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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神牙

赵神牙

六七月的夏威夷,正值炎炎夏日,哪怕是在全年平均气温都比美国其他地方高一大截的这里,也是最酷热的时候。

为了缓解这份酷暑,很多人都会选择同亲友一起去往海滩,享受凉爽的海风与遍地的福利,而这福利,自不用多说,便是那些在海滩上只穿着单薄泳衣,展示着自己身材的俊男靓女。

无论是什么性别、什么性取向的人都能在此大饱眼福,但若是要真的去和帅哥美女们搭讪,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你如果长得不够帅,身材不够好,恐怕只会被当成流氓或者色狼投以鄙夷的目光,严重情况下,甚至会被以涉嫌性骚扰为由给带到警察局吧……

假如你长得不错,身材又好,那连搭讪的步骤都会被省去,因为那些颜值党会像飞蛾扑火一样在你身边聚拢,没错,硬件够的话,被被搭讪的对象就会是你。

就像是现在海滩的中心,被一群大波美女团团包围着的那个头巾帅哥一样。

“你身材真棒啊,是经常健身吗?我也喜欢健身,有时间一起去吧。”

“你是拉丁裔吧,多么漂亮的黑发和蓝眼啊。”

“能交换一下FB和推的账号吗?”

女孩们热情地围着男人问这问那,丝毫没有发现对方笑容下潜藏着的尴尬。

男人流线型的身材上,成块的肌肉宣誓着这副躯体蕴含着的强大力量;不断躲闪着女孩们炽热目光的蓝色双眸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与常人不同的冷漠。

无疑,男人并非凡夫俗子,更不是会沉醉于桃花源中的好色之徒,正相反,他想要离开这粉色监牢的不安定的双脚,正明白无误地向外人传达着自己不耐烦的心思,只可惜,被颜值和肌肉吸引的女人是注意不到这种细节的。

“抱歉,我还有事要做,能否让让路?”

男人最终还是委婉地拒绝了女孩们略显疯狂的“搭讪”,话说到这份上,再低能的人也会察觉到对方的不悦。

果然,话一出口,方才还叽叽喳喳的女孩们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她们脸上的微笑也逐渐凝固起来,并向着低落且尴尬的神情转变,这是自信被戳破的愁苦,亦是热脸贴了冷屁股的微怒。

“……”

男人无言地看了看情绪低沉的妹子们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不过他可没有安慰这些姑娘的意思,他在将面前的两名妹子推开后,头也不回地迈开步子,一路小跑远离了她们。

“呼呃,烦死了,那些家伙是大脑没有发育完全吗?”

长相酷似格瓦拉的俊朗男人撇着嘴钻进了遮阳伞下的阴影里,并顺势躺倒在了沙滩椅的环抱中不快地叫骂着骚扰自己的女生们。

这样的烦恼,恐怕大部分人都享受不到……

“以后还是强硬点吧,不能让——?”

正当男人放松下来,准备小睡一会时,他的眼神却在偶然间瞥见前方嬉戏打闹的人群中,竟有一肤色古铜的亚裔壮汉很不自然地站在那里,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这令男人瞬间起了警惕心,他快速起身并穿上衬衫与裤子,东张西望地朝着后面停放的红色敞篷车迈出了步伐。

“不好了,目标似乎发现了我!”

壮汉见男人的动向不对,便立刻压低声音,通过藏在耳中的通信装置向仪器另一端的同事传递了这突如其来的情况。

“可恶!袋鼠,你现在立即撤退。重复,你现在立即撤退。”

远处的黑色面包车中,紧张的氛围笼罩在六名围在电子设备前的东方人的心间,他们焦急地地等待着袋鼠的新消息,毕竟人可以再跟,可队友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对于整个神狼特攻队而言都是个巨大的损失。

“我现在正向母巢移动途中,预计三分钟内将会归位。”

平安的消息传来,众人仿佛压在身上的巨石被放下,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对任务失败的巨大挫折感和愤恨却又马上令他们的神情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我说就不该让菜城执行这个任务,他有时太粗心大意了。”

留着寸头的白衣青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恼怒地抱怨着任务中的分工安排,在他眼里,这正是导致此次任务失败的原因。

“够了,白义,你就别说了,这几天我们还没暴露的只剩下了菜城,不派他派谁?”

