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娘,把报纸给老子拿过来!”
阿明踢踏着脚上柔软无比的鹅绒拖鞋,背着双手晃晃悠悠地从温暖的卧室走了出来,时新的法兰绒睡衣松松垮垮地搭在他身上,显得十分滑稽;而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当时定做的时就特意要求裁缝往大了做,图得就是一个宽松和浪费。一屁|股坐在精致的通体包银的靠背餐椅上,阿明还是忍不住拿手用力揉搓着扶手,总觉得自己的梦还没有清醒过来。
“瞧你这德行,自己没手是不是?”
坐在一旁的涅普男爵也是穿着一身同样宽松的睡袍,正盯着自己面前十几盆精致的菜肴发呆;听到自己丈夫大大咧咧的嗓门,被打断思绪的男爵顿时拉下了驴脸,直接把手旁的两卷报纸砸到他怀里,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而年轻能干的女佣款款走来,面带微笑地将刚片好的面包片夹到餐盘中,向两位主人问好:“日安,男爵大人~正餐已经备齐,请您慢用。”
“好,谢谢。”
新鲜出炉的面包片散发出的升腾热气,将两人勾地馋虫大动。涅普冲着女佣点头致谢,随即晃悠悠地握起餐盘左侧的冰心木筷,生疏地夹着一根翠绿的芦笋送入嘴中。这贵族用餐十三礼自己虽然小时候学过,但自从结婚就一直没用到的场合,早就给忘得差不多了;辛苦自己还记得筷子怎么用,要不然今天可就出洋相了。
温和地咀嚼着用高汤炖煮到软烂的雪梨,微微清苦的汤汁伴着甜腻的奶油下肚,涅普觉得体内有道金光喷薄而出;这高档酒馆的大主厨就是不一样,自己就没想过梨子还能做得这么好吃。幸福地抓起一片松软的白面包,往上面仔细地抹上一大团黄油,涅普男爵看向丈夫身旁空荡荡的几张椅子不由得问了一句:“阿明,闺女和女婿呢?咋不见来吃饭?”
“嗨,睡觉呗。那天鹅绒的床垫软到夭寿哩,哪儿起得来。”
阿明连头都懒得抬,只顾着闷头看自己手上的报纸哼哼了两声;然后端起面前的瓷杯,用力嘬了口加满了奶油和牛奶的咖啡,砸吧着嘴巴享受着女佣温柔地捶背按|摩服务:“又不用干活,起那么早作啥子!你啊,真是穷惯哩!”
不过要是回到两年前,那个还在每日早起挖药的穷阿明时期:要是有人说自己以后过上富人的生活,他恐怕会觉得这个人只是在消遣自己,说不定自己还得回骂两句。而现在要是有人在这么跟自己说,自己反而会不屑地骂上一句,然后再拿钱袋子扇他一巴掌:“什么tm的穷鬼也敢拿来和本议员比,瞧谁不起?!”
如今已经贵为费城大会理zheng院议员,成功跻身上流圈子的阿明老爷,每每回想起自己清贫的前半生,总是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没想到自己一个穷小子穷混这大半辈子,居然真踩了狗屎运,一跃成了受人尊敬大老爷。原先那些欺负自己的混蛋家伙,现在一个个像条狗似的跪下来舔鞋尖,自己还嫌这帮穷狗弄脏了老爷这定做的高档皮鞋呢。
还有村里那些个老东西们,个个tnd嫌老爷是外地人,还说老子骗了你们家孩子和钱去打水漂——我呸!要不是老子把少爷给舔舒服喽,你们这帮土豆蛋子都快吃不起的穷鬼,就tm一辈子窝在木头窝棚里过苦日子去吧!
现在一个个住上了水泥大别墅,过上了牛羊肉吃到吐、能吃一盆倒个十盆的好日子,每家每户都配上了马车;倒是tm整天和外人说老子是他摩森家的好女婿了,老子当时替少爷给你们说好处劝搬家的时候,怎么tm不见你们说老子半点好?都tm是一群贱骨头!活该穷一辈子!
“多谢少爷和老爷,能让我们过上如此富裕的日子!”
