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帝国皇子的礼服之后,王冰燃随同着布-爱娜芭来到了帝国宫殿的最高处。
旧亚伦尼亚的帝都依山而建,而后陆续向周围扩大面积,逐渐达到至今百万级别的超大都市,面临着诅咒灾厄的这个世界,能够有百万人口规模,非常不容易,有些小的国家算上全国的人口也未必有百万级别。
随着城市的扩张,作为帝国宫殿,为了辐射全境,旧亚伦尼亚帝国不断地增加建筑高度,形成了如同摩天大楼般数百米的高度,实际上增添高度的只有一座建筑而已,像宝塔般仅仅具备着登高望远、军事瞭望、仪式典礼等功能,并不会住人。
赤夏也有着类似的建筑,帝王历来便有着高高在上的寓意,因此,用于帝王祭典的封坛一般以越高越好,越高意味着离人类越远,而离神明越近,将自身的存在类比神明或者超越人类的高等存在。
沿着螺旋梯级,一步步来到了顶部之后,是一幢巨大的神殿,说是神殿其实就是用几根巨大柱子顶立的庙宇,石柱之上曾经雕刻着亚伦尼亚帝国祖先的神像,现在已经被一一擦除,只留下了初代圣女的神像柱。
在神殿最前面,神像柱之间,有着帝王的宝座,帝王宝座之下有着一个个台阶。
此时,瓦姆佩尔皇帝已经坐在那张宝座之上。
对于瓦姆佩尔皇帝的轮廓他早有印象,然而还是头一次见到真人。
相比一些画像及文字中所描述的形象要更具威严霸气一些,他的容貌确实丑陋,五官异于常人,双目细长几乎连到了一起,眉间窄小,但视线凶戾,鼻子很大,几乎盖住了半张脸,胡子上扬呈倒月形状,有着像是游戏中兽人那种突出嘴角的獠牙,看起来凶煞异常。
他的身材非常宽阔,一般成年人站在他的面前就像是大象面前的羚羊般娇小,三米高大的身躯,加上与身高相配的健硕肌肉,随便出手就能够捏爆任何一只诅咒怪物。
传闻他身受重伤,寿命将至,然而此时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受伤的人。
这样威武雄壮的人,让他感觉,很适合在《海贼王》中称霸吧,仅仅坐在那里,便散发着无法匹敌的气息,哪怕是打着吊瓶也会霸气侧漏。
“嘿嘿~爱妃,你来了……哦,莱恩,你今天看起来很有精神啊,哇哈哈哈哈嘎嘎!”
而这样一个威严霸气的男人,在看到布-爱娜芭时,双眼便充满了似水般的柔情,比任何人都要温柔。
“陛下,您又喝酒了,都让您注意身体啦~!”
布-爱娜芭相比起这个巨人,娇小到能够站在他的手心上面,然而她似乎并不在意这一身高差,面如常色,丝毫没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不合适。
“父皇,儿臣首先恭喜您成就帝王霸业,开创一个万世春秋,雄视寰宇!”
王冰燃看着这对怪兽美女组合的“父母”,不禁会心一笑,单纯情感上来说,他们令人羡慕,他所找的也不是寻常伴侣,这也是他所希冀的爱情观吧。
“好!好!哈哈——咳咳——!”
布-阿尼德*格恩纳特重复着他如同轰雷般的大笑,但很快就停顿了下来,伸手捂着胸口,脸色猛的惨白了一下。
“陛下,都让您好好吃饭了~又是没吃完早餐吧?”
布-爱娜芭一脸责备加心疼,嘟着可爱的嘴角,娇嗔着揉起布-阿尼德的胸口来,丝毫不顾及周边的皇子皇女及文武重臣、各国来宾,也当下方的民众不存在,和平时一样我行我素。
“哎呀,你只顾着去心疼你的儿子了,没你在我是一口也吃不下去的啊……”
布-阿尼德却也不责备,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和宠妃秀起了恩爱。
“哼,那也是您的儿子,对了,陛下,我跟您说啊,小莱恩他那个……长大了呢……”
布-爱娜芭当众就扯起了给王冰燃换衣服的事情来。
“母妃大人……”
王冰燃脸红到想要钻地,好家伙,这家人这场景下也能够说这些话么?
