佰雾月安静的坐在祠堂内,她按照师父说的,老老实实的给面前这些灵牌都上了几炷香后,乖乖的坐在原地打坐,凝神提气。
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就是发呆而已。
不过在发呆这项技能上,佰雾月还是比较有天赋的,随时随地都可以进入到这种出神的状态。因为看不见东西,所以就更有时间可以排空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只不过是想能够有个容身之所罢了,但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走过相当长的一段路了。
直到现在,才算是终于将那些丢弃的东西重新一点点的捡了回来。
这一切,都要感谢在那个春天和他相遇的时候吧。
这么想的话,还真是有些对不住师父呢。
“唉,”佰雾月挠挠头发,“回学校之后把那些挂的科全补回来吧。”
就算是对得起老头子平时付这么多的天价学费吧。
..........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佰雾月皱皱眉头,回头看去。
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平时这个点还在外面活动的弟子就少。更别说是这个地方了,继任仪式开始前,整个后山都是封死禁止任何人出入的。
这个脚步声,听起来也不像是师父的。
难道说是赵无一派过来的人?
虽然那个人不太想看到这样的发展,但也应该不会用这么幼稚的方式来直接打扰才对。
爽朗的歌谣声音从屋外传来,在这黑夜之中悠扬盘旋,令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浊浪排空海燕啸,狂风怒卷扁舟荡。
犹思风平浪静时,飞鸥引路蓬莱上。
蓬莱仙乐多绕梁,琼浆玉露辄浅尝。
仙鹤一鸣长天去,今宵伴人入梦乡。
梦醒天沉水漫舟,日星隐耀时不晓。
饥肠辘辘誰与道,天际遥遥空怀想。
忽闻塞壬歌声切,轻歌漫语勾人肠。
欲将舟偏随尔去,霹雳雷霆彻天响。
一朝摘得蟾宫桂,照得蓬莱万重光。’
........
这歌谣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佰雾月仅仅只是听到了一段,身体就下意识的绷紧。
那是.....岛上的歌谣?!
佰雾月站起身来,警惕扭头对着入口处摆好了架势,她从袖子中拔出木剑,手指微微攥紧。身后尾巴都笔直竖起,耳朵听着门外传来的每一分动静。
锐利的杀气渐渐从女孩的身上扩散而出,室内的火光被这股气势所影响,一直摇摆不定。
脚步声音越来越近,歌谣声音越来越近。
听起来是个中年男人唱的,他的声音清澈而又雄厚,穿过了重重夜色,传递到了女孩的耳朵中。走过走廊,走过大厅,最后终于来到了祠堂,站在了佰雾月的面前。
男人身穿着一身古装,风尘仆仆的衣服像是刚跑了很长一段路,身上依旧带着尘土的味道。他脸上带着一张白色面具,完完全全的遮住了自己的样貌。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愉快的语气来判断,他今天的心情应该是很不错的。
“今天的天气不错,”戴着面具的男人轻声说道,“是个故人重逢的好日子。”
他笑了笑,“好久不见了,女儿。”
佰雾月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虽然心中已经隐约有了最坏的打算,但真正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她的心脏依旧像是被狠狠的攥住了一样,压抑的喘不过气。
祖师爷的画像掉落在地面上,发出了铿锵的声音。
寒冷的气息从书阁的四面八方涌起,蓝色的光芒从墙壁中一一浮现,它们像是若有若无的人形影子一样,手持着各种不同的兵器,渐渐包围了这个陌生男人。
“凡间的天术吗,”男人看向周围,声音有几分笑意,但更多的是嘲讽,他抬起了手掌,“班门弄斧罢了。”
影子们模糊的面部见多了几分怒意,全部都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但就在影子们出手之前,佰雾月率先动手,猛地抬起了手中的木剑直直朝前方指去。白色寒芒从剑刃中朝前方冲去,划过了男人,在他身旁留下深沉的刻痕。
佰雾月身上从未爆发出冰冷的杀气,虽然她依旧双眼紧闭,却能够让所有人都感受到这个女孩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经死死锁定在了这个陌生男人身上。
犀利剑气迎面而来,但男人却没有受半点伤痕。所有攻击都从他的身体中掠过,就好像这个男人就是个没有实体的影子一样。
“各位前辈,还请不要生气。这个家伙虽然说话挺狂妄的,但他也有这么说的资格。”佰雾月冷冷的说,“因为他可是从蓬莱仙岛上来的仙人。”
那个寒冷的冬天,是佰雾月和这家伙第一次见面。
一车又一车的孩童们被装上车,它们像是货物一样紧紧堆积在一起,被人清点着数量。
那是战争结束后,人贩子们再贩卖便宜来的人口。
佰雾月曾经也是这些小孩之一,被挤在货车的最下面,看不见阳光,也喘不过气来。
在昏迷之前,车子翻了。
有人打劫了人贩子们,所有孩童爬出来的时候,看见的是那些平时张扬跋扈所向披靡的护卫军们被一个穿着古色道袍的人打的落花流水。
男人随意的行走在众人之间,举手投足一笔一划之间,就将那些贩子们杀的一个不留。他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真容。
在流满了鲜血的地面上,男人站在高处,用极为温和的语气对他们说,“从今天开始,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了。”
他抬起手掌,轻轻握住阳光,“欢迎你们成为仙人。”
而那个时候,佰雾月还看得见。
男人的身影死死的刻印在视网膜上经久不散,直到她现在看不见,也依旧经常能回忆起来那个时候。
从地狱到地狱的那一刻。
.......
