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法道？”
任墨苒换了一身亵衣，将写着“人法道”三字的太岁页翻开。
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各种术法，不论是正道魔道，只要是有关于“道之本源”的术法就被太岁页一字不落的记载了下来。
“道之本源？”
任墨苒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词，相反，几乎所有的修士都接触过这个词语。
天下修士五花八门，能力也不尽相同，但追根究底，还是修练的“道”。道是一个相当抽象的概念，修士对它的理解越深，那么修为提升的也就越高，对灵力的运用也就更加出神入化。
不论剑修、灵修、符修、刀修……他们修炼到最后也就是到渡劫层次的时候都会迎来一个巨大的瓶颈，那就是他们修练的道是不完整的。
剑道刀道杀气过盛，灵道符道过于平庸，魔道功德不足……
几乎所有到达渡劫层次的修士都会面临修道残缺的问题，所以不得不开始修练第二个道。
比如剑修辅修灵道，刀修辅修符道。
剑道根基已经打下基础，不可能毁掉重来，于是渡劫层次的修士便需要向“道之本源”来借道。
任墨苒就是魔道修士，达到渡劫境界后辅修灵道。
向道之本源借道的过程就是人法道。
原来太岁页上面记录的并不是宁城和流云城的交易往来，而是宁城用一个烟雾弹来掩盖他真正要记录的东西。
一个渡劫层次的修士向道之本源借道的过程是绝对不可外传的，因为会暴露这个修士的致命缺点。
任墨苒快速翻动着太岁页，以她的能力早已能够一目十行，可是宁城记录的功法繁如星辰，甚至完完全全地记载着将近百本半圣级别的功法。
圣法是飞升修士创造的功法，半圣法则是一些达到飞升境界却成仙失败的渡劫大能撰写的功法。
宁城可以找到这么多半圣法，任墨苒也是相当惊讶，怀疑那个老家伙是不是把整个大陆的半圣法都给收集到一起了。
“额……”
易朔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刚才发生什么了？
脖子好疼啊……
易朔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醒了？”
任墨苒抬头看了眼易朔，却没有多说什么。
“嘶，你看什么呢？”易朔走到任墨苒身边，目光投向了太岁页。
任墨苒正在浩如烟海的记录中查阅，她已经掌握了宁城修炼的道，还有他的道的缺点。
但是任墨苒还没有看到宁城的道的具体样子，应该是记在了后面。
易朔看见了特别的东西。
梦林仙子的道，和她的生平。
“宁城是灵修，得到了梦林仙子的传承后同时也继承了梦林仙子的道。”任墨苒开口。
同时二人仿佛挣脱了时间和空间的束缚，置身于一处灰蒙蒙的林中，在飘渺中看见了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
她身着一身青衣，手中拿着本书，静静伫立于林间的寂寥。轻轻抬起头，仰望着不存在的天空，可惜被雾笼罩，无法看清面容。
很多人都能得传承，但传道只能选一个，如果没有合适的人，大能宁愿自己的道消散于天地。
宁城得到了梦林仙子的“道”，并把它记载了下来。
易朔和任墨苒忍不住抬脚，朝着那佳人走去。
梦林仙子是数千年前的女修，一身修为通天彻地，是少数以实力在历史上留下笔墨的女子。同时也是唯四在祖龙法秘境里留下的修士。
梦林仙子一生孤苦，儿时举族被魔修屠光，她母亲被当作炉鼎在机缘巧合下生下了梦灵仙子。
她天分很高，加上身上有魔修的血脉，所以被魔修培养成了死士。在一次暗杀任务中遇到了自己的挚爱，二人渐生情愫，却被当时的魔教发现，二人联手杀出魔教，却遭到了整个魔修联盟的追杀。
最终道侣被魔修分尸，而她也在自己的挚爱面前惨遭欺凌，她悲愤欲绝，欲随君去，却临阵突破，悟透了灵道。
晋升渡劫境界后梦林仙子大开杀戒，几乎屠灭了所有的魔修，撼动了整个修仙界的生态平衡。
与魔尊杀了整整一年，在一众宗门老祖的干预下，梦林仙子放弃了击杀魔尊，魔尊也遭到重创，不久之后就双双坐化了。
历史上是这样写的。
现实是梦林仙子其实是遭到了宗门老祖的截杀。因为梦林仙子是百媚体，这种体质能够把自己的修为和寿命通过双修传给道侣。
修为、寿命……
这是修士最想要的两样东西。
