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自命不凡,以为自己是个天才。这种想法十分扭曲,和我童年时期被老师和同院子的小孩儿欺凌密切相关。那些小孩儿可能初中都没得上,或者去了所技校学习,甚至直接去社会上讨生活。我只有学习在当时称得上很好,所以我曾一度以为自己是天才。
甚至到了初中我也还是前几名。直到高中,我在众天才中被抹平,泯然众人,我开始怀疑学习的意义。我甚至觉得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一切我所获得的都是因为自己是“强运者”,而不是因为自己曾经努力过。我失去了爱好,失去了动力,失去了可以为之骄傲的一切。身边的优异者的光芒那样耀眼,把一切都从我的身边夺走了。我之后再无论怎么挣扎,都只是普通人而已。而神就在我的眼前。
李子魌为什么是神?在谈论这个问题之前,首先要谈谈我是怎么遇见他的。这就是我为何是“强运者”的原因。在一次“捉迷藏”中,其他小孩儿都提前回了家,我躲在一个他们根本找不到的地方,甚至于我都不认识回去的路了。现在回忆起来,那地方真的存在吗?即使回去,也只会因为改造拆迁得到否定的回答。也许是记忆的偏差,也许是梦。我不知不觉越走越远,想彻底离开家,离开这世界,去往一个神秘的地方。
就是这种情况下,我遇到了奇怪的金发小孩儿,当时他还没有名字。他长得太漂亮了,胜过我见过的任何明星模特,却也不像外国人。他显然对我的到来很惊讶,因为他一直一个人在这座院子里面玩。于是在告诉他我迷路后,他说可以带我出去。
后来他告诉我,我是他认识的第一个人……甚至比他遇到溟更早。那个女孩儿,是我们在一座山洞里找到的。她似乎是躲在那里,因为她碰到的一切生命都会被吞噬死亡。她没有形体,是类似于幽灵一类的存在……至少当时我觉得是。是魌赋予了她生命和实体,我才能看到她。因为我是个看不到灵魂的普通人。
有了魌的我不再孤独了,但是有一个问题,他那么夺目,我就是日出时的星星了。也许在光年以外,我拥有比他更绚烂的光彩,但大概率是在平行宇宙出现的事。我倒是很满足不受关注的状况,至少夸他他也不会骄傲得意,已经比大多数人强了。
但我意识到我是这宇宙一切事件的焦点,还是在高中时期。并不是说因为我很有女人缘,相反,我从来没谈过恋爱,没摸过女孩子的手(溟的不算),算得上悲惨了。我一度觉得自己是不具有爱人的能力的,但有些时候,我会受到莫名其妙脑子抽筋的影响说出一些奇怪的话,自我感觉十分良好,但事后觉得很蠢。
我的同桌陈葎言同学,就显然不像我这样普通。开学第一天因为我经常和魌聊天导致自己和她妹妹换了座位之后,她就一直用带着杀气的眼神盯着我。后来也许是因为魌的原因吧,她成功原谅了我,但是我还是感觉很害怕她。很奇怪吧,明明身边是梦寐以求的墨发绿瞳,八块腹肌,身材高挑的zomboy,我却有一种极远的距离感。后来我们成了兄弟,我就开始帮她写传记了。我讨厌日记,但是帮别人写到是可以,因为她是传奇啊。传奇永不熄,我只是喜欢别人的故事,我不喜欢我自己的,因为实在没什么可讲,只有翻出陈年旧事,一遍遍强调含金量。在这些人面前,强调也没用了,因为大家都差不多。
她的妹妹是城内最大房地产企业老总的千金……话说,我家给她家还的贷款还没还完几年。和这种人说话,我估计根本没共同语言,但是魌作为理想中的我,做到了这一点,而且相谈甚欢。我后面感觉出来,她其实也很不喜欢自己的身份被人提来提去。她只想像一个普通学生一样学习交友。她渴望别人的真心。
因为我们四人组的其他三人,让我遇到了很多危险,也认识到了很多本不可能认识到的东西,这让我十分感激。所以我把那些时候自己的见闻都详细地写了下来,也许将来可以成为这座城市重要的历史记忆,或者不能的话,也是都市传说一类的怪谈。最差的情况,等我老年痴呆了,它能帮我回忆起那些人,那些事,那就足够了。我放下笔,这应该就足够作为前言的理由了。现在我唯一想知道的,是溟的预言:
“你在成人之后,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的。”
好期待啊。因为我根本不觉得会有。或许以她爱捉弄的性格来看,说的是冥婚吧。其实死人也可以,因为死人不会说谎,而且比活人有用。
我走到走廊的尽头回望空荡的教室。我走到大门的外面注视高耸的钟塔。我走到“1GO”咖啡的门口敲了敲门,尽管今天是不营业的周日,罗尼店长要去礼拜。
“啊,是你啊,那个金发帅哥的朋友……”
虽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被记住,但是年轻的预备店长柳小姐能记住我,我还是很开心的。毕竟光论咖啡店积分来看,我总算是比大多数天才少年高了。我常常攒下一周的零花钱,来这里喝咖啡。对我而言,这家店铺本身就是故事和艺术,所以消费也是为艺术献身的一种形式。
我强行带走了预约的冰滴曼特宁,也带走了在这里苦涩而回味的记忆。如果说我是普通人那我未免太过幸运。如果说我幸运而我为何如此普通。什么都做不到,即使置身于故事之中,也是个连配角都算不上的,可有可无的角色。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记住我。毕竟,我把自己留在了这里,留在这座城市里,留在过去的,美好的回忆里,就是为了不让人忘记我。我忘记了来这里的原因,也许是我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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