一丝不苟地操纵着设备的短发女蹬了白义一眼,虽然是这么说的,可她的语气中也透着强烈的不甘。

“还不是因为上面说不能用无人机。”

“这没办法,对于他这种人,无人机太显眼了。”

“那这里的同志呢?实在是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女人沉默了。

白义的抱怨不是没道理的,如果说不能用无人机还是有能理解的,那连让当地的同志们进行配合都不允许的命令就真的是不可理喻了。

“既然是上级的决定,那就一定有其道理,别像个小孩似地抱怨。”

坐在驾驶座上的鸭舌帽青年打开小窗,对着后面的白义义正言辞地斥责着,他是这支队伍除了队长与副队长外最有威信的核心人物,也是神狼特攻队中唯一有超能力的队员。

“明明是支队最强战力,却在驾驶座偷懒的家伙没资格跟我装作一副很负责的样子吧?”

白义在气势上毫不占下风地呛了回去,鸭舌帽青年只感觉和这种人争吵下去没有意义,便翻了个白眼,随手又将小窗给关上了。

“嗨嗨嗨,得了啊,咱们可不要学资本主义国家那套个人主义,队伍是个整体,况且现在执行任务呢,都给我严肃点。”

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的黑衣青年眼见队伍有起内讧的迹象,终于眉头微锁着出面制止了这场闹剧。

“行,你是队长,听你的。”

白义双臂环抱着将脸别了过去,吐出的语调中被满满的不服气塞满。

“唉~第一次执行任务就这样,回去之后这处分是少不了呀。”

队长无奈地叹息着把视线锁定在了仪器的屏幕上,其中呈现出的内容来自于面包车后面悬挂的CCTV,亦既离他们仅隔数步距离的地方。

“蔡城回来了!”

屏幕中只有下身穿着一件泳裤的蔡城依旧保持着一副憨憨的表情叉着腰站在后门外,似乎是在等着里面的众人给他开门,放他进去

“还等着干嘛?开门啊。”

六人中身着黑色背心、身材健硕的平头汉子想都没想就准备上前把后门打开,可这时队长却觉察到了什么不多见,伸手抓住了汉子要开门的左手,面露着疑虑道:

“别鲁莽,按理说蔡城回来后一定会和我们先联系,绝不可能就这么傻站在门外。”

“队长,不要疑神疑鬼好嘛,人都在外面站着了,难不成还能是克隆人啊?”

“我们肩负着国家给予的使命,不可大意。”

“好吧……”

在队长的训诫下,汉子勉强收回手,并退到了一边。

“阿岚,马上和蔡城通话。”

“是。”

接到命令的阿岚迅速调整着耳中的通信装置向蔡城问话道:

“袋鼠、袋鼠,这里是母巢,立刻通报你现在的位置。袋鼠、袋鼠,这里是母巢,立刻通报你现在的位置……”

尽管小队的副队长不停地重复着这句简短的问话,但从装置另一端传来的却是沉默的寂静,而屏幕中的蔡城也没有表现出收到了讯息的模样,一直维持着叉腰的站姿。

顿时,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爬上了车内众人的心头,此前打算开门的汉子那张肥大的脸已经变得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不见血色,盯着屏幕的阿岚也害怕地喘着粗气,反倒是白义和另外两名不喜说话的队员至少还在表面上保持着镇定。

“怎、怎么办?要撤吗?”

汉子哆哆嗦嗦着向队长投以惊恐的眼神,好像是在说“快逃吧!”似的。

“队长,要不我和白义下去看看?”

黑衣青年打开小窗,提出了在他看来最合理的建议,因为小队中最强的就属他和白义,就算遇到了危险,也有很大几率做到全身而退。

“不,稳妥起见,现在立刻撤退,至于蔡城,我会向上级进行——!”

话音未落,一阵诡异的轻微晃动便打断了队长的发言,众人受惊之余,一齐将视线投向了连接着CCTV的屏幕,只见屏幕中显示刚才还叉腰傻站的蔡城此刻竟面带微笑地把手伸进车子的低盘下并轻轻将之托起,随之又左右使劲摇晃着车身,而这摇晃的力度也越来越大,搞得车内的众人站都站不稳了。

“李英雄,快点开车!”