“那是当然了,对了阿明。你下午去躺城里,找个手艺好的老师傅,把少爷和老爷对咱们的恩刻副版画出来,挂在客厅墙上去;咱们要让后人也牢牢记在心里~”
“急啥,我下午要下田里去看看,你自己带孩子们去。记得把那我们订的那几十套首饰带回来。”
阿明心中一热,自己婆娘的建议确实不错,也是要把这东西给记下来——咱们摩森家可是贵族,怎么能忘本呢?实际上不仅是阿明一家人,基本上村里的所有人都加入了燃油标准公司,在这里的开办炼油厂和公司分部工作,包揽了从清洁安保到文员等多项岗位;而阿明本人则顶了个安防经理的虚职,主要工作就是每天去油区和厂里转几圈,然后干自己的事情去,基本上比较年轻的村民们都是顶一个没有任何权力的虚职,继续混日子。
他们也清楚是卡略家的少爷和老爷相中了这里,所以他们才能有今天的好日子,恨不得修座教堂把两人当圣人一样供起来。故此十分服从安排,不想也不敢对公司的事务指指点点,只想安稳过好自己的日子。而那些实在是不想干活的部分年轻人,则带着大把的金币去费城买房过花天酒地的好日子去了,他们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快活都还来不及呢,还干活?”
“安楠,去把我的衣服和手杖拿过来!时候不早了,老爷我要出发了。”
正当阿明慢条斯理地啃着手上已经冷了的面包片,盯着报纸的眼睛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一条有关于石油的消息,忍不住出声朗读了起来:“亚森一炼油站发生巨大爆炸,火势危急;据当地王国骑士对工人的调查,乃是站主在视察时点烟引燃油气所产生的爆炸。现急需擅长土木作业的法师参与救火,人数不限待遇从优……亚森公民大会及总督府联合发布。”
“安楠!安楠!把衣服里的烟卷和打火机给我放回去!火柴也不用带!”
远在奥萨利托大区海岸,最近刚刚改名为《近都每日报》的报社工厂里:五台轰隆作响的小型柴油机正发出咆哮,不知疲倦地带动着飞轮疯狂运转;而印刷工人们站在出口处紧张地搬运着喷印好的,待到包装好便用马车分送到各个报纸商的手里。机器运作的嘈杂噪音丝毫没有打扰到红砖墙的背后,报社老板兴奋地透过二楼玻璃窗户,欣赏着工厂运作时的美妙画面,聆听着如同天籁般美妙的金钱之声。
自从把那台老旧的又费钱的魔力导机,以及那个摆着张臭脸的烂怂法师踢掉,换上了这五台柴油导机;现在工厂每天生产报纸的数量立刻上涨,印刷效率也比之前减了将近一番,自己梦寐以求的日报发行总算是能够实现了!而且再也不用花大价钱供着两个祖宗了,五台机器加上几十个工人一年的工资,还不到请法师的三分之一!
而他心满意足地抚摸着手中略显粗糙的报纸,刚刚送上来的,还带着些温热呢。虽然有些字会印糊,还只有纯黑的文字,比不上法师的彩印报纸看起来好看——但谁tm在乎呢?报纸不就是拿来看字的嘛,大不了专门搞几个版面印黑白画么!彩色油墨的钱换成这种垃圾油墨我能省多少钱下来!
“大不了把报纸价格再往下压两成,反正我有得赚,只要能把对面那个死胖子给压垮就行了!”
老板一把扭过身去,投过玻璃咬牙切齿地看着对面大楼,和他的报社设计如出一辙的二楼阳台;恨不得带着自己刚从火山岩武器店买的‘和平鸽’转轮手枪,当场冲过去给那个圆南瓜的脑袋来上一枪:自己解雇法师的第二天,他就带着机器去投奔了一条街之隔的死胖子,让他恨得牙痒痒。
由于炼金协会的操蛋规定,雇佣法师的工厂或个人必须向协会购买相应的机器设备——且归属权属于协会所有,买家只是购买了租赁权,协会有权在租赁期后提出涨价等合理要求;目的则是为了保障法师权益,然而明眼人都知道,他们还不是为了牟取暴利?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穷困潦倒的法师又不是没有人见到过!
嘴上说着是保护法师不受压榨,但他们又何尝不是把法师当牲口使?再者说了,像费城、豪斯商社、格罗斯银行这种有自己法师培养渠道的大势力不敢欺负,这帮欺软怕硬的家伙不就是想从我们这种小门小户上捞回来,tmd!
“老板,大新闻!亚森又有一家油厂出现爆炸事故了!”
