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4月4日 羊角山的黎原
春季的阳光明媚不热,山中齐放的百花并未落幕,山清水秀的群山中一只系铃的大白羊爬上草场,而负责放牧的牧童惬意地翘起二郎腿,躺在白羊柔软的后背上,拿起斗笠盖在头顶,阻挡视野内刺眼的阳光。
牧童是一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农家女孩,长相平平,她的衣服非常粗糙陈旧,看起来就像是皱皱巴巴的湿抹布,似乎家庭的经济条件并不是很好。
大白羊的品种是一只当地特有的绒山羊,与其他平均身高只有一米左右的同类不同,膘肥体壮的它站起来的体型足有两米之高,看起来壮的跟一匹马似的,柔软厚重的羊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十岁左右的牧童躺在它的身上非常惬意,就像是躺在一张柔软的单人床上面。
牧童将手放在嘴唇边,发出一声悠扬的口哨,原本,聚拢在身后的羊群顿时分散开来,游荡在黎原的草场上,把头埋在草丛里开始大快朵颐。
牧童抬头遥望了一圈,确认四周没有什么狐狸等食肉动物后,便靠在羊背悠悠地唱起了自己改编的山歌——《羊山大白之歌》。
“黎原的草儿香~”
“听我来唱一唱~唱一呀唱~”
“来到了羊角山~”
“羊角山好地方~好地呀方~”
“好地方来好风光~”
“好地方来好风光 ~”
“到处是豆梁~遍地是白羊”
“当年的羊角~到处呀是恶狼~没呀白羊~”
“如今的羊角山~与往年不一样~不一呀样~”
“如今的羊角山~与往年不一般~再不是旧模样~”
“是大白的好家园~”
“白羊的好家园~”
“羊毛落满山~落呀满山~”
“这是羊角山~
“学习那大白羊~
“处处呀是白羊~全是白羊~
“咱们走向前~”
“圣光送羊角山~”
……
山歌的歌声听起来并不动听悦耳,不时有走调的坏毛病,但令人能体会到歌唱者在歌声中,投注了自己那份最朴实纯粹的感情。
黎原是一片溪水经过的小草原,羊角山的潺潺溪水从中间流淌而过,肥沃的土壤生长的植被足有半米高,河岸边更是长满了鲜嫩欲滴的牧草,与大型城市中困在线条与黄土的绿化带形成鲜明对比。
牧童唱完一曲,一边替大白捉虱子,一边喃喃自语道:
“大白!你说俺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牧羊人啊!阿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城里回来看看,阿娘天天骂我,不开心……”
“真是不懂城里人搞的文明净化是什么意思,唉,阿山他们家招谁惹谁了,文净团那帮混蛋砸庙烧树什么的也太过分了!”
“话说回来,文净团那帮混蛋要是今年再来捣乱的话,也不知道今年的山神祭能不能如期举办啊!唉,就算山神大人不是真的存在,这千年的传统文化可不能说断就断!你说是吧,大白……”
……
就在牧童想要再次高歌一曲时,万里晴空的天空突然降下一道红色落雷,重重劈在了最高峰羊角尖的峰顶上,火花四溅的闪光惊得羊群四散而逃,牧童身下的大山羊四腿蹬地,把牧童直接一脚揣进了小溪中。
“咳咳……大白!俺都没慌,你丫慌什么!你瞅瞅,都把俺踹进水里!”
牧童一脸气愤地从水下冒头,拿起漂在水面的斗笠,游回岸边拧干自己浸湿的衣服。
“咩……”
那只名叫大白的大山羊连忙走来,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的主人,低下头低叫表明自己的歉意。
“行了,大白!别待在原地看风景了,快点叼点东西给俺遮身!不然,染上风寒的话,娘一定会骂死咱们的,别告诉我,你下回不想上山吃草嘞!”
牧童一边嘴上埋怨着,一边伸手拍了拍大白的头,而大白仿佛是听懂了主人话语中的意思,一溜烟地窜进附近的池塘里。
牧童脱掉上半身与下半身的湿衣服,随手晾在岸边的巨石上,根本不担心有人偷走自己的衣服。
牧童伸手在岸边拔了几根带有驱虫效果的植物,捏碎成汁涂抹在身上,现在的她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小内裤,不过,好在她的年纪还小,没有凸现身材,深山中平时也无人经过看到她光身子。
这时,窜进附近池塘的大白再次回来了,嘴里叼着六个从附近池塘里长出的大荷叶,翠绿鲜嫩的枝干上还有着露水,这些荷叶的尺寸足有半米,很适合用来临时遮挡身体,牧童伸手将这些荷叶拿过来,熟练地在中间挖出大小合适的洞,分别套在脖子、胳膊和肚子上用来遮挡身体,随手拔下小溪附近的芦苇做好绳结固定叶片。
“咩——”
大白发出一声略带焦急的叫声,身体主动四肢着地,方便牧童翻身重新骑上它。
这时,重新骑上的牧童看着一抹白色都没有的黎原,终于意识到了一件悲催的事情。
刚才的炸雷将羊群吓得四散逃开,现在的她,身边除了高大的大白,一只羊都没了。
“咩了个灭!乡亲们的羊怎么全跑了!快快快,大白!你必须把她们找回来!”