被唤为“李英雄”的青年惊慌着将脚猛然踩在油门之上,随之发动机上的隆隆声响在霎那间爆炸式的高涨而起,接着好似万千野兽狂奔时才能见着的冲劲驱使着黑色的怪物往前暴突,仿佛闪雷划空的惊速旋转将黄色的沙土杨飞四散,若说有什么东西能形容现在这喷涌着无穷暴力的机械凶魔,那便只有太阳神赫利俄斯驾驭的神马烈车了。

——“为什么不动!?”

可纵然是足以燃尽世间万物的太阳之车,也无法与赫拉克勒斯的超绝怪力相提并论,玄黑的猛兽将前进的马力提升到了哪怕是赫利俄斯见了也会汗颜的传说之领域,就连下方原本平整的地面都在车轮的摩擦下被挖出了一道冒着火焰的大坑,但车身却像是被空间本身固定般仍旧不能向前移动一毫米的距离。

“呜啊啊啊啊!”

怪异的咆哮在沙滩的上空响彻开来,蔡城死死地抓着车身不让其前移分毫,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之间的较量,显然是拉扯的一方更胜一筹。

“该死!蔡城哪来的这么大力气?我去拿下他!”

“停下!李英雄!”

不顾及队长的阻拦,李英雄双眼溅射着冰寒的杀气踹开了车门,他随手一挥,将门外燃烧着的赤焰尽数熄灭,同时白色的冰块自大坑内测拔地而起,抬起了将要因失去动力而落入坑中的车头。

“我这就让你好好冷静冷静!”

黑衣的青年跳下车身径直朝蔡城突奔而来,他的手指在空中舞蹈着涌射出能将地狱都给冻结的无限寒气把化为无智兽类的古铜壮汉团团包围,接着冷风刮过,蔡城的身体在瞬间被冻成了一根大号的冰棍儿。

“得救了!不愧是李英雄!”

“切,这次就承认他还不错吧。”

“呼,回去后得好好调查一下。”

通过屏幕注视着外面情况的众人这一刻恍若预见了救世主一般欣喜若狂,他们高声庆祝着危机的解除,手舞足蹈着放下了战士的警戒。

不过这欢庆的氛围没能持续多久,仅仅半分钟过去,冰雕便出现了细微的抖动,“喀喇喀喇”的冰碎之声也伴随着其上裂痕的蔓延而阵阵响起,注视着这一幕的李英雄紧锁着眉梢,身缠着白气,往后退了几步,并以通信耳机对着车里还在忘乎所以地庆祝的六人发出了最严厉的警报:

“快下车!我控制不了蔡城!”

李英雄的警报就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们的兴火,令渗入骨髓的寒冷再次爬满了全身,副队长慌忙地将视线拉回了屏幕,只见其中显现着冻在蔡城身上的寒冰正在力量的冲击下一块一块地掉落于黄沙之上。

“快按照李英雄说的下车!”

同样瞧见此景的队长面貌苍白着大声喊道,其余队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声刚劲有力的爆响便穿透了厚重的钢板传入了车身之中,顿时将六人的脑子搅得天翻地覆、左右反转,连视界内的空间都变得乱七八糟,别说是开门,就连分清东南西北都成了不可能。

“轰轰!哗啦!”

恐怖的暴压自体内迸发而出,将束缚着蔡城的冰块连带着皮肤震成了碎片,由此而生的裹挟着鲜血与碎冰的气浪形冲击波朝四周扩散着带起了漫天的尘沙。

“呜。”

李英雄双手挡在身前幻化出一张冰盾勉强挡住了这强悍的暴击,只是挡住了直击,却挡不住冲劲,现在的他,只感觉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棍子搅在了一起,说不出的剧痛冲刷着身上的每处地方。

“草泥马!老子这就宰了你!”

疼痛激起了李英雄滔天的怒火,将其剩余的理智也给吞噬的一干二净。

青年暴突前冲着把身边萦绕的白气汇聚为了一条苍银的魔龙,向着只有几片皮肤还悬挂在猩红肌肉上的蔡城投掷了过去,摄人心魄的寒芒与咆哮共进着似要将已沦为非人怪物的壮汉吞没撕碎,可就在獠牙触碰他身躯的前一刻,蔡城竟忽然抬起了右拳,并胯腰前屈打出了包含着其全部力量的爆裂直拳——

“轰隆隆!”

两股霸道的刚力互相碰撞着抵消彼此的猛劲,赤红与雪白,蛮力与异能,梦幻的对决炽热地进行着,绚烂的光芒耀眼地四射着,纯粹能量的对抗以力的较量开始最终也将以力的压制落下帷幕——

“哗啦!”