“前辈们请回去吧,”佰雾月攥紧手指,“这是我的家务事。”
蓝色的影子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褪去。
“好久不见了,女儿。”男人笑着回应,“按照你的时间来算的话,我们应该有七八年没见了吧。”
“不可能,”佰雾月语气冰冷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你不可能是父亲,你是谁。”
男人歪了歪脑袋,语气不愠不火,只是有些奇怪,“这话可真是有些奇怪,虽然有一阵子不见了,但我的女孩应该也不至于把我的脸给忘记了吧。”
佰雾月嘴角勾起冰冷的微笑,“你真正的面孔早就没有了吧,父亲。而且,当年我可是确确实实的把你给杀掉了,要不然我也不可能从那个岛上逃出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轻声说道,“那场战斗,我们都绝对不可能忘记。”
那是她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次战斗,也是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刻骨铭心。
那场战斗的真实性不用怀疑,所以这个男人应该早就是个死去的幽灵才对。
佰雾月冷冷的喝问道,“你是谁。”
男人摇摇头,依旧非常的平静,“我只是个来迎接女孩的父亲,确实你当初杀了我,我也死了.......但是并没有完全死。”
这家伙.....
佰雾月皱皱眉头。
确实,这个人的气味、声音、气息、心跳都和父亲一模一样,但是当初杀成那样,他都还能活着吗?
“你又留有后手了吗。”佰雾月冷冷的问,“就跟当初对待哥哥一样。”
男人笑笑,“你真的以为在那个岛上能杀死真正的仙人,让你离开仙岛,只不过是想让你浪子回头罢了。在凡间度过了这么长时间,我本来想着,你对自己犯下的错误多少应该有些反思了才对。
他摇摇头,轻声叹气,“但你又让我失望了,不仅没有想办法回去,反而继续留在这里和他们同流合污。”
“下凡受罚?还真是高高在上的神仙思维啊,父亲,不过你好像忘记了,我本来就是从凡间上去的兽人,”佰雾月冷冷一笑,“不过是劣根难改罢了。”
“但我是不会放弃你的,”男人向前一步,对着她伸出了手掌,和蔼的说道,“该跟我回家了,月。”
男人依旧是觉得理所应当,在他看来,眼前女孩的一切离经叛道不过只是小孩的变扭而已,只是闹着玩的程度。
嗡。
一道清澈的冰冷剑光在空中划过,由下至上的贯穿而去。
男人被剑击挡住,缩回手掌,他低头看去,原本白净的手掌上现在出现了一道刺眼的血痕。
“抱歉了,父亲,”佰雾月冷冷的说,“我已经不再是你的玩具了。”
男人擦了擦掌心中的鲜血,却依旧淡然,“还是一样的死脑筋啊,女儿。”
祠堂中的火光不断摇曳,男人身后的影子开始不断朝着外面延伸,融入进了黑暗之中。
佰雾月面不变色,她一挥衣袖,一股尘土就打在了墙壁上。
书架剧烈的晃动起来,无数本古籍纷纷扬扬的从上方落下,在地面上撒了一地,四处摊开。
“父亲,既然你说自己在岛上天下无敌的话,在这地方就不一定了吧。八年前我就能杀掉你,现在不过只是重新在来一次罢了。”佰雾月语气平淡的说,“我会学到教训的......”
这次,我会确确实实的杀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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