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这血色的大雾,多么纯洁无垢!它是来自北境深渊的灼热吐息,哈……哈……是古神的低语!是…是黑龙的精魄!啊啊啊啊啊!!美不胜收——!!!」
在凌霜北境的边界,在那遮天的血雾中,一道人影沉醉地站立在一个“小山包”之上,对着血雾的源头,对着那被掩盖在血色的暴风雪中的深渊忘我地赞颂着。
他是这血色中唯一的逆行者,亦是唯一的活物,他的声音溢满了憧憬与陶醉…以及……癫狂。
视野拉近,原来他脚下的山包,并不是岩土或冰块形成的,而是由各种各样的魔物尸体组成的尸山,那尸山中,甚至还有一些巨大的扭曲存在,那些曾是这些怪物的聚合体,而现在,它们只不过是散碎的肉块。
浑身沐浴着的黑血,掩盖了他的容颜,染黑了他的金发,唯有通过他那尖尖的耳朵才能勉强判断,他是一个精灵。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正如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在如此之多的怪物的围攻下活到现在的。
他就像一个异类,一个不属于这片被黑红死寂所淹没的世界的异类,他将这堆尸山当做了他的舞台,将四周永无止境地蔓延过来的怪物当做观众,他是这个舞台上的独奏者,孑然一身的演说家……
而现在,他已无限接近深渊,接近那股令他无限神往的力量之源!可那于深渊外隆起的无形障壁与那狂暴的血色暴风雪无情地将他拒绝在外。
为此,他只能不断地“演奏”,不断地“诉说”,不断地用绽放的血肉涂抹着这片土地。
那些尸堆会不断消散成烟,与血雾融为一体,他却又能不断地靠着新的尸体垒砌高墙,不知疲倦地在这寒冷污秽的大地上篆刻着这幅转瞬即逝的画作。
而现在,他终于等到了他想要见的,从深渊中飞升而出的两道暗影终于注意到了他,他们降临在他的面前,浮在空中,俯视着这个陷入癫狂的狂妄之徒。
「看看这是谁……噢吼吼~一只鲜嫩多汁的精灵,一只强大的精灵!你看起来相当美味啊!你应当感到荣幸!站在你面前的……是至高至上的存在!你!面对的是……」
「阿加洛斯,你话太多了,这是你致命的缺点,别忘了上次的教训……」
那两道暗影从消散的血雾中浮现真容,其中首先打开话匣子的是一个浑身长满尖刺的魔人,他的身躯黯红而扭曲,不可名状,他的面孔和名字邪恶而震慑人心,让人难以遗忘,他,是阿加洛斯。
而另一个打断了阿加洛斯的开场白的魔人,则是一个留着苍白长发的男人,他高挑而消瘦,他的皮肤毫无血色,他的眼中黑光流转,他披挂着残败的盛装,露出穿心的胸膛,他那空洞的心脏中,是一捧白色的火苗。
「呃唔唔……!不要提上次……霍德尔……不要提那个该死的…矮人!还有!以后不要打断我的台词!」
阿加洛斯浑身的尖刺颤抖地扭动着,他的声音浸透着愤怒与杀意,这是他不可能忘记的的耻辱。
「终于!终于回应我的呼唤了!啊!你们……你们的身躯!你们的这份力量!哈……哈……这就是我想要的!太完美了……呃唔啊……」
仰头欣赏着两位魔人的精灵兴奋到窒息,他不断地深呼吸着,以平息这份激动。
「我们…是[湮烬],而你……又是什么东西!?」
名为霍德尔的白发魔人开口了,他的话语冷若冰霜,颤如寒风,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精灵那狂热得近乎疯狂的赞叹——
「噢——!听呐![湮烬]!听呐!噢——!多么美妙的名字啊!极……好!」
「桀呵呵呵!霍德尔啊!看样子他好像是个精灵族的傻子!我……最喜欢杀傻子了!」
阿加洛斯的阴沉笑声伴随着他凝聚于手臂的夸张而惊悚的尖刺之刃一同刺向那只精灵。
黑影闪过,精灵的两条手臂瞬间被他砍下,并且被他用凝结成块状的血雾包裹住伤口,止住了伤口的血流。
「我要把你……砍成人彘!我要…慢慢掏空你的五脏六腑!扯断你那聒噪肮脏的舌头!搅碎你那愚蠢至极的大脑!然后……你……你这家伙……竟然还在笑……呵哈哈哈哈哈哈!!快看啊霍德尔!!他在笑!这家伙真的是个傻子!」