野蛮的暴力贯通着魔龙的躯体将之从内部撕裂,死亡的意志亦碾压着将生的死物粉碎成渣,激烈的抗衡仅持续了数秒便以异能的失败宣告结束,优雅的白龙爆散开来化为无数的冰霜在地面铺上了一层纯洁的毯子。

这压倒性的结果涤荡着李英雄的大脑,自他出生以来,他就是最强的,无论是在懵懂无知的少年时光,还是在残酷竞争的军旅岁月,都不曾有过哪怕一个能在战斗上接近他的人出现,可如今,他最自豪的一击却被敌人轻松粉碎,不管怎样,这都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nmsl!”

李英雄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的宛如恐怖片中的鬼怪,他口吐着芬芳,手中变幻出一柄巨大的冰剑咆吼着不甘扑向了已看不出曾为人类的蔡城。

“呜嗷嗷嗷嗷嗷嗷!”

堕落为怪物的男人仿佛是被青年的战意所感染,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并像举起玩具一般将黑色的面包车举过头顶,生猛地朝冲来的青年砸了过去——

“嘭!”

红莲的业火所凝聚而成的朱色花瓣自海滩的一角绽放着将滚烫的花粉洒向黄色与蓝色组成的休闲圣地,人们惊叫着躲避炽热的烈焰流星,慌张着惊视直冲天际的暗黑烟雾,一场不属于普通人世界的超自然战斗以在局外人中引起恐慌的方式结束了。

——

“前往夏威夷的神狼特攻队小分队全灭,这责任你我担得起吗!?”

四合院的书房中,白发苍苍的老军人怒拍着书案,双目圆挣地瞪着面前低下头不敢回话的中年大声训斥道。

面对老人的怒斥,中年只是低头不语,任由其对自己发泄满腔的气愤。

“如果你让当地的同志去配合小分队的行动,还会出这档子事?”

老人的语气相较于前一句有所缓和,却依旧带着令人胆寒的怒意。

中年仍然没有回应,他知道,这次的失败,责任完全在于自己,他没有狡辩的余地。

“就凭着不确定真假的「当地组织中有内奸」的情报便要求小分队孤军奋战,进而导致现在的惨剧,这实在是我国情报部门自八十年代以来最大的失误!你知道神狼特攻队有多重要吗?要培训他们的时间至少是其他精英部队的三倍还多!更何况派往夏威夷的小分队还是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新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老人的话语就像一把把的刀子插在了中年的心脏,使他面露着痛苦的神色而在心中不断地责骂自己。

老人背过身,长叹一声道:

“这还不是最让人愤怒的地方,真正令上级完全无法接受的是那些孩子的尸体里竟然含有过量的N病毒,他们本来就是孤立无援,还被强行降低了判断力与理智,这任务,怎么可能不失败?上级最关心的莫过于是谁向他们投毒这一点,若是这个疑问得不到解决,那也就意味着我们的部门随时都有可能会遭到敌人的内部破坏。”

老人所言的威胁是真实的,部门里有内鬼,这无论放到何时都是最紧急的事态,将这种话说给中年听,无疑是在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

深知老人意思的中年立马站直了身体,敬了个军礼,铿锵有力地喊道:

“我保证会在十天内揪出这个敌特,给组织一个满意的答案!”

听到中年的保证,老人绷着的脸稍微舒展开了一些,他转过身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从口袋里取出一块解压的口香糖放入嘴里咀嚼了起来。

“那夏威夷的事情以后怎么办?还要派其他神狼特攻队的小分队吗?”

“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做好你应该做的事。”

老人警告性地蹬了一下中年,仿佛是在说“再问就让你下地狱”。

“是是是……”

在老人强大的威压下,中年立即连连点头称是,往近看还能见着他额头上的冷汗。

——

阴暗且潮湿的过道,仅有几盏时明时暗的吊灯在照亮着前方被不知多少厚重的金属门所阻隔的一眼望不到尽头,充满了水坑的路面,

“哗哗,夸擦。”

一身戎装的将军冷漠地看着正用钥匙打开金属门的狱警,他苍老的面孔因为岁月的侵蚀而被皱纹所叠满,原本挺拔的身形也在年龄的重压下变得微微弯曲,但那堪比泰山的威严气场却超越了时间,依然稳稳地在压制着身边的人。

“门开了,接下来还有两道门就是关押零号的地方了。”

狱警毕恭毕敬地对将军点头哈腰道。

“那还不快走?”

