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沼泽地的局民也叫自己沼泽人吗？”
夜莺在抓了这么多年图涅尔帝国的余孽以后，已经养成了调查好各地动向再行动的习惯，但是她对于北方地区不太熟悉，除了她的老家普莱尼翁以外，她这么多年一直在南方工作，再加上这次行动非常仓促，就没有太多的了解沼泽地区的风土人情。
“你为什么在乎这个？又不是让你去潜伏。”
布拉德手里抱着一个小奶猫，这个猫是他之前在行军路上捡到的，因为看到受伤了便对它进行了救治，由于这个猫的年龄很小，他便一直把其放在自己大衣的口袋里，它通体是白色的，耳朵很小，眼睛却不如其他的猫明亮透彻，而且它还不喜欢睁开眼睛。现在这个小生灵正是精神抖擞的状态，夜莺本想让布拉德给她抱抱这个猫，但是却被其拒绝了，可见他是有多喜欢它。
“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誓言卫队，而且还是在一线捣毁叛逆分子的人，就是喜欢这些地区的情况，毕竟我是要和老百姓打交道的。”
夜莺看着布拉德的小猫，现在她没有办法和其他人了解圣泽城的情况了，只有面前的这个屠夫，可能他会知道？
“抱歉了，年轻人，我不知道，毕竟我不是和老百姓打交道的，我是和边境地带的土匪打交道的坏人，而且我基本上没有俘虏，直接就把他们杀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沼泽地的人怎么称呼自己。”
布拉德一边摸着小猫的脸颊，一边和夜莺讲着自己的“丰功伟绩”，夜莺却感觉现在这一幕实在是违和感爆棚。
“屠夫也有温情的一面，你在这么想，对吧？”
布拉德看了一眼夜莺，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不过夜莺很快就转过头去了。
“可能吧，我的确有这种想法，你和我想象的，太不一样了。”
夜莺以前很少表达自己的观点，但是就再短短两天，她发现自己和这个人搭话非常多。
在长年累月的情报和反间谍任务中，夜莺已经习惯了耐心地倾听对方诉说，并且在交谈中永远生气勃勃，知道让对方先表明政治倾和宗教立场，然后才进行附和。而且不要自吹自擂……
但是就这么一两天，她的这些技巧都被布拉德化解了。
夜莺心里不得不佩服，布拉德果然是老屠夫，通过各种反差举动让自己受惊，然后再旁敲侧击的打听自己的事情，询问自己的想法。
真是个好对手啊！
夜莺曾经对自己的生活感到过无趣，她爱自己的父亲，所以干着枯燥乏味，每天和各种各样基层人打交道的生活，她自己在誓言卫队里学习的打斗技巧，但全是在一些散兵游勇里实践的，和她打交道的也是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图涅尔余孽，他们甚至连一些土匪都打不过……
但是现在，布拉德补充了她心中的空缺。
“你的眼神里包裹着兴奋和喜悦，我可以看出来，但是你要知道孩子，我是个坏人，不要让我在你面前展露出恶意，小心玩火自焚。”
布拉德的话让夜莺感到了一丝不适，刚刚她还认为这个屠夫也有温情的一面，但是随着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夜莺整个人都不好了。
布拉德刚刚的谈话实在是让人反胃，他粘稠的嘴唇发出的声音十分沙哑，深邃的眼神斜视着夜莺，让她就好像一堆不明的液体缓缓侵入了自己的心脏，让她一瞬间就警觉起来。
“我……我知道了……”
夜莺低下了头，再度看向了车外，只见圣泽城的芦苇房子已经越来越近……
……
夜莺就在暗处。布拉德看不到他，却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夜莺说话的声音很小，而且非常柔和。但布拉德说话声音向来像得了感冒一样。他小时候出过什么事，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是什么事，但他的声音因此变得十分不好。
“不是那样子！布拉德大人。那个船上到处都贴满了不干胶。找一个一般的船吧，尽力找一个安全一点，不老不旧的，谁也不会记住这种穿。千万别找贴了不干胶的那种船，看上去崭新而且很贵重。”
布拉德气呼呼绕过那辆贴满不干胶的小船，继续向前走。他站在一个芦苇做的啤酒屋外面，距离停车船的最远端，可即便站在这里他也能隐隐约约地听到酒馆里发出的嘭嘭声。
这是圣泽城的早晨，啤酒屋早上不卖啤酒，人们去那里面吃点馅饼，然后去外面打渔，现在里面人满为患，外面寒风刺骨。
