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萧瑟一直隐隐约约的有这种感觉，但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从不会将这样的感觉说出口。
“如果只是这样的事情，你也不必如此的忧心忡忡，现在联盟正集合所有的力量，追捕维萨吉。”萧瑟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仅仅是因为菲娅知道维萨吉的目的，也不至于心境发生变化。
“联盟吗？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联盟其实是敌人。”菲娅的情绪有些低落，“通过扫血行动来实现一举两得的目的，实在有一天会扫到所长的头上。”
“所以我才答应做队医呀，这样就可以掌握联盟第一手的情报，不管他们去哪里扫血，都会提前通知我的。”
“这我也知道，所长在我的事情上，一直都很尽心尽力。”
菲娅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不得不在今天向您道个歉。”
这下轮到萧瑟一头雾水，他不清楚菲娅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自己。
“其实所长那天将奴隶契约带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维萨吉的目的了，但就算是这种情况下，我还是要求所长销毁了契约。”
“这些都是为了方便自己以后能更好的离开这里。”
菲娅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萧瑟的眼睛。
“你说的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呀，谁在那个环境下，都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萧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谁都会优先考虑自己，尤其是在极度不安全的情况下。
“可是，我从来没有和所长提起过，我一直都知道的。”
菲娅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我留在这里，只是因为所长的身边非常安全，不会受到袭击，也不会挨饿，还有钱拿。”
“我是个自私的女孩子，我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我害怕说出这些，就会被赶出诊所。”
“毕竟谁都不会留下一个被魔人和联盟同时盯上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没什么用处。”
菲娅说的没错，如果按照常理来推断的话，没有人会在自己的身边留下一颗定时炸弹，且不说要躲过联盟的扫血行动，就算侥幸蒙混过关，魔人可是比联盟危险几十倍，在这个世界里，普通人遇上了就等于直接判了死刑，而且这还是一个行踪不定的高级魔人，保不定哪天就从暗处冲出来给你一爪子。
“原来是因为这些，你才没有说出口。”
但是这些在萧瑟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菲娅担心的东西，他其实一点都不在意。
“很抱歉浪费了所长的时间和金钱。”菲娅的头埋得更低了，“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不，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判断，你不也动了一番脑筋吗？”萧瑟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萧瑟觉得自己也没什么资格自卑她，本身他自己就不是常人思维，为了兄弟们的愿望，放弃了世界政府的高位，说到底不也是为了自己吗？
“倒不如说，你的做法才是正确的，面对一个陌生男人，已经很难做到更好了。”
“说到底，只要是为了生存，不管说什么谎都没什么错。”
菲娅在这句话下抬起了头，眼睛里充满了不解。
“我不是很明白这种事情，我的内心只有煎熬。”
“那是你善良的表现。”
虽然这份善良在这样残酷的世界并没有任何的价值，只会让自己的寿命无端减少。
“真的吗？哈哈。”这个时候菲娅甚至笑了出来，“在最后还得到了所长的表扬。”
“最后？这可不是最后，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已经够了！萧瑟先生！”
菲娅收起了笑容，用十分冷淡的语气直呼着他的姓名。
“我已经全都说完了，已经没有继续被温柔对待的价值了。”
“啊？你在说些什么？”
“其实所长的内心十分孤独，但因为我的出现，心中的善意便有了释放的对象。”
菲娅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所长只是因为保护我这件事是正确的，符合正义的价值观，所以才去做了。”
“在对我好这件事上，你并没有倾注任何的感情，就像是在完成别人交给你的任务一样，也许所长开诊所这件事情的本身，也只是任务的一环。”
她抬起头正视着萧瑟的眼睛。
“对象是谁并不重要，就算不是我，那天换成任何一个人，你都会上前去救，然后也会给予相同的帮助。”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用，除了打扫卫生之外什么忙都帮不上，助手的工作几乎没做过，医学知识也学不好......”