手里握着一小张纸条,近都日报的主编兴奋地挥舞着从线人手中得来的情报,直接撞开门进来,把埋头算账的会计小姑娘吓了一大跳:“老板这可……”
“叫个屁!谁让你进来的!!活不干了是不是?!”
被打断思维的老板指着主编的鼻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他倒不是因为主编没有敲门而恼火,只是觉得他那这么一件小事居然也敢来烦自己!不就是炼油厂爆炸嘛,最近都第五起了,看报的人早就不在乎这种消息了!
“这种破新闻放到第二版就完了!我tm让你写的两篇头版稿子写好没?!”
“抨击协会不合理黑幕,以及赞扬便宜便利的新型能源那两篇?您放心,我已经写好了,马上就能送去印刷了!”
被老板的吼声也给吓了一哆嗦,主编立马就想起了昨天老板特意要求的两篇头版文章,立马信心满满地盼着胸脯应答着。得到了老板满意地夸赞和加薪的承诺,春风得意的主编还不忘偷偷瞄一眼对面,那个正在隔着稿纸偷看自己的会计小姑娘……
“艾克啊,不是爷爷说你,你都这么大的人了……”
相较于其他报社的缓慢进展,有着独特消息来源的《纳罗通讯报》,在获取新闻放面总是要比同行们快上许多。当近都日报的主编还在为拿到消息而沾沾自喜的时候,纳罗报的同行们早已将内部版送到了伊斯特的办公桌上了。正巧格林艾克爷孙俩难得在办公室,工作稍微空闲了一些的老十三就顺势把报纸的内容给念出来了:反正他们俩回家也要看的,干脆直接念出来听得了。
“哎呀,老爷子你也别着急嘛,年轻人手潮一点不是正常的很?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去过前线,还当渗透队搞暗杀啊~”
伊斯特笑呵呵地打断了格林接下来的长篇大论,反倒是对艾克竖了个赞许的拇指;他刚刚才把内部版报纸上的爆炸案分析读完,一向和蔼的格林就忍不住去批评艾克在本次活动中的行动了。要是真让他这么碎碎念下去,耳朵都得给他念聋喽!
何况伊斯特觉得这么一点小失误根本算不上什么,他们当年的手艺也好不到哪去,不然也不会结这么多仇家了。不就是在现场留下了点蛛丝马迹没处理干净嘛,大不了把锅往法师协会头上扣,反正大家都相信他们有足够的动机;年轻人的第一次黑活嘛,没必要太过苛责:“至少我们的小艾克继承到你的天赋了嘛~请人上天可是你的拿手好戏啊老头子~”
“你又懂嘞?小孩子时办事就这么粗糙,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翻着白眼回呛了一句伊斯特,格林连忙转过身来准备继续教育艾克;可当自己看到孙子因为这件事而愁眉苦脸,低落和懊恼的情绪扭曲着他俊俏的脸蛋时,爷爷的心立刻就软了下来。都快到嘴边的话被强行咽了回去,转而长叹一口气,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诫道:“孩子,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但也没办法,爷爷也是为了你好,有些话必须对你讲明白。”
“这种事情不是说不让你搞,而是你要把握分寸和时机。今天炸五座工厂,明天杀几个老板,看起来是把挡路者都清除了;但你的敌人只会更加团结在一起,抱团取暖然后纠结所有力量来针对你。”
“恐怖并不是你杀了多少,炸了多少就算得上是恐怖,而是你的每次出击都要有目的和意义。要迷惑潜在的敌人,让他们搞不清楚你会何时动手,让他们从心底里畏惧你。这时你再从他们里面扶植一批畏惧于你的人,拉拢他们、恩赐他们、然后告诉他们你明面上的底线和禁区;待到一些人忍不住跳出来开始搞小动作时,再把他们抓出来公开处决,彻底粉碎掉他们最后的小心思。”
“你的目的暴露得太过明显,借用着卖燃油导机做掩护的方法,哪怕再迟钝的人都能知道你是冲着石油矿区去的。毕竟你的机器是需要柴油的。这也是你不惜花重金赠送油灯、煤油、半价机器,甚至生造出一个石油暴富村的神话,哪怕现在石油|行业根本没铺开,你也不惜花重金让他们人人当上富家翁。”
“可是我的目的是!”
