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雾了。
自从轻羽和阿尔多兰昨夜回到旅馆之后,浓重的雾气就吞没了小镇久久无法散去,直到今天阿尔多兰和轻羽起床也没有任何消退的迹象。
不过这显然无法阻拦今天阿尔多兰与轻羽的行程。
区区雾气而已。
不过临出发前,轻羽却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r小姐之前赠送的花朵,那两朵淡粉色的花儿静静的绽放着,淡淡的馨香在不大的房间中弥漫着,整个屋子都充斥着粉红的气息。
不过仅仅只看了一眼,轻羽便急不可耐地拉着阿尔多兰出了门。
比起花,他还是更想和阿尔多兰去见见那位吟游诗人。
街上的行人很少,或许是因为雾气的缘故,轻羽和阿尔多兰即使手拉着手也无法看清对方的容貌,只有彼此的声音透过缥缈的白色在湿润的空气中传播着。
如此浓重的雾气,让阿尔多兰和轻羽的寻路之旅也变得十分艰难,他们只能在迷雾中一步一步艰难地寻找道路,时不时还要注意脚下的障碍,进展十分缓慢。
“你有嗅到什么味道吗?”在前进途中,阿尔多兰突然停下了脚步,轻羽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味道?
轻羽轻轻翕动鼻翼,空气中似乎确实弥漫着一股奇特的味道。
那是一股莫名的芳香,在空气中幽幽地飘荡着,甘美,甜蜜,若隐若现的在轻羽与阿尔多兰身边环绕,让人无法抵抗的甜美。
“奇怪”阿尔多兰的声音被送入轻羽的耳中,湿润的雾气打湿了轻羽的睫毛。
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从睫毛上滴下
“啪嗒”水珠撞击地面的声音被成百倍地放大,轻羽的耳朵轻轻动了动,又是“啪嗒”一声。
“啪嗒”
“啪嗒”
空气微微震动着,雾气越发浓重了起来,轻羽现在甚至无法看清阿尔多兰牵住自己的那只手。
轻柔的风拂过耳畔
“啪嗒”
“啪嗒”
水滴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轻羽已经无法分辨滴落的究竟是露水还是雨水。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声音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伴着天际一声“轰隆隆”的巨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在那白茫茫的一片中,轻羽甚至无法看到落下的雨水。
“我已经给了你加护,放心吧,你不会被雨水淋湿的”阿尔多兰的声音再次传来,轻羽发现自己的身体确实十分干燥,没有一处被雨水打湿的地方。
“阿尔多兰,接下来往哪走?”轻羽问道。
沉默
“啪嗒啪嗒”
雨滴重重拍击着大地,在芳香的萦绕中,空气震颤着。
歌声,不知从何而来的歌声驱散了那阵阵芳香。
空灵深邃的歌声透过虚无的纯白飘扬到轻羽与阿尔多兰的耳中。
“向着歌声的地方走”阿尔多兰回答道
于是二人手拉着手,一步一步地向着歌声的方向走去。
歌声的穿透力很强,在那歌声之中,还夹杂着缕缕舒缓哀伤的琴声,古老的诗词在空白的世界里回荡起来。
越是向着传来歌声的地方前进,那声音就越发响亮,聚集的路人也越发多了起来。
在滂沱大雨中,路人们都静静地站立在迷雾中,即使被雨珠打湿了身体也毫不在意在意一般,听到轻羽与阿尔多兰踩过水坑的声音,路人们才微微回头,面无表情地盯着轻羽与阿尔多兰,轻羽与阿尔多兰一步步前进,路人们也一步步让出一条道路来,让二人能畅通无阻地继续前进。
尽管是在朦脓雾色中的轻羽根本看不见那行路人的表情,但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是有着被人死死盯住的感觉,就仿佛雾气中凭空多出来了无数双眼睛一般,无论他在哪里,那些眼睛都在死死的盯住他与阿尔多兰的一举一动。
轻羽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
真是不自在。
另一边的阿尔多兰倒是没有轻羽那样灵敏的感觉,她只是觉得越靠近歌声的地方就越发有种诡异的感觉。
一股奇怪的感觉。
这就是荷鲁斯族的歌声吗?
