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清冷，没有一点要质问的模样，可是就是让左楠没来由地心慌，就好像……就好像艾熙弥已经知道她一切所作所为了，可是……
明明她没有留下什么证据，连替罪羊都找好了，李哥根本不会出卖她，那个女孩也已经收了钱了，艾熙弥怎么会知道呢。
她不能自己吓自己，要是被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么一切……都有完了！
左楠强作精神，不可能，不会...她怎么会知道。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艾熙弥也很佩服左楠此时的精神，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能什么话都不说。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左楠咬牙，苍白着脸，说出来的话有几分没有力气。
陈归站在不远处，似乎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边。恍若局外人，看着两个陌生人一样。
够给左楠面子，也够冷血。
“左楠，我想我提醒过你，但是显然你没有听进去。”艾熙弥歪了歪头：“一次两次，事不过三，但也不代表你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得到原谅和宽容。你用别人给你的信任满足你不该有的私欲的时候就该做好失去那些信任的准备，或者更严重的应受的惩罚和结果。”
艾熙弥的声音一直没有什么起伏，就好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宣读机器一样。
左楠光是听到她的声音都浑身不受控制地打颤起来，不仅有一种自己做的坏事被抓包的尴尬难受，更有一种对艾熙弥的恨意在里面。
她恨艾熙弥随随便便就能够和陈归成双入对地出现，她恨艾熙弥那么轻松就成为了陈归的心上人，她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明明那么喜欢却不敢承认，她恨身边一切优秀的人，因为他们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是那样不堪，那样没用。
可不论怎样，那种如同绝望的恨意，每时每刻都像是一把把利刃凌迟着她的心，她每时每刻都那么痛苦，可凭什么只有她那么痛苦，她已经够努力了，却还是不如身边的每一个人，以前还只是季京京的陪衬，现在又来了一个艾熙弥，她好像怎么样，都只是一个笑话。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尊重我，如果你是在指责我，那么请拿出证据来。如果你没有任何证据就在这里指责我，是不是有些欠妥呢？”
左楠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你要证据？”艾熙弥笑了一声。
“……没什么事情，我要离开了，我还要回家……”
艾熙弥的淡然让左楠觉得她好像真的什么都知道，甚至现在过来跟自己说话都是对自己的一种怜悯和施舍。
她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角，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自己忍不住说出来心里的难受。
可艾熙弥一双杏眼好像可以窥探到她那肮脏不堪的心里一样，她感觉自己心里的那座荒园无所遁形……
几乎有些狼狈地，她推开艾熙弥，不管不顾地离开了。
陈归这才走过来：“这就放她走了？”
艾熙弥瞥他一眼，没说话。
不然呢？就地正法么？
她说的倒没错，不论是什么事情，都要讲究证据。虽然这些证据对她来说手到擒来，只是手法会稍微没办法让现代人接受。
或许，左楠就是因为相信自己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才会死猪不怕开水烫，这么嘴硬么？
可是做过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留下证据呢？一丝一毫的痕迹，都将是确凿的证据。
艾熙弥若有所思。
“所以……两件事都是她做的？”
“差不多吧，人心比想象中的可怕。”对京京都能下手，是艾熙弥所没能想到的。
最开始的时候，季京京明明对她那么好。
所以普通人类女性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构成的，还是只是特例？
陈归若有所思，“但是京京那件事，有一个女孩已经自己去承认了，说是因为……不小心？”反正已经是一件罗生门，监控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好像什么人都有嫌疑，反而让真正的凶手不能被抓到。
如果是左楠的话，她的动机是什么？仅仅是嫉妒么？
“她情绪太复杂，我看不透。”艾熙弥已经对左楠没有了耐心(虽然本来就没有多少)，“先回家吧。”
艾熙弥的想法倒很简单，毕竟这是陈归身边的朋友，她给了两次机会了，已经是最大的忍耐的。倘若还有下次，她保证会让这孩子受到所有应有的惩罚。
陈归若是知道她轻飘飘处理这些事的原因是因为他，恐怕也不会感动到哪里去，相反，他可能会来一句：“大可不必。”
————
捂着因为慌乱和害怕而狂跳的心，左楠害怕地靠着墙滑坐在地上。她还没有酝酿出悲伤的情绪，一旁的家门忽然被打开，中年女人被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破口大骂：“你要死啊，吓死人了，坐在地上干什么——”
左楠一下子起了厌恶的情绪，她狠狠瞪了她一眼，爬起来溜进自己的房间，狠狠锁上了门。
有些发黄的墙壁又一些丑陋的乌黑污渍，空旷的房间里冷清又狭窄，左楠把自己扔在床上，放空了一切思绪，不敢去想自己的后果。
……既然季京京已经找到了“凶手”……李哥又根本什么都没说，那么艾熙弥怎么可能会知道，她一定只是故意吓她的，难不成她就是神，什么都知道吗？
什么鬼。
安慰好自己，左楠坐起来，咬咬牙。
别慌，反正什么恶劣的后果都没有造成，她什么后果都没有铸成……那她怕什么呢？
