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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局外人·东云篇(3/8)

57.局外人·东云篇(3/8)

倘若商业街的定义是指一条由众多商店、餐饮店、服务店所共同组成,且按一定结构和比例排列的繁华街道的话,那么在千世町这么个偏远小镇里,能够符合这全部条件的大概也就只有树生和惠今天所逛的这条街道。

话虽如此,这里也不像楠姐工作的那个小城。小城商业街的结构大致都是井然有序的,时装店、首饰店、礼品店、银行、电玩咖、电影院、咖啡馆,各类设施一应俱全,且都排列在纵横有致的街道上。

而千世町的商业街就没那样繁多的设施。在这个镇上,你甚至都很少能看到诸如贡茶、鹿角巷这种风靡日本的进口连锁店。这里的大多品牌几乎都是千世町独家的,像是“老妈古董店”、“不二冢”什么的...尽是一些无人听说、或是一旦传出去就要吃官司的牌子。所以,当第一家星巴克在千世町落户的时候,几乎是整个千世町的女高中生都来到了这里拍照打卡。可见这里是“真的没什么东西”。

看吧,只是在商业街的主道上逛了十几分钟以后,这条道路很快也就走到了尽头,而一路上所见的几乎都是模仿小城却又模仿不出灵魂的店铺,让人根本就没有进去的欲望。即使是把脑袋伸进店铺之间的巷子里去看,你也只能看见一排排拥挤的民居而非其他的东西。若是让一位外行人来到这里,他大概很快就会发出“千世町真是个没什么好逛的地方”这样的感叹。

想要在这样的地方找到好看的衣服是很难的...还好如月树生并非外行。

对于从小就经常被姐姐和楠姐拉着一起出去逛街的树生来说,千世町的每条道路他几乎都熟稔。

“惠,来这边。”

所以,他很快就牵着惠离开了主道,只他们两个女孩钻进了幽深的小巷里边。

小巷里面四通八达,结构紊乱,且大多是民居。当那些外行人把眼睛望进小巷里的时候,总是会以为千世町的商业街到这里也就结束,他们会以为千世町的商业街就只有主道上的那一点东西。

“树花...你要带我去哪?”

看吧,就像惠一样。在被拉进这样偏离人群的地方之后,她只会很快就感觉到不安。

因为幽暗的小巷总是能让人想起各种不好的东西,比如鬼怪,比如深渊,比如韦恩夫妇...正是因为有着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势单力薄的人类才会变成群居动物。

此刻的惠就在害怕。她害怕着黑暗,害怕着远离人群,她甚至有点害怕牵着自己的如月树花。

她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为什么不回答?她真的原谅我了吗?惠心想。

而在她这份不安越来越浓烈的这一刻,如月树生终于给了她回答。

“我们到了。”树生说。

随后他闪开身子,为着自己身后的女孩拓宽视野。

而在东云惠的眼里,世界渐渐地剥落下了自己的表面...

然后“里商业街”从中显露出来。

......

东云惠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服装店。

没有招牌,从外部看来只是一幢普通的民居,而店主则是一位无法说话的老妪!

所以当树生带着她走进店里的时候,她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在擅闯民宅。直到惠跟着树生走上狭窄的楼梯以后,她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一家下宅上店的店铺。

“怎么会有这样的构造呢?”

想起楼下的客厅与灶台,再看着楼上这一排排琳琅满目的衣架,惠感觉相当惊奇。

要知道千世町的店铺基本都是下店上宅的构造,也有的店铺是像星巴克那种全部区域都用于营业的构造。两者各有各的好处,唯有这上店下宅的构造是从来就没有人用过的。更别说这家店还没有招牌,这让客人如何能够知道这是一家服装店呢?

而树花她又是怎么知道这家店的呢?惠想问树生,可是对方早已在衣架前为她挑选了起来。

“这件条纹针织的基础单品不错,风格带着一点点简约法式,却很适合亚洲人穿...这件好轻盈,上了惠的身一定很合体...嗯...这件有点街头风格,虽然不是很符合惠的气质,但有点想看她穿穿...”

只见树生一边行进一边在衣架上拿衣,很快他便取了几套衣服塞进了惠的怀里。

“去那边穿穿看吧。”然后,对着面前那呆愣愣的女孩,树生笑道,“惠可不要嫌麻烦,这是在帮你恶补你这几年落下的女子课程哦~”

虽说树生自己也是近一个月来才开始补习这门课的...不过对于惠来说,树生的知识量却已经是足够的了。

于是,在一番等待之后,东云惠很快就穿上了树生为她挑选出来的衣服。

第一套是白色的衬衫与浅色的格子鱼尾裙,在衬衫收入裙子的地方,树生又为惠挑了一条黑色的腰带缠着,这样在视觉上就多了一种整体造型的旋律感。穿着这身衣服的惠看起来格外的甜美,嗯...各种意义上的甜美。

第二套则是一条覆盖全体的针织裙。裙体本身十分凸显身材,同时选色还是蓝色。这件衣服上了身以后,就连惠这样穿衣显瘦的人都无法掩藏自己。她那姣好的胸型撑起了蓝色的衣料,使得身前像是含了两颗饱满的球体。惠本来还因为羞怯而伸出双臂向前含身,结果这个动作反而更加凸显身前的形状,这让她不得不将胸膛挺起。

第三套、第四套、第五套...一套又一套衣服在惠的身上开出花来,树生对自己所挑的每一套都相当满意,当然也对惠满意。

最后...