“什么母妃,要叫母后,小莱恩,等俺……朕这个词真是TMD的别扭到底了,算了,等朕称帝建国之后,立即给你着手办这方面的事,你有什么女人想要的也可以提,只要是这个国家的,是个母的,哪怕是只虫老子也会给你翻出来的!”
布-阿尼德可不是傻大粗,眼中精光闪烁,立即给布-爱娜芭确立了皇后的身份。
“父皇!既然母后与十三弟均已到场,那可以开始庆典了吧?眼下正是风和日丽之时,是时候宣告瓦姆佩尔帝国的建立了。”
长皇子布-阿兰佐*格恩纳特出列说道,他的外貌与皇帝最为相似,只是身材上要小了一圈,作为皇帝的第一个儿子,也是协助皇帝白手起家建立帝国的左膀右臂。
“嗯,可以开始了!”
布-阿尼德*格恩纳特将爱妃从身上放下,站起来,像泰坦巨人般来到了高耸的帝国展望台上,眼前是波澜壮阔的万里山河,眼下数以百万计的军民,身边是人丁丰沛的瓦姆佩尔家族成员以及臣子和四方来宾。
走到这一步,真得太不容易了。
双手抓着展望台石栏的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宣布帝国的建立,而是回忆起了年青时的自已。
已经是数十年过去了,他出生时母亲就难产而死,父亲说他是诅咒的怪物,从小到大没有给过他哪怕一点温暖,在城镇中,被所有人视为怪物殴打,哪怕是从诅咒怪物手中将他们拯救也得不到半点感谢,遭尽唾弃。
好不容易有点能力,可以自主生活了,结果父亲却借了一大笔钱跑了,留给了他一个所谓的贵族头衔加上几辈子也还不完的债务。
讨债的人将他卖给了奴隶贩子,随后的生活简直是苦不堪言,他只能默默承受。
真正改变他人生的事件,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那是他最重要的秘密。
爱娜芭,很多人以为他只是在乎她的美貌,不是的,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还是个只有三岁的孩童,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游玩的时候看到他被人鞭打,于是跑过来问他“疼不疼”之类的话,那是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被人温柔的对待,他从未看过如此纯净的目光。
他因为碰了她,又被人鞭打,然后她却趴到他的身上替他挨了一鞭子,她哭着不要打他。
人们只当小公主是对他这个怪物好奇而已,那个下午是他有生以来最温暖的一天,黄昏降临,她不得不返回宫殿,走的时候,她留下了一句让他永生难忘的话。
【你是不自由的,我也是哦,你每天都在挨打,我每天都被逼着学好多事情,呐,我救了你一次,你也能来救我一次吗?】
……直至十多年后他们才再次相见。
他的心志从那一刻被激发了,突然间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你也能来救我一次吗?