左楠咬咬牙，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给季京京打电话：“京京。”
她紧紧拽住被子，骨节因为用力过度都泛白了。
季京京的声音有几分疲惫：“嗯？楠楠，怎么了？”
“你在哪里呢？”
“我在舞蹈室……”季京京叹了一口气：“艾熙弥没有答应我，我还在找人呢。楠楠，你有没有人选可以推荐？”
她也想过让张慧雯当主舞，可是当时闹成那样……季京京也不好拉下脸皮来，过了一会儿想起来左楠是她一手拉起来的舞员，顿时眼睛一亮：“楠楠，你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主舞吗？”
左楠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没有得到回答的季京京有几分失望，以为左楠不愿意，刚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左楠有几分压抑的声音。
“……我，我可以试试……”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晚点找你，你今晚有时间吗……”
挂了电话，左楠都忘了自己是去确认季京京是不是找到了“真凶”来的，可是转念一想季京京现在对自己的态度，不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么？
她勾了勾嘴角。
浑然不觉身后渐渐凝出一道浅浅的黑影来……
——
时间倒回两天前，艾熙弥刚离开，留下沉默的陆星闪和凝青长吟。
陆星闪兴趣缺缺，在外面呆了一会儿就回家了。第二天还要上学……
一想到自己还要应付一群小孩子，陆星闪头更疼了。
深夜，长吟凝成人形，安静地坐在地上。陆星闪没睡着，他一动她自然就察觉到了：“不休息么？”
长期适应人类生活，她习惯性地打了个哈欠：“很晚了哎。”
长吟有些啼笑皆非地看了她一眼，同仿佛真神一样威严冷肃的艾熙弥不同，陆星闪看上去和邻家小妹妹没什么两样，看上去可爱又漂亮，似乎能让人轻易卸下心防。
“我不困。”
“不困……啊，也是，你又不用应付那帮小屁孩。”每天跟在自己身后叫星星姐姐星星姐姐，她陆星闪一世英名，眼看着就会因为自己这群人类小屁孩小弟而毁于一旦。
她擦了擦眼角挤出来的泪珠，自暴自弃一般闭上眼睛：“我看你还是休息吧，明天去博物馆参观，那帮小屁孩指不定怎么闹腾，会吵死。”
长吟愣了愣，还不太理解博物馆是什么意思。
“或者你就待在家里……唔，不行，你还是跟着我吧，指不定你被盯上了，多危险。”
陆星闪差点忘了自己应该好好保护长吟了。
她嘀咕了几句又沉沉睡过去，长吟隐在暗色里，看着她安静的睡容，垂眸未动。
她竟是一句劝告的话都没有，好似艾熙弥今晚那番话对她没有任何影响一般。
他似有些不解。
明明眼里的迟疑犹豫那么明显，最终还是没有劝他去找艾熙弥，没有让他说出神木一族的气运之地……
长吟坐在了床边，房间附近有很明显的结界，但是同样亲木的长吟并不是很需要在意。他指尖微动，面前的小空地就浮现出星点青光。
青光落地便如焰芒一样熄灭不见，而后落地处慢慢冒出一株两株的小嫩芽儿，晃晃脑袋忽然迅速长大抽枝生叶，离长吟最近的地方有一株芽儿长在了他的脚边。
三两棵翠绿隽然的竹子。
房里无风，竹叶却自动起来，弄出籁簌的声响来。
熟睡中的小人儿似乎微微蹙眉。
空气似乎停滞了一瞬间，而后竹身从底部亮起青色光芒，一直往上去，随后不断随着分枝分散，分散……每片竹叶都有了星点的绿光，挂在叶尖处，像是凝结的露珠，随着竹叶而动，彼此见触碰发出了微微的清脆的响声，像是风铃，又像是漫天星辰。
长吟抬眸盯着它们看了许久，最后指尖微动，仿佛被吹动的蒲公英，那些奇幻的景象瞬间消失不见，只那些星星点点的光，像真是天空的星辰一样，在空中停滞了一小会儿，才碎裂成更小的碎片，消失在空气里。
陆星闪轻蹙的眉慢慢展开。
长吟偏头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唇，勾起了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
他伏在床边，缓缓睡去。
第二日陆星闪起床的时候感觉格外神清气爽，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元纪界，那种亲切的，让她感到格外舒服的充沛灵力和空气中亲木因子。
但是一睁眼发现还是在该死的人类世界，她重重叹了一口气。
胡乱抓了抓头发，她拿起床边的青色发卡，戴在了及耳的秀发上。
陆妈妈给她准备了很多小零食，陆爸爸临行前给她塞了五十块零花钱，但是叮嘱她不能吃太多凉的……
她打起精神来扮演着一个可爱乖巧的小女孩。
直到上了校车，陆星闪坐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校车走走停停，不停有小孩子蹦蹦跳跳上车，家长们殷殷叮嘱着，目送着小孩子们上车，她目光专注地看着这一切，眸子里的光芒却一点一点柔软下来。
等等，有什么不对？
“英英姐，姜燊哥哥今天不去博物馆吗？”陆星闪伸手戳了戳前排的女孩子蒋英英，她和姜燊是一个班的。
蒋英英回头，看着陆星闪，她一双眼睛似乎都盛着疑惑不解的光。
“不知道哎……”
她摇头。
怎么回事儿，陆星闪记得她昨天放学时还跟姜燊说过明天见来着，他今天不来的话应该会跟她说一下的啊？
难道是……他家人的问题？
陆星闪有些担心姜燊。
她知道这孩子身份有些敏感，生父明明是有名企业的总裁，可是母亲却只是父亲的白月光，当年她怀上了孩子却因为男方家庭的反对独自远走高飞，后来回来后又郁郁而终。
而姜燊的父亲早就已经有了婚姻，但是没有孩子。所以姜燊的奶奶就擅自做主，把已经无依无靠的姜燊接过来抚养一段时间，看这孩子的脾性怎么样，若是合适，就让他认祖归宗。
今年是姜燊回来的第二年，也是他的母亲离世的第三年。
他被几个用人抚养着，不缺钱，但是也没有几个人真正关心他。
他的父亲起初还经常来看他，后来就很少过来了。而他的“继母”就更不用说，虽然听说父亲的婚姻是政治婚姻，但是他的存在让女方的脸面上终究还是过不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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