“咩——”
牧童双脚用力夹了夹身下的大白,身下的大白转头翻了个白眼,就好像在说“别把事情的责任全怪我身上一样”。
牧童看着大白的表情,敲了敲大白的羊角,撅起嘴道:
“别哀怨了,大白!这件事你怪俺干什么,告诉你!你才是羊群的领头羊!你要是找不回来她们,你信不信不用到年底,乡亲们就一定会把你宰了炖汤!低标准到现在,乡亲们都快馋疯了,大家忍住不吃你们只是坚守传统!”
“咩!咩咩!”
“朝我喊干什么,别指望我啊!我年纪太小,还成为不了真正的牧羊人!羊群的掌命权还不属于我,要是他们憋不住火向你提刀,就算是咱娘的暴脾气也拦不住饿鬼!”
“咩咩——”
大白惊叫出声,四条腿都有些发软,当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因为没带好羊群而被炖汤,吓得它求生欲满满。
不行!哪怕找不回来一群羊,至少也要找回一部分抵命!
于是,抱着这样的求生心理,大白低头嗅了嗅草地,根据同类留下的味道,迅速朝着附近的河滩奔去。
“大白!大白你慢点!”
牧童发出尖叫,但**的大白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毕竟,能否找回同类抵命是一场生死竞速。
与此同时,羊角山的鸦头堡
这里的鸦头堡峰顶有两块不起眼的巨石相互依靠在一起,无人在意它们的存在,其中的一块巨石因为长年累月的压力支撑不住,碎成了两半倒在地上,两块巨石形成的三角形石缝很小,只够为一个人提供遮风挡雨的生存空间,但也很适合成为隐蔽的藏身处。
此刻,正有一个人影横卧在这的阴暗石缝下,石壁的阴影遮盖了午间刺眼的阳光,让她睡的一直很平稳,但那一声不该出现的落雷,却让她从多年未被打扰过的午睡中猛然睁眼。
人影从石缝的阴影中走出来,她站在峰顶的悬崖边,俯瞰下方郁郁葱葱的森林,遥望远方升起人烟的三界镇,表情和内心毫无波澜,犹如一团凝固多年长满苔藓的沥青。
【唉,扰人清梦……这里不应该有雨啊,是我幻听了吗?】
人影诧异地低沉一声,将沾染落叶的帽子脱下,露出一张与岳菲一模一样的脸,但有所不同的是,相比于长发披肩的岳菲,她梳着干净利落的短发,眼神中满是生无可恋的颓废。
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岁月的沧桑,只是,没有以物理形式在皮肤上留下任何痕迹而已。
岳菲转头望向落雷降下的方向,多年未变的表情罕见地出现震惊,在她时空觉的视野中,跨越山间的遥远距离,她可以清晰看到来自时空长河的短暂彩色残留于空,闭合的次元裂缝居然在今日再次开放,另一端有和她类似的“存在”泄露了进来。
【是【无限】!她终于来救我了!】
【呜呜呜,我终于、终于可以回家了!】
【【无限】你个死坑货,我爱死你了……】
……
岳菲的眼圈红了,激动万分的她原地跪下,掩面痛泣。
但人类终究不是情绪化的动物,也是讲究理智的高智能种族,岳菲更是如此,一场欣喜的激动过后往往是认真的冷静。
【错不了,那个位置是黎原附近的左羊角,【别西卜】应该还在,我不能大意!必须把握好机会!】
岳菲认真起来,迅速拿出随身小包中的望远镜,从峰顶向落雷降下的所在处看去,但遗憾的是,鸦头堡的海拔高度虽然很高,是当地羊角山一带的第二高峰,但是峰顶的高度还不足以使人俯视羊角山的全局,羊角山郁郁葱葱的森林植被挡住了望远镜的视野。
【该死!为什么羊角山的树这么高!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岳菲愤恨地骂了一声,转头跑回自己躲藏多年的石缝下,迅速整理全部行李,一溜烟地跑下山,朝着落雷的所在位置赶去。
而在石缝另一面背荫处的石壁上,覆盖的绿色苔藓有一片明显被人刮掉的新鲜痕迹,上面有两个用石头用力刻划出的时间,上面写着:22510天,6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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