阿加洛斯刻意没有制造致命伤,就是想好好折磨这个胆敢在他目之所及的地方装疯卖傻的小丑,但他却没想到,这个精灵不但没有反抗,甚至在失去双手之后还在兴奋地笑着。
这是因为他亲身感受到了他所觊觎的力量是有多么强大,多么美妙!这……是对他无上的褒奖。
「先别急着杀他,阿加洛斯,你要知道,能够穿越血雾来到这里的,他是第一人,或许对我们有用。」
霍德尔这时也稍微对这个疯狂的家伙提起了点兴趣。
「哼!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精灵!希望你的存在不只是用来浪 费 时 间!」
阿加洛斯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尖刺抵在了精灵的脸上,轻轻划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就像是在作画一般。
「噢~感谢您的认可,尊贵的堕落者啊,请原谅我之前的无礼的行径,容我隆重地介绍自己。」
即便是在这种情况,这个精灵依旧保持着礼仪,他弯身行礼,即便他已经失去了双手,但完全不影响他动作的完美。
他自信的面庞甚至让阿加洛斯不知不觉停下了糟践他面容的行为,而是期待起他接下来的话语。
「我……是精灵国度的放逐者,是堕入凡尘的折翼者,他们叫我血魔,叫我疯子,他们不知道,艺术家……都是疯子!」
他沉醉地看着霍德尔与阿加洛斯,颤抖地咧开了笑脸,继续放声演说——
「我…是萨缪尔·荼靡,我是世间才华的集合体!是天生的表演者,所以…呼……所以……请容许我加入你们,加入毁灭!加入这极美的[湮烬]!加入……这铸于血雾之上的……超凡舞台!!」
是的,他是萨缪尔·荼靡,是唯一一个走穿了茫茫血雾,来到这里的存在。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家伙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有趣啊……霍德尔!有趣!让他也成为不死的湮烬吧!霍德尔!满足他!这样……我就可以杀他…一遍又一遍!这样!不就有了无尽的乐趣了么?呵……呵呵……」
阿加洛斯兴奋得整个人向后仰去,甚至他的上半身与下半身已经折叠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哼!阿加洛斯,这么说,连你都认可他的资格了么,好吧,荼靡么……我不在乎你是什么,也不在乎你来自哪里,我只有一个问题,你愿意为了你想要的…做到什么程度?」
霍德尔缓缓漂浮到了萨缪尔面前,首次用正眼注视着眼前的疯子。
「为了追求我心中的美!万死…不辞!」
而萨缪尔也用最平静的语气,回答了这个问题。
「很好,萨缪尔·荼靡,你的执着与疯狂!足够承受湮烬的洗礼,欢迎……堕入[湮烬]……」
滔天的血雾从霍德尔体内爆发,它们灌入萨缪尔的眼、鼻、口,将他紧紧包裹住,与普通的血雾截然不同,这份力量并没有夺走萨缪尔的意志和精神,但同样在摧残着他的肉体。
他的肉身被搅碎、剥离、重塑!他那心满意足的笑容也在这惊人的苦痛中,完美……绽放!
……
……
「现在,你便是这世上第三个[湮烬]了,萨缪尔·荼靡,你已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为了湮烬之王的复苏,我们需要你的力量、你的知识、以及……你的欲望!」
「这是我的荣幸,霍德尔阁下~」
「哼,你的任务了解了吗?」
「当然,请放心交给我吧,交给……重生之后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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