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弃在第二天凌晨四点二十三分回来的,贺昭赐便在卧室里干坐到那个时候。
门外传来细细碎碎的动静声,屋内只留了一盏暖黄的小灯。他开门的声音很小,可能是断定她这时候已经睡了,然而轻手轻脚地进来后他才发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女人正坐在沙发上。
“这么晚了还不睡?”他没有走近,甚至声音中带着一丝心虚。
贺昭赐起身向他走近,这才明白为何心虚,他身上有一股血腥味,虽被雨水冲淡了不少,但还是残留了一点。
胸口传来一阵不适,她皱了皱眉,早期的孕吐反应真的很折磨人。
“我先去冲个澡。”见她停驻在那儿没再上前,裴弃以为她嫌弃了,便转身往浴室走。
这次他洗得很慢,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冲了很多遍,确定自己身上没了那股血腥味了才肯出来。
浴袍领口微敞,还没来得及擦干的水滴滑过他白皙精壮的胸膛,深邃的眸下两片乌青,湿漉漉的碎发遮住了眉骨。
裴弃一走出浴室就发现贺昭赐还没睡,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自然伸出双臂想要讨抱抱。
往常她必定会如了他的意,可是这次并没有。贺昭赐只是平淡的看着他,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眼神多么具有穿透力,像是能一眼看穿对方内心中所有的阴暗不耻。
“我怀孕了。”贺昭赐以十分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四个字,就好像是在说“明天吃什么”那样轻松随意。
裴弃冷峻的面容僵了一瞬,那深不可测的眸子里荡起圈圈涟漪,他努力从她脸上找出任何开玩笑的意思,可惜并没有。
一瞬间不知道是喜是愁,惊喜必定有的,可他更多的却是担忧。他不想要孩子。
“多大了?”悬在半空之中的手垂了下来,裴弃继续擦头的动作,情绪起伏过后又归于平淡。
“快两个月了,在你出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贺昭赐回答,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很神奇,体内的小生命竟然已经两个月了。
“还有今天柳霓云来了,她来找我求情,我没理她。”她继续说道,脸上刚流露的甜蜜在提到那个名字后消失。
贺昭赐突然低下头,回想着柳霓云对她说的话,她已穷途末路,没必要再撒些迟早会被揭穿的谎,那就说明她说的是真的。
裴弃确实是一个很冷漠的人,即使在听到自己要当爸爸了也能很快调整好情绪,在最爱的人面前一分一毫的喜悦也没有表现出来。
所以柳霓云说,裴弃当年也在车祸现场,并且在有能力解救贺氏夫妇的时候选择冷眼旁观,贺昭赐就已经相信了。
客观上讲他没有错,他有权力选择救与不救,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站在道德的最高点批判他。
可是主观上,贺昭赐还会想如若裴弃没那么冷漠就好了,只要顺手救他们一把,那她现在是不是还是那个爹疼娘爱的大小姐。
“啪”
眼泪没忍住掉在了地板上,贺昭赐吸了吸鼻子,下一秒模糊的视线里就多了一双拖鞋,下巴被人强行抬起,她被卷进一双疼惜深情的眼里。
“我的小娇气包又为什么哭?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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