将军轻轻一扬眉,小狱警瞬间感受到了死亡逼近时的极致恐惧,他颤抖着身体转过脸,在惧骇之情的推动下,继续领着后面有三名保镖陪同的将军向着此行的目的地——零号房间走去。

在连续打开了剩下的两道门后,五人踏入了被无数隐秘摄像头严密监控着的零号房门前的空间,只见此处不仅有密密麻麻的摄像头被布置于四周,还有两台搭载着冲锋枪的战斗机器人一刻都不松懈地将漆黑的枪口对准着房门的方向,随时准备着把从里面出来的人给射成马蜂窝。

“奇怪,明明安保措施做的如此没有破绽,可为什么我还是感觉这里不太安全?”

将军眯缝着眼睛,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他就是这种性格。

不过将军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因为此刻,他三名保镖的脸上不约而同地冒起了逗大的汗珠,小狱警更是害怕地蜷缩在墙角,不敢向房门踏出一步。

这种不安的源头正是门后之物,由其散发的寒气直接无视了金属门的阻拦,渗入了五人的骨髓之中。

“哼,怕什么怕?”

将军冷哼着到了小狱警的跟前,将其手中的钥匙一把夺了过来,随即在鄙夷地俯视了一遍这个瑟瑟发抖的男人后便转身走到了门锁前,把钥匙精准无误地插入了孔里。

伴随着夸擦的解锁声,大门在电脑的操控下缓缓地朝外开启,随之一团白色的浓雾自门后涌了出来,三名保镖惊慌之下欲拔枪射击,却被将军摆手阻止。

“别胡闹!”

将军的训斥是绝对的,保镖们迅速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放下了枪。

尽管心中也有一丝惧意在阻止着自己进入房间,但作为军人的的使命感和勇气还是压倒了这惧意,将军似是在给自身打气地深呼了一口气,接着迈步踏入了充满着寒气的房间中。

“……”

步入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在将军的正前方,明显以跪坐的姿势被束缚于由黑金制成的“蚕蛹”之中,仅有一张脸暴露在外的邋遢男人。

“你就是周将军吗?”

蓬头垢面的男人似乎早有准备地忽然低沉着声音开口问道。

将军被男人突如其来的问话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手放到了腰间的枪袋上摆出备战的架势,左右跟随着的保镖们反应更是迅速,男人话音未落就已经站成队形,将年老的将军护在了身后。

“呵呵,过了一年,你们还是这么怕我啊?”

男人轻蔑地冷笑着睁开了眼睛,将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展现在了将军的面前,老军人或许是觉得刚才的反应有失军人的威严,便咳嗽了两声,随后三名保镖也很知趣地让开了路。

(接近一年以这种姿势被囚禁于如此寒冷的监牢里,竟还能正常说话,果真是个怪物。)

将军暗暗赞叹着男人的强大走到了他的眼前。

“这次找我是有何事?像我这样的重刑犯,如果不是发生了特殊事件,你们应该是不会来见的吧。”

男人云淡风轻地编织着藏有傲气的言语,落有灰尘的眉宇间亦散发着不可一世的骨气。

“这里不方便说,等你出去了再谈吧。”

对于男人的傲然态度,将军虽说心有不快,却也为了任务而没有表现出来。

若是有其他办法,他是绝不会来找这个人的。

“呼,闲着也是闲着,如果能给国家做出点贡献,那我还是很乐意的。”

甚至连事情的内容都没有追问,自己能否重获自由之类的话更是只字未提,男人以一种显得很胡闹的方式痛快地同意了跟着将军一起离开监狱的要求。

“?我还以为你会继续问下去呢。不过也好,倒是省了我的时间。”

将军再一次地被男人的表现给惊到了,如果说第一次只是被忽然问话导致的下意识反应,那这次就是单纯地不能理解他的言行了。

“哎呀,这有什么?好不容易能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难道我还能拒绝吗?”

男人随意地浅笑着。

“那好,我现在就叫狱警给你松开。”

“不用了,您先退到门口吧。”

“?”

