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吵闹。
经过争夺打折商品的人群时，郭爱忍不住这么想道。
即使没有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但光是从旁边经过，在吵杂到分辨不出在说些什么的说话声中，依然能感觉得到他们满溢出来的情绪，将超市里这片狭小的活动区域的气氛炒得火热。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要买的东西所在的区域必须要通过这里才能到达，她确实非常想要远离这里。
而此刻她不得不停下来，为了避让一群从一个货架奔向另一个货架的人，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听了一个非常刺耳的声音。
“哦呀，看看这是谁，不是曾经的班长大人吗？”
声音刺激到耳膜的一瞬间郭爱的心里有某个部分被揪了起来，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三名女生站在那里，和她穿着同样的校服。
说话的是站在中间的女生，头发烫了卷，尾部染成与黑色有一点点差异的深棕色。她的脸对于郭爱来说非常熟悉，另外两人也是旧相识，不过郭爱倒是由衷地希望从来没有见过她们。
“怎么能说是曾经，人家现在也是班长大人，对吧？”
“那就是说和从前完全没有变化呢，还是以前那个爱向老师打小报告的人，还在进行着那些令人讨厌的事。”
可以说是矫揉造作，并且充斥着满满的敌意，她们的语气令人非常地不爽，郭爱忍耐着怒火说:
“我只是很普通地在履行班长的职责，帮助老师管理班级是我的责任。”
“我懂我懂。”烫发的女生点点头“每个班里都有一两个像你这样的人，自以为成绩好一点就了不起，以和老师混得很熟为傲，于是就能站在高处看着其他人，肆意对别人指指点点，什么职责不职责的，你只是在享受那个过程吧？”
“且不说你懂得的东西很偏颇，但我还是很庆幸并不是每个班都有会去欺负别人的人。”
“但是一定会有讨厌你的人，证据就是你到现在都没有朋友。”
这句直球一样的话戳中了郭爱的痛处，有一丝愤怒冲破了她的忍耐在脸上表现出来，对方敏锐的观察力并没有放过这个细节。
“喂，真被我说中了？”她就像中了大奖一样笑出来，笑容里藏着恶毒的趣味“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不过好像并不应该这么惊讶，毕竟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有朋友。”
对方的嘲笑就像是滚滚浪潮，几乎要摧毁郭爱为自己构建起来的那股坚韧。她曾经靠着它攻克学业上的难题，克服与长辈之间的交流障碍，也坚定了作为班委的信心。
但是并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现在的状况。
不是靠积累知识就能解决的问题，也不无关身份和职责，只是单纯地面对来自别人的恶意，令人愤怒、焦虑，却无处发泄。就连双腿都仿佛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逃走都成为了奢侈。
只能站在原地，被不知名的黑暗却吞没。
“班长。”
刺破黑暗的是来自身后的声音。
包括郭爱在内，四个人都诧异地转过头，惊讶于竟然有人会向她搭话。
其实时雨宸心里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但面对四双瞪大的眼睛，他整理了下情绪保持着微笑继续说道:
“你也是来参加优惠活动的吗？这些是朋友？”
此话一出，三人震惊的表情立刻蒙上一层阴影。
“谁会和她做朋友。”
丢下这句话，烫着卷发的女生率先走开，另外两人跟着她的脚步一起离去。
三人走得干净利落，见她们的背影越走越远，时雨宸终于松了口气，转向郭爱，发现她脸上表情十分复杂。
“抱歉听到了你们的对话，那个，我多管闲事了吗？”
“不，没有......谢谢。”
最后那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得很艰难，不过至少她足够坦诚。
“那就好，还以为是我自作多情了。刚才那三个也是我们学校的校服，不过没见过的样子。”
“是我以前的同学。”
“是吵架了吗？”
“我想只是我单方面地被讨厌而已。”
“怎么会？”
时雨宸惊讶地瞪大眼，之后才发觉自己问得很唐突，也许是郭爱不愿意说的事，但她犹豫了一会还是觉得该让出手相助的人知道真相。
“我初中的时候也是班长，那三个人在班上喜欢欺负一个个子很小的女生，总是做着抢零食、往作业本上泼水之类的事，然后我就向老师报告了，她们被狠狠地批了一顿，还被叫了家长。”
“难道说刚才是觉得不在一个班了想趁机报复？”
“不会。”郭爱摇摇头“她们没有那个胆量。她们只是欺负弱小，但是害怕老师和家长，被批评过之后就再也没找过那女生的麻烦，她们是在单纯地讨厌我，我倒是不担心真的会动手。”
另外，就算动手了，郭爱也有自信可以脱身。不过确实不想打架就是了。
“那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没有再被欺负过，在一个小团体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度过了初中最后的时光。”
“那你这是做了件好事。”
“算是吧。”
如果事情就像她说的那样，那么时雨宸觉得她应该受到称赞，但是她脸上却没有一丝成就感。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帮那女生的时候我有着私心，觉得自己可能有个机会交到朋友。但是事情过后她也不再理我了。”
“为什么？你不是帮了她吗？”
“因为班上的人都不喜欢我，如果那名女生要和我待在一起，她就得受到其他所有人的排斥。虽然我是帮助她摆脱了那三个人，但是我还向老师报告过很多让大家都觉得不舒服的事，在别人看来我给予的帮助不过是履行班长职责的一部分，就像我做的其他事一样。结果就是她选择了别人，和其他人交上朋友之后我们俩再也没说过话。”
时雨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木讷的表情引出了郭爱的怒意。
“为什么要迟疑？你难道不是和她们一样吗？”
“额，我不欺负别人。”
“但是和她们一样讨厌我，我明白的，因为我也在学校里管过你的事。我面对你们的时候能看得出你们藏在眼神后面的想法。”
“这个......”时雨宸挠挠脸颊“两件事不一样，而且就那名女生的事来说，我觉得你做得对。”
“是么......谢谢，还从来没有同龄人像今天这样帮助过我。”
出乎意料的肯定让郭爱脸颊染上一片绯红，而这个反映也是在时雨宸预料之外。谁知道那个整天摆着严肃的表情看起来不可一世的班长竟然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唉~我终于买回来了，可要把我给挤死了！诶？”
从战场上撤下来的小沫十分狼狈，然而顾不上自己可怜的模样，看见郭爱之后瞬间愣在原地。
时雨宸低头确认了一下篮子里的鸡蛋，称赞道：
“成功买回来了，辛苦你了。”
“小问题，话说为什么班长在这？”
“偶然遇见，打声招呼而已。”
突然有人打断了对话，郭爱才发觉自己说得太多，不想再继续暴露自己的事，用这种方式暗示时雨宸刚才的话题已经结束。又看见两人篮子里的东西，她意识到他们在这里的目的。
“你们也来参加优惠活动？”
“恩，毕竟伙食费都要自己出，能省则省嘛。”
“那么说另一个人也在这里。”
“青青留在学校做值日了，今天我们俩代她来，没想到人竟然这么多。”
“那么果然，你们三个就和传言一样。”
小沫不服气地叉起腰。
“怎么，管到这里来了？”
看着小沫的样子，郭爱找回了习惯的感觉。
“没有，出了学校就不是我的管理范围，你们想怎样都好。不过在学校里的时候还希望多多收敛。”
说完，郭爱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时雨宸，经过两人去了运动商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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