也和自己想的一样，也觉得棠城太大太冷，里面的人都戴上了虚伪的面具。
“说真心的，我喜欢这个地方。”
两人路过了一处卖糕点的小商铺，姜妍扭头看了看，糕点被师傅做好摆成一排，上面缭绕着的白色的烟雾，薄薄一层，却能给路人最温暖的感受。
那是姜妍之前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都冬季了，没想到还有卖。
于是她扭过头问顾淮，跟他指了指那个小商铺：“你想吃吗？”
顾淮顺着她葱白的指尖看过去，眯了眯眼，问：“那是什么？”
“桂花糕。”
顾淮没有回答，姜妍也不再多问，径直走到那个小商铺的门前，“老板，我要两个桂花糕。”
老板笑呵呵的应下：“好嘞，小姑娘等着啊——”
没一会儿，老板就将两个桂花糕装好递给了姜妍。
姜妍接过，“谢谢。”
“别客气。”老板是个豪爽人，“小姑娘，下次你再来这里买就可以了，常来光顾啊——”
“嗯，我会的。”
姜妍走到顾淮身旁，将其中一个桂花糕递给他：“吃吗？”
顾淮看她一眼，又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白色，下意识接过：“谢谢。”
“没事。”
跟顾淮说完这话，姜妍就自顾自的打开桂花糕的塑料膜，一口咬了下去。
桂花糕糯糯的，甜甜的，棠城不会卖这种东西。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了，这会儿在嘴里咀嚼，思绪又一瞬间涌了上来。
顾淮看着姜妍吃得上好，也慢悠悠的打开了那个桂花糕，学着她那样，咬一口下去。
啧……
钻心的甜。
其实顾淮是不喜欢吃甜的，甜的腻人又很齁，可在这一瞬间特别是在看到姜妍吃得十分开心满足的那一瞬间，他突然也想尝尝，这齁人的甜。
于是他慢慢嚼，尽管有些忍受不了那浸到骨子里的甜。但他还是将那个桂花糕吃完了。
姜妍也吃完了，抬起头来问还在吃的顾淮，“好吃吗？”
小姑娘眼睛扑闪着，嘴角沾了些糕点的沙渍。白白的，黏在她嘴角的皮肤上。
顾淮的视线顿了顿，忍不住提醒：“你嘴角脏了。”
“嗯？”姜妍抬手胡乱的抹了抹：“哪里脏了？”
那白色的粉末状还在，顾淮不禁皱了皱眉，看着他怎么也抹不掉那个地方，自己主动伸过手去，将她那嘴角的小东西抹掉。
他的手指很粗沥，不像女孩子的手那样细柔，指腹扫过皮肤时，酥酥痒痒的，钻进了姜妍的心间。
姜妍有一瞬间的失神，目光停留在倾身俯下的顾淮身上。她忘记了思考，两人的心脏都极速的跳动。
也不知道，是谁的，先乱了。
周围人来人往，可那个时候，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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