“我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对于所长就是个累赘，根本无法回应所长对自己的好。”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但现在就是想传达这样的心情。”
“？？？”
萧瑟从未想过一个刚认识十几天的女孩子，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所长的那个问题，如果因为帮助血族，而使自己的朋友受到影响，甚至被感染的话，你会原谅自己吗？”
她的语气变得坚定了起来。
“对于这个问题，我的答案是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所长和梅姐，对我都的好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但也因为我，多次受到了影响，可没有你们，我现在可能会在贝府里受尽折磨。”
“可如果将我继续留在家中，不知何时一定会发生今天晚上这样的事情，就算所长留了后手，也不能保证梅姐不会受到牵连，而且所长也不可能解决掉联盟所有的麻烦，也许还会因此丢了诊所的生意。”
连珠炮似的话语，将萧瑟的话全都堵在了嘴里，从相遇到现在，菲娅从未像今天这样说过这么多的话，而且还说的句句在理，让他没法进行反驳，还是自己对她的了解不够深，不够多，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内心细腻而敏感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所以我想将一切和盘托出，然后亲手结束这件事，至少内心会好受一点。”
菲娅喃喃的自语着。
“我不是一个值得被守护的女孩子，只是被人讨厌的血族罢了。”
就是这最后一句话，将萧瑟心中的焦躁感彻底引爆了，他试图否定菲娅的说法。
“你是笨蛋吗？这种所谓的自我牺牲又有什么意义呢？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有必要考虑那么多吗？”
“我不知道，太复杂的事情我不懂。”
菲娅又叹了一口气。
“所长，其实我的身世远比你想的复杂，所有的事情都是源自于我的身世，我并不是一个普通人，但我不想因为这种无关的事连累到所长。”
连累吗？眼前的菲娅突然之间变得好陌生，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上一次还是在知道是女帝阻止了援军按时救援这件事。
一直彼此心意相通的人，突然变成了自己无法理解的其他人，这种强烈的瞬间替代感。
菲娅的纠结从一开始相遇的时候就有了，一直累积到今天，她所表现出来的快乐和单纯，都不是发自内心的，换句话说，她的心中一直在犹豫，最终，善良的本性逼迫着她不得不这样做。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菲娅已经准备起身了。
“你想怎么结束，去联盟的保护机构吗？”
“不，联盟的人都太可怕了，我会去其他地方。”
“所以说，我在问你要去哪里？”萧瑟的语气失去了往日的平静，他感觉菲娅即将离他远去，“向你这样的女孩子到处乱晃的话，很容易成为不法分子的猎物。”
“我已经习惯遭受痛苦了，这几个月来，就没有什么让我开心的事，除了和所长在一起的时光。”
说到这，菲娅突然有些抽泣，泪水从眼角滑落到按在膝盖的手背上。
说出这样的话，她自己应该也是很不舍的。
“你真的是个大笨蛋......”
“没什么，就算是笨蛋也挺好的。”
菲娅擦了擦眼角，仿佛下定了决心，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所以，请不要再管我这样的女孩子了。”
“喂！”
啪嗒。
萧瑟刚想起身阻拦，就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身体好重，眼皮也不由自主的耷拉了下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药盒从菲娅的手中滑落。
“你......”
“这是我之前收拾药柜的时候，从里面拿出来忘记放回去的。”
“因为不清楚使用的分量，所以全倒进去了。”
“但是我看上面写的是安眠药，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妈耶，安眠药......如果搞错量的话，可是会死人的啊！
这家伙，到底笨蛋到什么程度啊，真的难以想象，如果让她孤身一人，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其实我一直想告诉所长，不要总是说别人笨蛋傻瓜什么的。”
菲娅寂寞的笑了笑。
“对我来说肯定没什么，但别人一定会不开心的。”
“少......少啰嗦。”
一股麻痹感在身体中扩散开来，像极了被菲娅咬了脖子的那天。
“萧瑟先生，承蒙您的照顾。”
菲娅对着萧瑟鞠了一躬。
“再见了......”
“菲娅......”
“尽管是假扮的，但能和您像兄妹一样，度过这段短暂的时光，我非常的开心。”
随后，菲娅跑出了诊所的大门，只剩下萧瑟不省人事的倒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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