将军正要转身去叫狱警,谁知此时包裹着男人的蛹竟伴随着“喀喇喀喇”的声响,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很快这些裂痕便扩散到了整个蛹的表面,眼见着就要炸开,将军看到这一幕,遂大惊失色地面子都顾不得了,连滚带爬着在保镖的护卫下跑到了大门口。

“嘭!”

只听轰鸣暴起,将这监狱都给震颤了几下,黑色的碎片也在冲击下飞溅得到处都是,将军及其保镖生怕被波及地蜷缩在门口颤抖不已。原来还在门外观察着的小狱警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当场休克,晕倒了过去。

“哈哈,抱歉吓到了你们啊,我只是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没有了黑蛹束缚的男人穿着破破烂烂的囚服,挺直了腰身站在满是碎片的房间里,爽朗地大笑道。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将军等四人在大门出口处抱成一团,怕得牙齿都在打颤。

“哎,我说,周将军,你不是要带我走吗?那你过来啊!和保镖抱在一起像什么话啊!我如果一个人出去会被那些机器人给射成马蜂窝的。”

男人不满地撇着嘴靠近着将军,虽然他没有表示出恶意,但重刑犯的身份和刚才展现的超越常人理解的力量却依然足以让四人的身子随着他的脚步一同抖动了。

“你、你要干什么?”

看着逐步接近的男人,将军神色惨白地将身边一名保镖推向了他的方向,虽说很无耻,但这是目前唯一能延长自身性命的办法了,这个在官场混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可不相信有着如此神通的重刑犯会乖乖地跟他一起走。

“别过来啊!我警告你别过——”

无形的冲击超越了人类反应速度的极限,将被推向前的保镖轰得倒飞而出,重重地摔在了外面的墙壁上。

“快开枪!”

急乱之中,将军乱挥着手臂向剩下的两名保镖下达了击毙男人的命令,见此情景,男人脸色阴沉着朝前伸出了右掌,旋即一股狂风自其掌心喷涌而出,把那俩还没来得及开火的保镖卷到了空中,接着又狠狠地砸到了透着湿气的水泥地上失去了声息。

“救命啊!”

将军尖叫着转过了身,并不顾及裤裆撕裂的丑态,顺着进来的原路狂奔而逃,男人没有急于去追,而是悠哉悠哉地踏出了房间,在被红点瞄准的瞬间运气将两台机器给炸成了粉末。

“特妈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将军仿佛启动了备用能源一般,在恐惧的驱动下,以平常想都不敢想的速度目视着前方疯狂奔跑着。

他的狼狈并非是由于懦弱,作为参与过战争的老兵,就算是最残忍的酷刑也不能令其如钢铁般强硬的意志产生丝毫的动摇,但被囚禁着的男人却是另一个层面的事物,光是其存在本身就已经能让普通人陷入动弹不得的极致恐惧之中,此乃源自于本能,刻在DNA序列上的应急机制。

老鼠怕猫。

水牛怕狮

人类怕“牠们”。

由科技制造出来的众神,却无法以科技来制御,这是上苍对人类开的一个玩笑,服从还是毁灭人类,完全凭牠们的自我意志来决定。

将军卓越的勇气,已跟随着黑蛹一起粉碎,将能抵御百万吨级核武器的人类技术的至高结晶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手段彻底摧毁,这既是赤条条的武力示威,也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等级宣誓。

“你这老不死的,我跟你客客气气的,还真当我好惹啊?”

男人自如地游弋于空气的海洋中,在他身上,所谓的摩擦力仿佛是凭空消失一样,无论是飞得多块,也不会导致温度的上升。

凭着这样神奇的能力,男人仅在一个呼吸之间,便飞越了数百米的距离,如瞬间移动般,盘着腿拦在了将军的正前方。

“呜啊啊!”

将军惊视着突然出现在眼前,悬空盘坐着的男人,不由得瞪大双目,浑身发寒起来,在求生欲的驱使下,他又是转身欲逃,可男人这回是没什么心思陪他玩儿赛跑游戏了,只见这怪物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将身朝前倾斜,便忽然间飞出数米,伸手抓着将军的后衣领,将之像娃娃似的提提了起来。

“饶命啊!我家里有很多钱的,如果你愿意放了我,我保证把钱都给你!”

被提起的将军仅有的一丝军人气概被生的欲望无情地碾碎了,嫌弃地看着在自己掌控下胡言乱语的将军的男人,面孔上逐渐泛起了一抹怒意,他把将军丢到一边,居高临下道:

“这是共和国军人应该有的表现吗!?对部下作威作福,对比自己强的就卑躬屈膝,简直就是军阀做派!”