不……我会救你一生!】
他想要这样回应她,直至他有能力说出这句话的时刻。
一个奴隶想要拯救一个公主殿下,根本是痴心妄想,为此只能不择手段了,甚至把灵魂出卖给魔鬼。
值得么,他不会想这些事情,这个世界有很多不讲道理的事情,所有的疑问都要回答,那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现在的他,拥有了过去那个自已无法想象的地位、财富、权力,然而他已经无法停止了,当他产生野心的瞬间,就没有了回头路。
曾经的他想要试图做一个人们所认定的好人,乖巧的生活在世间,哪怕有着丑陋的外表,也相信会有出头之日。
然而,他尝试了很多办法,历尽千辛万苦,都无法被承认,不是所有人都着她那能够直视灵魂的无暇心灵。
相反的是,越是坏事做尽,越会被人称颂,一开始他只是个恶棍,后来他学聪明了,将所有的邪恶收敛,用上了各种名义,而其中最好用的是称霸世界。
他将她从既定的命运中拯救了出来,即使是面对恶贯满盈的他,她依然一如既往,他特地向她吐露了一切,但她依然是她,她从未改变过。
没有那段遭遇,在他的眼中,这种人到处都是,无知的花瓶,什么不自由,纯粹是贵族的烦恼。
以称霸世界为目标的他还会在乎渺小的她么,他曾经一度质问自已,也试图轻视她,可是他一直都很清楚,她是特殊的,即使是这般地位,能够像她一样平常对待自已的人,仅有她一个。
他只是厌恶自已罢了,挣扎着,拼尽一切,丑陋到底,无恶不作,换来的帝国霸业,却根本不能够令他有任何高兴。
他仅仅只是向往着普通的家庭生活,恩爱和睦,这样简单的生活,可现在他根本无法拥有这样的目标。
他已经变了,是的,他很清楚,假如让他在帝国霸业和她之间做选择,他会选择前者,他所经历的一切塑成了现在的自已,哪怕改变他人生的是她,也无法与现在相比。
这称帝的瞬间,其实也是在与过去切割,她只是一个对他来说重要的人,而不再是无法取代之人了。
这数百米之巅,何其孤独啊。
他既没有资格面对过去的自已,亦不可能回归初心,那个梦想和小公主殿下奔赴自由的他已经远去,现在是一个一心称霸世界的孤高帝王。
他只是束缚着她在他的身边,实际上他很清楚,她只是从一个牢笼到了另一个牢笼,她没有反抗不代表不讨厌,只是不会说出来,她也不是那种会憎恨厌恶他的人,一尘不染的来到世界,最终也将一尘不染的离去,她就是这样一个纯粹的人。
【我会救你一生】?
真是可笑,他无法说出这句话,他放不下亲手建立起来的雄图霸业。
【诸位臣民,吾布-阿尼德*格恩纳特,在今日宣布,亚伦尼亚帝国彻底成为了过去,而你们所站在的地方是瓦姆佩尔帝国,一个注定了万世(不朽)……】
“轰——!!”
就在他宣称新兴帝国建立的时刻,城中出现了璀璨的爆炸,升腾起来的烟雾高达数百米,超过了他站立的帝王展望台。
随后,各地烽火扬起,整个帝国,冒起了一束束璀璨的烟火,覆盖到了帝国全境!
这是对他的讽刺吗?
他知道自已违背了最初的誓言,但是即使如此他依然要称帝!
【父皇——!我去亲手将其缉拿!】
【父皇,我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父皇!由我来替您扫平一切不服!】
【父皇!是时候让他们品尝瓦姆佩尔的愤怒了!】
【父皇,看来十三弟做的不干净,亚伦尼亚的余孽还在——!】
【……】
他的儿女们纷纷自告奋勇地站起来,声张着自已能够解决事态。
“够了!这个狗屁仪式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全是枉费心机,不管他们是否承认,瓦姆佩尔帝国就在这里,朕就在这里!”
他一时间难以控制气血,胸口的旧伤再次发作,染红了衣裳。
“陛下,别说了,别说了,你们愣着干嘛,快将陛下抱到我的宫里去!”
这个时候,只有她注意到了他的情况,只有她不关心什么狗屁帝国和霸业,她只在乎着他的身体健康,和当初一样,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模样,拥有了什么样的地位与身份,她都是那个她,这是他的幸福还是不幸呢?
“老大……到老(十三)小莱恩,你们一会儿到我这里来,是时候考虑选择一个帝国的继承人了。”
他现在胆怯了,他只想享受她的关怀与照顾,只差最后一脚了,他却退缩了,无论是称霸,还是最初的志愿,都没有实现,都差着那一步。
这个世界即使是世界霸主也不可能同时实现两种心愿,他很清楚,称帝的那一瞬间,他与她的距离会来到最远,作为帝王,是不可以有任何推心置腹之人的,所有的许诺也都会变成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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