阿尔多兰从未听说过有关荷鲁斯族歌声的事情,她只知道荷鲁斯族都是神话的传承者,天生的歌唱家。
终于,阿尔多兰拉着轻羽在某处地点停留了下来。
那歌声的主人似乎就在轻羽与阿尔多兰的面前,她一边弹着琴一边歌唱着,美妙的歌声回荡在轻羽与阿尔多兰的耳中。
奇特的感受
在轻羽听来,那声音似乎并不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听上去有股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在那歌声中,似乎有股奇特的魔力,就像是毒酒般,有种让人想要忘记一切,完全被歌声掌控的冲动。
危险而美好。
“轻羽”阿尔多兰拉了拉轻羽的手,将他从差点沉醉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馥郁的清香再次传来,弥漫在了阿尔多兰与轻羽的身边,不知从何处而来,只是肆意地在空气中流转着,盘旋着,传入阿尔多兰与轻羽的鼻中。
不知从哪传来一声嗤笑,但那嗤笑仅仅只是一瞬,便被悠扬的琴声与歌声吞没,就连轻羽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轻羽,感觉怎么样?”阿尔多兰的声音,她似乎也发现了这歌声中的不对劲,拉紧了轻羽的手,淡蓝的光辉在雾气中忽闪忽现。
“嗯,还好”轻羽拍拍脑袋,这才感觉稍微清醒了一些。
歌声依旧在继续,路人们毫无动静地聆听着那奇特的歌声,他们就这么静静地聚在一起,任由狂风暴雨打湿他们的身体。
在歌声中,路人们死死盯着轻羽与阿尔多兰所在的方向,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能穿透迷雾一般,失去光彩,呆滞的目光毫无偏差地狙击着轻羽与阿尔多兰的身体。
雾中的歌者弹着琴,唱着歌,风雨越发狂暴,犹如千军万马一般狂暴地冲刷着大地,雨珠黏糊糊的,落在地面上粘成一团,缓缓地流淌着。
低沉的“隆隆”声在头顶回响着,就仿佛一场巨大的爆炸,那恐怖的轰鸣就像是要击垮天际一般,就连大地都随之颤抖起来。
“啪嗒啪嗒”
阿尔多兰拉着轻羽的手,在不断打落的雨滴中一点点,一点点地向前行进着,向着歌声的方向探去 。
歌声回响着,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每一句话都如此虚无缥缈,就如同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般,空灵,悠远,深邃。
那雨已经不能称之为暴雨了,那就如同轻羽在神话中看到的,引起那灭世的洪流的雨一般,狂雷轰响,洪流冲撞。
水位已经漫上了轻羽的脚踝,那或许不能称之为水,那是黏糊糊的,一种无法看清的液体,裹住了轻羽的脚踝,一阵刺骨的寒冷传来,那“水流”就像是要爬上轻羽的身体,轻羽不由得一颤。
激流也咆哮起来,卷起一个又一个波浪,那低矮的水位居然能卷起如此的覆盖天际的水幕,嘶吼着冲刷世间的一切。
那歌曲在不知不觉间竟已变成了一场合唱,悲哀的歌声中,多出了一个又一个麻木的声音,冰冷刺骨,极致的寒冷冲击着轻羽与阿尔多兰的身体。
艰难地抵抗着洪流,轻羽与阿尔多兰一步又一步地靠近那歌者。
一步,两步,三步
淡蓝色的光辉被迷雾掩埋,阿尔多兰死死抓住轻羽的手,向着那歌者走去
歌声悠扬,歌声冰冷,歌声麻木,歌声热情
苍老的声音,嘶哑的声音,稚嫩的声音,成熟的声音
恐惧的交响曲回响于耳畔,迷雾中似乎有什么正在蠕动
无论如何努力,轻羽与阿尔多兰都无法再往前哪怕一步
歌曲渐渐达到高潮,无法描述的语句飘荡在耳边,扭曲诡异的声音刺穿了耳膜。
那迷雾仿佛拥有了生命,就像是一只诡异的动物,蠕动着,翻滚着。
那歌声犹如哀鸣,犹如唱诵,犹如高歌
杂乱的声音深深刺激着轻羽与阿尔多兰的大脑
迷雾,迷雾
歌,幻影
眼前的景色渐渐扭曲,苍白的世界变为一个又一个奇特的圆圈,诡异扭曲的多面体,从阿尔多兰的角度看上去是圆的物体,轻羽看上去确是诡异的正方体。
那空白中似乎有什么正在响着,抽动着,莫名的恐惧漫上心头
低语在四周吟唱,世界一点点崩塌
在轻羽与阿尔多兰眼中那一片五彩斑斓的世界中,无数的黑影舞动着,以扭曲怪异的姿态飞舞着,它们如同人类一般,长有四肢,但它们身体变幻莫测,时而如蛇般盘卷,时而如章鱼般抽动,是亵渎神明的怪异。
那绝非阿尔多兰与轻羽认知中的生物
狂风暴雨呼啸,扭曲为诡异的幻影,变为一种奇异的色彩,在被各种混乱的几何体充斥的世界中飞快地闪烁着。
一切的一切,都在扭曲着轻羽与阿尔多兰的思维。
崩溃,恐惧,破坏
以及——
芳香
就在思维即将崩溃之际,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芳香涌入了鼻中。
一切的一切都突然被驱散,思维渐渐被那芳香拉回清晰。
那淡淡的馨香包裹着轻羽与阿尔多兰的身体,世界重新回归纯白。
就像是有什么在庇护他们一般,粉色的光辉护住了轻羽与阿尔多兰的身体,有什么在驱使着他们继续往前。
“呼——”阿尔多兰与轻羽同时深呼吸,那芳香驱散了他们心中的恐惧与迷茫。
猛然伸手——
黑色的长袍翩然落地
世界重归光明
喧嚣声传入轻羽与阿尔多兰的耳中,今日阳光明媚,除了有如落汤鸡的二人,其余人都一身干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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