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啦!”
一如既往空荡荡的房间,一如既往的黑暗,那只彩色的史莱姆今天也早早就回到了它的小窝,听到伊登的声音,只是轻轻动了动,并没有太多反应。
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在房间的阴翳中,多了一个安静坐着的人影。
伴着吊灯燃起火焰,人影在伊登眼中清晰起来,那是位有着樱色长发的少女,穿着淡蓝色的哥特式长裙,姣好的面容在明亮的灯光下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个瓷娃娃一般。
少女正闭着眼小憩,没有注意到伊登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凡赛提,凡赛提,醒醒”伊登拍拍名为凡赛提的少女的肩膀,少女立刻从甜美的梦境里中惊醒,呆呆地看着伊登。
“小凡酱,你刚才睡着了”伊登挥挥手,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便悠悠飘到了少女面前,尽管伊登经常在私底下称呼这位温和的神明为凡赛提大人,但二人真正见面时,伊登还是不由自主地对少女使用了亲密的称呼。
一方面是对强大的神明的敬畏,一方面是对亲近之人的疼爱,他一直没有告诉阿尔多兰等人,他也是神明,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抱歉,叔叔,我本来是想等您的”
凡赛提抱歉地对伊登笑了笑,喊了一声“叔叔”。
“不,不要这样叫我啦,会显得我很老似的”伊登的脸红了起来,他坐到凡赛提对面,把咖啡朝她那边推了推。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呢,小凡酱,我可是很想你的啊”
“旅行途中也不要忘了给我写写信什么的啊”
伊登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走到凡赛提身后的书架上摸索了一番,好不容易才摸出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信纸。
“小凡酱可不要只想着旅行却忘了我啊。距离上一次给我写信可是已经过了很久了,不要老是让维德亲来给我传递消息啊”
“除了小凡酱,我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要是小凡酱再不多给我写写信什么的,我可就要无聊死了”
伊登笑呵呵的,但与之相对的,凡赛提的眼中却闪过了一股莫名的无奈,她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朝伊登点点头。
“嗯,以后我会注意的”
伊登敏锐地捕捉到了凡赛提眼中流出的那抹忧伤,他知道,凡赛提的内心依旧有许多没有放下的东西,即使过去了这么久,她仍旧活在痛苦里。于是伊登轻轻把信放回书架,来到了凡赛提面前,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露出温暖的笑容,就像是和煦的春风,吹拂着凡赛提的内心。
“小凡酱,你最近是不是吃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啊,都长胖了呢”
“嗯,最近去了王宫的都城,那里有很多美食”
“嗯嗯!那小凡酱要不要再试试我旅馆里的食物呢,食材都是皇家级别的呢!难得你来看望我,就在这里住上几个月,好好体验一下吧,我的旅馆可是整个阿拉斯特最出名的呢!”
“嗯,谢谢叔叔,”
少女得体地微笑着,接受了伊登好意
但旋即,少女话锋一转
“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些事想问问叔叔您,请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有什么都可以问”
凡赛提点点头,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请问,奥丁大人已经来到了阿拉斯特吗?”
“当然了!我可是按照小凡酱你说的那样,特意给她们准备了最好的两间房呢!我带你去看看吧!”
伊登拉起凡赛提的手,就准备带她到阿尔多兰他们的房间里去,但凡赛提摆摆手,留在了房间里。
“那就好,看就不必了,只要知道他们在这就好了,我只需要给他们指引就好了”
少女微微一笑,伊登看上去却有些疑惑,但这疑惑仅仅只是一瞬,就被伊登压下心头。
“那我可以问您第二个问题了吗?叔叔”
“嗯!不管多少问题我都可以回答的!尽情问吧!”
“谢谢”
少女轻抿一口苦涩的咖啡,提出了她的第二个问题。
“关于那条龙的事,奥丁大人他们已经知晓情况了吗?虽然我之前有给过奥丁大人提示,不过具体细节,奥丁大人还一无所知。”
“看起来似乎不知道的样子,不过也快了,这次被的‘齐格鲁德’刚好与我们相熟,她说三天后会举行作战会议,如果可以成功敲定计划的话,那发现法夫纳,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很显然,伊登所指的“齐格鲁德”显然就是罗尔莎,而他口中的“法夫纳”便是盘踞于阿拉斯特的巨龙。
“哦,对了,关于法夫纳的毒气,奥丁大人已经知道有多厉害了”
凡赛提看上去似乎十分满意。
“不过小凡酱,我有个问题,如果奥丁大人在遇上法夫纳的时候就立刻与她开战的话,那该怎么办呢?以奥丁大人的力量,根本没有与法夫纳的一战之力,阿拉斯特的人们一定会遭殃的”
在安静了几秒钟后,伊登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关于这点的话,或许需要叔叔您的帮助,您的万年花园,可以杜绝这一切”
凡赛提思考了一阵,有些迟疑地对伊登开口道。
“没问题!”