“惠,最后再试试这个。”

当惠在更衣间里换回衣服的时候,树生又把一件东西交给了她。

“这...这是?!”

很快,里面就出现了惊慌的声音。即使是隔着更衣间与皮肤,树生也能听到那个女生的心在挣扎的声音。

等到那挣扎慢慢消停下来,于一阵沉默之中,树生听到更衣间里传来了小声的嘟囔。

“真的要穿这个吗?”

惠像是在扪心自问的样子。

于是,倚靠着更衣间,树生也仰起头来发出了小声的嘟囔:

“我想看惠穿这个。”

或许是这声音被对方给听到了吧,更衣间里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待那衣料摩擦的声音停下来后...只听“吱扭”一声,东云惠推开了木板。

“我...我换好了。”然后她怯生生地讲道。

话虽如此,可她只是穿回了学生制服和一条黑色的丝袜,除此之外便再无穿着其他东西。

但树生知道惠没骗自己。

所以他说:“让我看一看。”

闻言,惠似乎有点紧张。她用双手攥紧裙摆,与此同时闭上了眼睛。然后,在如月树生的面前,她用僵直的双手将自己的裙子给缓缓提起...

于是树生便看见了...

他看见了自己亲自给惠挑选的东西。

啊...那是...那是...

那是吊带袜!

在那黑色长筒袜的上边、在那被裙底所掩盖的地方藏有镂空花边的蕾丝,这贴身蕾丝使得惠那本来饱满的大腿显得更加性感。随着运动,蕾丝上方的吊带还会在高高的裙摆下若隐若现。只是注视一阵,树生很快便明白人们为何会将少女的腿间风光称为“绝对领域”。

“惠,很适合你哦。”树生微笑着说,“从那天第一次看到你的大腿我就想到了,你穿这个一定会很好看的。”

在发现惠的双手似乎开始颤抖起来,而这腿间风光也快要扩大到不无描述之处,树生连忙制止了她。

这时他才发现,惠的脸简直红的像是要滴血。

啊...自己刚刚居然用着姐姐的身份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

“对不起啊惠...”

于是,为了向惠表示歉意,如月树生将这所有衣服都买单,然后提在了手里。

......

等到出门的时候,东云惠早就已经不再害羞了。比起那种感情,她纠结更多的反而是让树生买单的事情。

“这...这也太破费了啦,树花...我本来没想买那么多衣服的...不过这钱我一定会尽快还你。”

“没事啦,反正花的也不是我的钱。这是某人欠我的东西...”在将手中的卡塞进了兜里后,树生将左手牵着的袋子递给了惠,“倒是惠啊...你可不可以帮我提一下这袋衣服?要是两只手上都有满满的东西,我就没有办法去牵你。”

“嗯...”

像惠这样的人哪里说得过树生呢?闻言,她红着脸接过了树生递来的袋子,随后又搓了搓手指,便任由树生将他的手指塞进了自己的指缝里。之后,她就再也说不出任何言语。

对着这样的惠笑了笑,然后树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他侧过脸来问惠:“说起来啊,惠,你知道这家店为什么会开在这么里面,而且还采取了下宅上店的构造吗?”

惠摇了摇头,她进店之前就在疑惑这件事情。

“其实最初的时候,这家店也不是这样的。”于是树生说,“十多年前的时候,在这‘里商业街’的所有店铺其实都是开在外面的。那时候,这些店也都是下店上宅的模式。淳朴的千世町人们一大早起来之后,很快就能走下楼来将店支起...”

说着,树生陷入了回忆里。

他想起那星巴克目前所在的地方,曾经会有热腾腾的豆浆与油条在早上供应。他想起在那已经成为步行街的地方,曾经覆盖着那样大的一片水泥路面,而人力车和马可以在上面随意穿行。他想起很多很多东西,他想起很多的人以前都能生活在那灿烂的阳光里。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他们说要改变,他们说要进步。

他们说要符合构造,他们说要按照规定。

他们说要我们要舍弃自己,他们说我们要向小城看齐。

于是,他们要我们迁移、迁移、再迁移...直到所有不够美观、直到所有不够“小城”的东西全部被隐藏到暗地里。

然后繁华的千世町商业街便出现了!

只是这改变,牺牲了太多的人民。

将这一切都告诉惠以后,就连惠也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树生的手。

“这也太过分了...”惠说,“明明这里的人都很棒,明明这里的店都卖着很好的东西...”

惠想起刚才那位服装店的店主。那位老妪真的已经很老了,从皮肤就可以看出,时间早已把她熬煮透了。可是即使如此,在树生和惠出门的时候,她却仍然佝着身子走下了楼来,用她那枯手作挥别。

倘若能把店开在阳光灿烂的地方,她一定不用那么辛苦...

“没办法...”闻言,树生也是叹了口气,“或许比起灵魂,人们要更喜欢表面的东西。”

“我觉得这样很糟糕...”惠说。

树生看了惠一眼。

然后他说: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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