那些正派人士为了把梦林仙子囚禁起来当作他们共同的炉鼎，与魔尊联手把梦林仙子逼入绝境。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梦林仙子不得不逃入祖龙法秘境。
她放弃了成仙的机会，在秘境中创造了灰雾林，留下了自己的道与传承，靠在一颗大树边自杀了。
而这件事情闹得非常大，几乎所有修士都知道，所以那些人为了粉饰自己的暴行篡改了历史。
……
梦林仙子的道，叫做除魔。
杀光天下的坏人。
简单朴素。
“怪不得他与流云城交集如此密切，上一次祖龙法秘境也杀戮了很多魔修……”
任墨苒明白了宁城为什么对祖龙法秘境中死掉的魔修一点都不心疼了，因为这就是他的目的，他的道就是从梦林仙子继承来的“除魔”。
“杀光天下的恶人……原来这是她的道。”易朔颇为唏嘘，一代佳人的命运是如此的痛苦。
可惜她的传人是个权臣。
宁城注定没办法完成她的道，她的愿望。
她看错人了。
任墨苒面无表情地继续翻阅着太岁页：“他继承的道与他个人的性格并不符合，宁城一边杀魔修，一边依靠魔修，这次他来到獬豸法秘境应该就是为了摆脱梦林仙子的道，创造出属于自己的道。”
不是每一个渡劫修士都能够创造自己的道，道这种东西更多和天赋挂钩，而不是修为。
果然，宁城后面记录了自己为了摆脱梦林仙子的道作出的尝试，而且他已经创造出了自己的道的雏形。
包括扶植傀儡皇帝，趁着魔族天才入侵大陆的时机染指任家的祖龙法，培养任墨苒，促成南北合流……
“原来……宁城手中有祖龙法！他隐藏得真深。”任墨苒没想到宁城早就已经身负圣法了。
他做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两个字：
成仙。
任墨苒终于把太岁页翻到了最后。
宁城的道叫做无愧。
他再一次震撼了任墨苒和易朔，如果以宁城的修为来看，他要是想要创造出属于自己的道肯定要晋升渡劫后期。
“宁城已经到了渡劫后期的修为，在这个西北大漠里没人是他的对手。”
易朔流下了冷汗，他们的差距太大了。
最可怕的是，宁城没有把自己接下来的目的写进太岁页。
没人能猜得出他想要干什么。
“无愧于心。”任墨苒合上太岁页，脑子处理着庞大的信息。
宁城为了破解梦林仙子的“除魔”，创造出了自己的“无愧”。
意识就是他行动了，他的行动满足了梦林仙子的道，但是结果怎么样……他无愧于心就好了。
任墨苒可以确认，宁城会把整个流云城的魔修都送进獬豸法秘境里送死，等到流云城覆灭，象征着魔修的流云城不复存在，宁城的道也就算是大成了。
真是不讲理的道啊。
……
宁城站在自己的私密书屋，看着看着一屋子的狼藉，深深吸了口气。
太岁页不见了！
记载了他所有的秘密，他的生平，他的道的太岁页不见了！
宁城几乎眼前一黑，好在他经历得多，立刻稳了下来。
他仔细的搜查着房内的气息，想要从蛛丝马迹中找到偷溜进他房间的人。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进入这房间的人不止一个而是两个，而且这两个人的气息互相对立，像是仇人一般。
可令宁城恼火的是，这两种气息最后都被人刻意抹去了，而且手段相当高明，就算是他也没有办法，根据这种气息找到他们离去的方向。
“看来我宁城被不止一路人盯上了。”宁城的脸色奇差无比，他已经有上百年没有这样如坐针毡了。
就算是当初设计做局巅峰时期的任墨苒，他也没有如现在一般后背发凉。
一个修士的道如果暴露了，那他的底牌也会暴露。
比如宁城一直隐藏的修为，他早就修炼了祖龙法，他的拥有两种道……
宁城高估了任墨苒，其实任墨苒并没有完全猜出来宁城的道。
宁城的道是“无愧”。
自然就是问心无愧就好了，他会保留梦林仙子的“除魔”道，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控制梦林仙子留下的半步仙器灰雾林。
也就是说，任墨苒低估了宁城的无耻程度。
宁城只要做到杀光魔修，就能对梦林仙子问心无愧了，根本不需要废掉原本的道。
可宁城不知道那两个人是否已经摸清了他的底细。
宁城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坐在椅子上浑身无力。
“我必须快点找出他们，然后亲手了结一切！”
宁城用力一拍桌子，那木桌瞬间化作了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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