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你，”攸宇淡淡的说道，“去年表彰大会上，你是级段第九名吧？”
“欸，这都记得住啊？”苏梓歆略微有些惊讶。
“哈，”攸宇笑了一下，“你把奖状的正反面搞反了。我们学校颁奖典礼是全程录像的。你当时在台上，可能有点紧张，所以没注意到，台下的老师都要急疯了，就差没冲上去帮你调个面。”
云墨中学的奖状设计的很对称，所以如果单纯上下颠倒的话，站的稍微远一点都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正反面搞错，估计连设计奖状的老师都没想到。
在校长的督促下，负责设计的老师又重新设计了奖状的样式，以防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
看着苏梓歆脸色有点奇怪，攸宇立刻补充道：“呃，其实大家对你没有恶意。紧张的时候人人都会有的。我以前在领奖的时候还忘了获奖感言，在台上和镜头干瞪了半分多钟。”
“学长成绩也很好吗？”苏梓歆问道。
“我的成绩，算不上好吧，班级中上游的水平。刚才说的这个奖不是学校的奖项。”攸宇摇了摇头。
“不是学校的奖项，那是什么？”苏梓歆追问道。
“业余散打比赛的，嗯。”
从他的语气中，苏梓歆没有听出一点炫耀的感觉，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事实一样。哦！怪不得他可以这么流畅的把那个人放倒，原来是学散打的啊？但是，又要兼顾学习，又要训练散打，时间怎么排的上来？
“你都是什么时候去练习散打的？高中的学习任务比初中重很多吧？”
“我们学校又不是什么重点学校，没必要和那些公办学校、其他私立学校比进度。总的来说，每天就比你们多了一节课而已。况且，大部分时间我都请假不去学校。”攸宇的性格如同他的外表一样开朗，不是那种会把天聊死的人。
“你对散打很感兴趣吗？旷课去练习。”
“算不上，只是我妈希望我去打散打而已。”说道这里，苏梓歆看见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唤起了他不太好的回忆，苏梓歆乖乖闭上了嘴巴。大约五分钟都没人讲话。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走在前面的小开：“你们两个饿了没？我还有零钱在那家店里没有找，正好可以请你们俩一人一碗瘦肉丸。”
母亲接到民警的电话时，正在外面跑货，到家估计也要12点多。家里没人的话，晚点回去不会让父母担心。“嗯，学长要去吗？”苏梓歆点点头。
“我就不去了，不吃夜宵才是我的习惯，”攸宇拒绝了小开的邀请，“警察叔叔，我就自己回去了。这里再走三分钟就到家了。”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小开也没多说些什么，看到攸宇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毕竟自己怎么说以前也练过散打，自然会关注这方面的内容。对于攸宇，他还是挺放心的。但是另一位，自己必须亲眼看见他进家门。
虽然是个初中生，但这个身高怎么看怎么想小学五六年级的。而且，就他的体形和脸形来看，真有认错的可能。
那个强.奸犯当然没有对男的感兴趣，两个受害者都是女性。估计是小巷里光线不好误认为是女生了。
“老板，我回来啦。瘦肉丸来份大的，不要加辣。你吃香菜吗？”小开扭头问苏梓歆。
“吃。”苏梓歆回答道。
“再加一点香菜是吧？”老板没有抬头，从边上的盆里抓了一把香菜撒在碗里。
端着老板递来的瘦肉丸，苏梓歆在边上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拿起放在桌上的醋瓶，倒在碗里。
果然，加醋的瘦肉丸就是不一样。刚送入嘴里一勺，苏梓歆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看着苏梓歆拿着勺子的右手上下飞舞，小开忍不住唠叨了一句：“吃慢点，等会儿肚子痛了。”
“么是的。唔姆姆。”嘴里塞了好几块瘦肉丸，苏梓歆这时候连话也说不清了。
等苏梓歆喝下最后一口汤，舔了舔嘴唇后，小开接过零钱，送苏梓歆回家。“警察叔叔再见！”苏梓歆挥手和楼下的小开道别。
听到门打开又轻轻关上的声音后，小开这才往派出所走。
攸宇从兜里拿出钥匙开门，脚边的拉布拉多就屁颠屁颠进去了。进门左转后，攸宇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电视机墙上挂着的全家福。左边是母亲右边是父亲，他被夹在二人中间，在他的前面，蹲着一只拉布拉多。
这张照片是他初二的时候拍的，已经过去两年了，也没见有新的挂上去。虽然他知道，新的全家福永远也挂不上去了。
“饿了么？旺财？”攸宇伸手摸了摸旺财的头，从沙发中站起身，拉开茶几底下的柜子，拿出一袋狗粮，“今天没心情给你做营养餐了，这个将就着吃点吧。”
“汪汪。”旺财绕着他转了一圈，尾巴左右摆动了起来。
攸宇脱下上衣，扔在衣服筐子里，走进浴室中。锻炼到恰到好处的脊背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道疤痕。攸宇回忆起了两年前的一天，自己被母亲推开的一幕，匕首捅入母亲腹腔里发出的声音，在他的噩梦中挥之不去。蔓延的血泊宛如盛开的鲜血玫瑰，在周围游客的尖叫声和景区保安的喊叫声中，歹徒被打倒在地上，扭送到景区边上的派出所。
救护车一路的鸣笛声里，仅存的一丝丝生气，在仪器尖锐的叫声中宣告落幕。攸宇拉着母亲的左手，不停地哭喊着。
他和父亲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母亲的墓前。那天的雨很大，冰冷的雨水浸透了他的头发和衣服，在一旁打伞的亲戚也渐渐离去。只留下一高一矮，低垂着头，凝视着墓碑上刻镌刻着的名字。
苏梓歆打开灯，光着脚走到房间里，从纸箱中拿出几条折叠好的塑料袋，摊开来套在枕头上。因为自己头上有伤，医生说不可以碰水，所以洗不了头的他只能想出这么个办法来——因为洗枕头更麻烦，而且明天的天气也不适合晾枕头。
走到房间外面的卫生间，苏梓歆脱下衣服，把自己的毛巾用热水打湿，小心翼翼地擦着身体，避开那些涂了药膏的地方。水盆里接好的水在毛巾一次次地浸洗下已不似先前一般的澄澈。
擦澡完毕，苏梓歆换上干净的衣服，把换下来的衣服抱到盆里，加水和一勺洗衣粉，在搓衣板上使劲搓了起来。
房间里的闹钟走到11点46分时，苏梓歆听到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他看到自己的母亲推开门，甩下鞋子后，跑到他面前，将双手缠在他的后背，紧紧地抱住。苏梓歆停了下来，把手上的泡沫冲洗干净，再在裤子上抹干净，轻轻地拍着母亲的后背。
即使不用言语，两人相信自己想要表达的情绪，对方都听到了。
“长途不跑了？”苏梓歆问道。
“什么有你重要啊？钱没了还可以再挣。你自己怎么不小心点呢，一点不让我省心。”母亲锤了自己一下，苏梓歆知道母亲也是有小脾气的。
“你看，我这不回来了吗？”苏梓歆安慰道。
“回来了，弄了一身伤？”母亲松开手，向后走了两步，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早点休息，放假了也别起得太晚。”母亲把苏梓歆推向房间，自己接着搓起来衣服。
其实苏梓歆现在一直强撑着自己没睡，母亲的归来，让他感到心安，一沾到床上就睡了过去。
在睡梦中，苏梓歆迷迷糊糊地从一张床上坐了起来，边上是白色的帘子。
“这里是？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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