伊登拍拍胸脯,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回应
万年花园,本应是伊登最为珍视,最为宝贝的地方,那里不仅有珍贵的金苹果,更有他心中不可抹去的回忆,凡赛提本以为伊登会拒绝她的想法,但没想到,伊登居然如此爽快就答应了下来。
“叔叔您,如果不愿意的话,可以告诉我……”
伊登依旧灿烂地笑着,看上去丝毫没有不快或是惋惜。
“没关系没关系,如果能保护到大家的话,我想布拉吉大人也会开心的,她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不知为何,看着伊登的笑容,凡赛提突然有些讨厌自己,她觉得自己实在过于自私了,为了自己那虚无缥缈的目的,居然要伊登献出他为最珍贵的回忆。
如果失败的话,那凡赛提将再也无法面对这个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叔叔,这个东西交给您,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关头,这个或许可以帮到您”
思量再三,凡赛提将一束纯白的花朵交到了伊登手中
“这里面寄宿着我的武器,名叫杜兰达尔,如果您感到危险的话,就请使用这把剑吧,它的力量可以帮到您”
“嗯”
伊登收下花,小心地将其化为一股能量,收到了掌心之中。
然后,伊登看看掌心,又看看伊登,思考了许久,看上去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凡赛提一眼就注意到了伊登支支吾吾的样子
“叔叔,有什么不舒服吗?如果您不愿意的话,随时可以告诉我,我再想其他办法”
伊登急忙摆摆手
“不不不,不是的,我只是……”
凡赛提放下手中的咖啡,正襟危坐,耐心地等待着伊登做出回应。
终于,在一番挣扎之后,伊登说出了憋在心里的那番话。
“我最后可以再问小凡酱一个问题吗?”
“嗯,请您说吧,我会好好回答的”
“小凡酱,你还是决定像之前那样吗?在他们击倒法夫纳之后,让他们去唤醒其余十位主神大人吗?”
“嗯”
凡赛提回答道
“不论多少次,我都会这样做的,直到成功为止,我都会不停做下去的”
“这样啊……”
伊登低下头,他知道,他是绝无可能改变凡赛提的想法的,伊登既没有其他神明那样强大的力量,也没有勇往无前的勇气,只能远远看着凡赛提在自我的折磨与痛苦中生活着,旅行着,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目标奉献一个又一个亿年,乃至更多。
“但是我认为,弥米尔大人的想法,似乎更好一些”
与凡赛提一样,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的弥米尔,则走向了与凡赛提完全相反的道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伊登只能看着她们二人不停博弈。
“抱歉,叔叔,我始终认为,我没法做到像弥米尔那样看破一切,也没办法像您一样,放下过去。作为逃兵的我,没办法心安理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活着”
伊登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给凡赛提的杯子里又添上满满一杯咖啡,然后露出一如往日的笑容。
“那就不再说伤心事了,咱们就这样好好喝点咖啡,好好聊点开心的事吧!”
凡赛提被伊登情绪感染,重新绽放出笑容。
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伊登就是这样,温柔,善解人意,所有的神明都喜欢这样一个青春之神,不是谁,不论有多伤心,只要遇见伊登,大家都可以开心地笑出来。
在那个所有人都计算着时间,在恐惧与不安中等待着灭亡到来的时代,伊登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束火把,照亮了神明与人类的前路。
他从来没有讨厌过任何人,没有后悔过任何事,他总是以最大的善意与包容他人,即使是那位面对那位招致毁灭,当中辱骂伊登是个贱人,嘲讽布拉吉的恶人,伊登也以自己的善良包容了她。
有这样的叔叔,凡赛提觉得自己很幸运。
“对,就是这样,笑一笑吧,小凡酱”
“只要还活着,我们就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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