对于男人的怒斥,将军无言以对,只能低头接受他的责骂。

“算了,你这种人我见的太多了,骂你一个又有何用……现在马上带我出去,完成上面交代给你的任务吧。”

男人烦燥地别过脸,慢慢落到了地上。

“您没想杀我?真是太好了!”

听到男人的话,将军两眼放着光,喜笑颜开地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过道中传来了一阵阵“鞑鞑”的脚步声,男人竖起耳朵听了听,随后对将军不耐烦地道:

“看来是安保人员来了,你去和他们解释一下吧。”

“是是是!”

将军四肢趴着地,好似过去大清皇宫里的太监那般被男人使唤着。

——

东方大国的首都广场上,红色的旗帜骄傲的飘扬着,将自身所包含的国之权威辐射向了这座现代超级都市的每个角落,它就像上帝的眼睛,虽然你看不见它,它却看得见你。

广场前的路面,无数的车辆忙碌地途经这里又朝着不同的方向驶去,这其中,有一辆红旗轿车特别显眼,它的车窗从外看是完全黑色的,望不到里面的空间;而它的车尾,也没有悬挂车牌。

由于这个型号的红旗轿车用途是典型的公务车,再加之以上两个特殊的地方,沿途的所有司机都很自觉地放慢了车速,主动让开了前面的道路。

“我懂了,就是有两个我的同学在国内盗取了一批机密文件,你们就怀疑起其他的Z班毕业生也参与其中,为此还派遣了神狼特攻队的成员去监视他们,结果派往夏威夷的那伙新人翻了车。”

车内,清理了一遍身体的男人换上了一身干练的军装,原本被浓密的毛发所遮蔽的刚毅面容也终于能重新沐浴在新鲜空气的怀抱中了。

他靠在窗边,凝望着外面广场的尽头那栋建筑上挂着的威严面孔,心中不禁升起了浓浓的敬意。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经过广场了,这里的一切都像家中的事物那样被牢牢地记在脑海里,但那张慈祥且威严的面孔却是不论经过多少次,他都必须看一眼的,因为在他眼里,没有那张面孔,也就没有现在祖国的繁荣昌盛。

“别说的那么难听,好歹也是你的后辈们遇害了。”

同坐一车的鹤发老军人整理着军服道。

“站在祖国军人的角度,我为他们的遭遇而悲伤。但同样的,他们的表现也令我不能不发笑。就算是有N病毒的因素存在,那些家伙也太外行了。”

男人毒辣地讽刺着已死的后辈们,或许在他看来,死掉的只不过是不值得投入感情的残次品罢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啊。”

老军人叹息着捏了捏额头,这些天,他都没有睡过好觉。

“我事先声明,虽然当年我们是同学,但像费尔南多一样有超能力的小子可从不向学校里的其他人展现自己的能力,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异能是怎样的。”

男人摊开手,耸了耸肩。

“这是理所当然的,你不是也一样吗?只是我们能用得上的也就只有你了。”

男人对老军人“能用得上的也就只有你了”这句话感到了困惑,他眉毛一扬道:

“只有我?雷刚呢?”

“雷刚在叙利亚参与逮捕费萨尔的联合行动中不幸牺牲了。顺带一提,你的美国同学史蒂夫也在那次行动中失去了生命。”

“噢,这样啊。”

男人的反应冷漠的仿佛死去的只是两个陌生人,不过听到雷刚和史蒂夫去世消息的一瞬,他的眼眸中还是闪过了些许的悲哀。

“那郭海皇呢?”

“你小子别开玩笑了,郭海皇都一百多岁了,还是中国武术的象征,他老人家要是出了什么事,这责任谁都担不起!”