布拉德感到非常懊悔，他在进圣泽城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钱和证件，意思就是说他现在身无分文而且不能证明自己是誓言卫队的军官。
至于夜莺？她也没有太多的钱，撑死就够她一个人活一天，而且她的身份证件一直在换，代号和名字也在一直换，这次任务不是找间谍，所以她也没有什么用了。
布拉德十分扫兴，他最好让自己的马车车夫回去通知自己的副官带着大部队开拔，自己和夜莺搭便船进了城，现在他已经在室外呆了四十分钟，两只耳朵仿佛早已失去了知觉。
他刚把手从外套口袋里取出来捂着， 夜莺就在暗处立刻传声制止了他。
“耳朵冻僵没关系，关键是您要听见我的声音。布拉德大人，您再找几个合适的船吧！”
布拉德听到这个小妮子的话瞬间火冒三丈，但是自己还是要听她的，毕竟二人现在租不起船，而且现在是在圣泽城的边缘地带，真正的圣泽城中心地带离他们还非常远，想要证明自己的身份就必须去中心地带见到誓言卫队的人，布拉德知道，自己曾经也是西尔维斯特的旧部，里面肯定有认识自己的人。
但是现在，这些渔民现在要出去工作，根本不可能再让他们两个搭便船了。
“该死的小姑娘，现在至少有零下十度。你居然让我不要捂耳朵。”
布拉德又假装是在找自己的船，好让附近的零散人群不要注意自己。
“那儿！”夜莺说，“在你右边。”
布拉德扭头看到一艘不大不小的鱼排船，上面贴着一个不干胶， 怎么看也不算很旧啊！
“那是你的左边，”夜莺说，“我说的是你的右手边！”
很明显，夜莺有点急了，毕竟她在暗处已经看见熙熙攘攘的渔夫从啤酒屋走了出来，开始寻找自己的渔船了。
“对不起了！夜莺，我就要这个了。”
“什么！”
布拉德现在越想越气，因为自己冷的要命所以搞错了方向，他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当了一回笨蛋。所以干脆自己特立独行，不再听从夜莺的安排。
他刻意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走到渔船旁边。远远望了一眼那家啤酒屋，可能是他年龄大了，接受不了这么奇葩的名字——“穷鬼啤酒屋”！这名字真是蠢到家了，谁会把自己的酒吧叫做穷鬼呢。
“现在的年轻人……”
布拉德不再看那些吃完饭的人，因为他要慢慢靠近小船。虽然他的手在一直卸下绑船的缰绳，但是内心却想着啤酒屋暖和世界，相信着晚上拥挤的众人，想象着一群群身穿短裙的小姑娘翩然起舞，掀起一阵旋风。然后男人们都为其撒币的场景。
“你以为自己在干什么啊！”
夜莺看布拉德不听她的指挥，的气冲冲的把伪装卸掉。
“我以为我现在在马罗尼亚的皇帝大道上散步啊！你的指挥糟透了，连我那瞎眼老奶奶都骗不了。只是看一眼，那些人就会把们抓到，是吗?”
布拉德没好气的和夜莺犟嘴，这一幕让夜莺哭笑不得，但是她也不敢对自己这个临时上司置太多气。
“大人，我只是……”
“是啊，我知道你只是什么。别胡思乱想，干你自己的事。好吧。”
夜莺又被布拉德那个惹人讨厌的声音震慑着了，她一言不发，开始帮助他解开其他的缰绳。
“你知道你在我眼中算什么吗？夜莺?”
布拉德使劲吸了一下鼻子。要不然他的鼻涕就要流到自己嘴里，然后用一种油腻大叔看小姑娘的样子看着夜莺。
“我是什么？”
“对，你是什么？”
布拉德再度强调了一下，这让夜莺有点摸不着头。
“我这个人没有太多的感情，这些年来我所热衷的那些土匪杀光，这一过程中已经将我所有的热情都杀没了。 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只是一个局罢了，而且这个局温和而又有趣。有些人喜欢在局里当看客，有的人喜欢在里面当领袖，有的人喜欢远离。”
布拉德舔了一口自己的嘴唇，然后看自己已经解开了船只的缰绳，便不理夜莺，提前上船了。
“而我喜欢跟别人玩游戏。你和我、那些誓言卫队的人、西尔维斯特、甚至我的这个小猫，你们都是我的玩具。”
布拉德说完了，夜莺却感觉他不知所云，虽然他说自己是“玩具”，可是她并没有感到诧异，甚至有点“欣然接受”。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感到这个男人的话语中的力量，仿佛恶魔的低语一般，他的说辞就像是把附近的温度降低了一般，让人无可奈何。
“走吧，你划船，去圣泽城的公爵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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