然而艾克的反应已经完全被格林所预料到,还没等他说完,就被格林粗暴地打断了。格林的语气逐渐变得冰冷和严肃,像是一阵飓风迫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你的目的是借着一夜暴富的神话,鼓动那些期盼着暴富的民众,让他们报告给你疯狂向下铺的马车队油苗的踪迹换取赏金,或者是加入你的公司挣一份辛苦钱。而你只需要将你这段时间,发钱发出来的好名声转换利用,然后诱导他们以一夜暴富的美梦将油田优先租给你。我说的对吗?”
“对……”
艾克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低着头一言不发,不敢去看爷爷的眼神。生怕被那双秃鹫般凶狠的眼睛给刺穿。而格林的眼神又逐渐软了下来,既带着欣慰地赞许,又含有几分对年轻人的无奈:“世界上有实力的不止我们一家人,孩子。我们只是比他们占据了些许的先机,现在他们被你的大嗓门一提醒,已经有年轻人开始反应过来了;而身后的老大人们,就乐于见到你们这些年轻人大乱斗~”
格林轻轻地俯下身去,靠近艾克的耳朵,用他那极尽温柔,极尽讽ci的语气说着:“然后等到你们斗得疲乏之时,再把你们一口吞下!”
“……谢谢爷爷的指点,艾克想跟您请教一下,燃油标准公司今后该怎么走?”
身体如同触电般地一阵痉挛过后,被泄去大半心力的艾克抬起头来,双目通红地望向格林。他真的慌了,他的预案里根本没有想到其他人的反应会如此之快:这才过去了多久就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了许许多多的炼油工坊,自己甚至来不及招架,合并收购小厂的处理预案都才写了一半,哪能挤得出更多的资金同时去搞多线作战。
而为了拖延他们的进度,自己不仅要跑去申请各种专利,处理各种档案;以接受私人委托调查为借口开办的维内托侦探事务所才刚创办,还需要从爷爷这边借人大加训练时,就被自己赶鸭子上架拉去干活。前两次倒还算是圆满,没想到这次居然留下破绽,真是丢人现眼!
艾克在听完爷爷的话后冷静一想,自己现在的确是太过招摇了,必须要销声匿迹一段时间了。
“这个问题很简单,你继续让燃油标准买油田、办工厂,就当作无事发生。然后借着挖油之名,实则分出一部分人开新的公司去造铁路卖机车,我看那造车的兄弟俩就不错,让他们去当明面上的老板。”
格林用小指挖了挖鼻孔,随手扣出了一小团鼻屎擦进烟灰缸里,显然是早有打算了:“挖石油嘛,少不了用到你那不要魔法师的柴油导机;而且挖出来油要用油罐装,咱们家的钢铁厂又有得赚;装完油得拿马车运出去,但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拒绝铁路和机车吧?反正挖矿的矿主们肯定愿意租上这么一节车厢你看,好几个厂子的问题解决了~”
“说道挖油挖矿啊,这么累这么热的工作总得喝点什么吧?我的酒厂有款糖浆汽水一直卖的不好,我想没有多少老板希望自家工人喝得醉醺醺上工吧?要是死人了就麻烦了~而这加了冰块的凉水或汽水,有脑子的、想做长久生意的家伙们还是愿意出这么点小钱的吧。”一旁的伊斯特更是兴奋地两眼冒光,不停地搓着手心,畅想着日后;那些干了一天活的工人们,因为酷热难耐,掏钱抢购冰镇烈酒和汽水的盛况。
“但是干这行总会有人眼红的嘛,说不定会有不法分子手持武器,去袭击无辜的工人或者来视察的老板。而这个时候,火山岩公司将会为他们提供物美价廉的防身利器,毕竟没人希望自己受伤,爷爷和伯伯觉得呢?”
从打击中恢复过来的艾克在两位亲人的提点下,眼前豁然开朗,思路一下子就被打通了起来。终于是发自内心地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而父子俩也由衷地为艾克感到高兴,格林的衣钵终于是有人能继承了:“挺上道啊艾克,不过我建议火山岩武器店的柜台里能摆上自家出品的各种炼金药剂。就能减少像宾法镇那样的伤亡了……”
“等等!宾法镇?”
艾克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格林和伊斯特两人疑惑的脸庞,激动地大喊道:“我炸的是克里兰德地界的工坊!根本不知道宾法镇有油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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