老军人对男人不认真的态度感到非常的恼火,说实话,若不是现在无人可用,那他是很乐意去观摩男人的死刑执行现场的。

路途漫漫,两人在这段稍显无趣的时间里有一句没一句,断断续续地聊了很久,直到车到达了位于首都外围的一栋无标识的灰色平房前停下,这尴尬得能让人抠脚的对话才跟着宣告了终止。

随后,算上陪同的安保人员在内,一共六人,通过平房内部隐藏的电梯下到了地下约十层左右的秘密设施中,接着又在好几名似乎是特殊人员的墨镜男的密切注视下步入了老军人的办公室。

(还是老样子啊……)

在通往办公室的这段时间,男人百无聊赖地扫视着这处很像是卫星发射中心的地方,只见一排又一排的军人顶着稀疏的头发,在巨大的屏幕前因忙于工作而不能自拔,缺少休息的他们,眼眶黑的比熊猫还过分,表情也透露着快要崩溃的疲惫感。

“坐下。”

进入办公室,老军人舒畅地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活动着颈椎,发出“咔咔”的关节摩擦声,而男人则看着这样的老军人面露出“你也得服老啊”的表情躺倒在了一旁的沙发仰望起了天花板。

“我是让你坐下,不是让你躺下,快起来!这里有资料你得看看。”

“切,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

被催促着起身的男人撇了撇嘴,来到办公桌前,拿起放在上面的资料简单过目了一遍,随即打着哈欠道:

“额啊~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呢,原来就这?大惊小怪。”

“那你倒是说说,费尔南多是如何团灭小分队的。”

男人的反应令老军人的怒气烧得更盛,就连额头上的青筋都隆起得肉眼可见。

“这个嘛,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估计是精神干涉+肉体强化一类的超能力,不过这你们肯定是猜到了,所以就说一下你们不知道的东西吧——”

男人将旁边的椅子拉来坐了上去,随之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继续道:

“根据我和各类超级士兵交战的经验来看,费尔南多应该不是自身战斗力很强的类型,他恐怕主要是依靠脑控并强化他人来达成目标的吧。以前我也没见过他打架呢,真是个好学生。”

男人痞里痞气地笑着趴在桌上挑衅着老军人,而他的挑衅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混小子!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之前竟然不跟组织说,你是铁了心要和祖国作对呀。”

老军人怒拍着桌子愤而起身,指着男人就是一通骂。

“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们竟然真不知道,雷刚那家伙对超级士兵的了解看来是一塌糊涂啊。”

虽然老军人愤怒地指责着男人知情不报的行为,但像控制这种人形战略兵器,各国官方实际上都没有很好的法子,以至于入狱都是男人自愿才有可能做得到的。

“反正这不怪我,谁叫你们对于他国超级士兵的理解只有刚正面啊?还有雷刚也是,在学校时就不和其他人搞好关系,收集一下他们的部分情报。”

男人抬头仰视着天花板上的白灯,慵懒地道。

“难道像你一样和萨什卡·弗拉基米耶维奇·彼得罗夫那种危险分子称兄道弟吗?!”

“你还别说,万一哪天老班长暴走了,说不定我是除了民哲和勇者哥之外,唯一能正面抗衡他的人,毕竟我了解他啊。”

“你!”

老军人对男人的态度显得无可奈何,只得转过身去,自认倒霉地叹了一口气。

此时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知识分子模样的白净眼镜男猛地推开门,走到老军人身前慌张报告道:

“张司令!有紧急事态需要向您汇报!”

被称为张司令的老军人见眼镜男急得满头大汗,知是非常要紧的事情,便摆了摆手,冷冷地对男人道:

“你先出去。”

男人虽然不是合格的军人,但还是听得懂人话的,他伸着懒腰起身,闲庭信步地走向了门外的方向,这时眼镜男却开口叫住了他:

“不,这件事和赵少校也有关。”

“什么?和我有关?”

一听事情与自己有关,男人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摆正了身姿,等待着眼镜男接下来的解释。

“日本东京今天突然爆发了大规模的异变体暴乱,包括国会在内的很多重要地点都遭到了冲击,自卫队现正在东京与异变体激烈交战。”

眼镜男所说的情况有点超出了张司令和男人的预料,尤其张司令的额头上都冒起了汗珠,他们倒不是在担心日本人的死活,而是一想起东京地下城里的东西可能有危险,就不由得浑身发慌。

“并且我们在涩谷的同志目击到了费尔南多·克斯塔·鲁斯同一名体型消瘦的日本男性于咖啡厅里会面的情形,尽管他没能偷听到所有内容,但还是依稀地记得那俩人好几次提到了「图尔莫」这个词。”

听完眼镜男的报告,张司令脸色阴沉着坐会了椅子上,男人亦罕见地露出了紧张的神情。

“司令,事情有些麻烦了哈,我不会真的要和老班长那个怪物较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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