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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局外人·东云篇(4/8)

58.局外人·东云篇(4/8)

与错落有致、纵横交错的表商业街不同,里商业街是一条毫无规律可言的街道。这种不规律不仅体现在地理位置,同时也体现各种各样的地方。

就比如,为了维持一种有序的感觉,表商业街会将销售商品与贩卖食物的区域分得很开。你绝不会在服装店旁闻到烤地瓜的香味,更不会在珠宝店门外听到叫卖。

就像树生和惠现在所听到的这样...

“吃包子,吃包子,一口咬出个牛犊子来啊!”

走着走着,一旁那店家突然传出的吆喝声就把惠给吓了一跳。在一阵轻颤以后,惠下意识地就用全部的身子去含住如月树花的手臂,这让树生不免再次感慨了一番女孩的柔软。

这是楠姐做不到的事情呢...在脑中很失礼地这样想完以后,树生转过脸来去安慰惠。

“惠,没什么好怕的,这只是叫卖而已。”树生说,“难道惠以前没有听过叫卖吗?”

惠摇了摇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补充道:“好像很小的时候有听到过...”

闻言,树生揉了揉她的脑袋,像是姐姐跟自己讲故事一样地对她讲:“其实以前千世町上到处都能听到这种叫卖,只是后来这种行为就被取缔掉了。因为有人说这影响市容...”

说完,他寂寞地笑了笑。

影响市容什么的...明明千世町一直以来都是那样的小镇啊。

十多年前,当树生还在上着小学的时候,千世町还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地方。那时候的千世町到处都有叫卖声,人们随处可见烤地瓜、烤玉米、棉花糖、糖葫芦以及夜宵摊。很多个夜晚,当树生听姐姐讲故事听得饿了,姐弟俩就会穿好衣服,然后蹑手蹑脚地出门去逛。

树生和树花,他俩被灌汤包烫出过水泡,在路灯底下吃过街头的塑料盒炒面,也拿肉串喂过流浪的猫猫狗狗...

而现在,消失的不只是姐姐,就连这些也都因为“影响市容”而消失了。即使姐姐回来,树生也无法和他回到十年前的那个千世町了...

所幸还有里商业街...

所幸还有这么一处,可以雪藏千世町的过往。

想到此处,不知是因为怀念还是因为挑选衣服花了太大的心力,树生走到一旁的店家去买了两根烤肠。

“谢谢惠顾。料全在这边,美女你随便加。”

老板将两根烤肠分别串在了竹签里,随后放到了一边的托盘上。

而树生则是熟练地一边捏着竹签旋转着烤肠,一边拿起旁边的几个瓶子往上边轻撒,很快烤肠上就覆上了红色与白色的细小粉末。

“呀...”撒完以后树生才想起,此时此刻陪着自己的人不是姐姐而是东云惠,于是他充满歉意地去问惠,“惠能吃孜然粉和辣椒粉吗?我不小心都撒上去了...”

如果是姐姐的话肯定是能吃孜然粉和辣椒粉的,因为树生就是按照姐姐的喜好撒上去的。可是,如果是东云惠呢?虽然树生几乎看遍了这女孩的全身,可是他却对惠的饮食习惯一无所知。

她能吃孜然吗?她会吃辣吗?她又喜不喜欢吃烤肠?关于这些树生全然不知,毕竟从他认识东云惠到现在都还不到一个星期。有时候树生也觉得很奇怪,自己为何会与这女孩这么亲近。这种感觉就像是两人从灵魂深处就有共鸣。

“嗯...”闻言惠点了点头,“我都可以吃的...”

“那就好。”于是树生松了一口气,然后将烤肠递给了她,“你尝尝看这个,这里的烤肠与你以前吃的经常都不一样。”

近些年来,各种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也都纷纷购入了烤肠机,开始做起了烤肠。可是,树生却怎么也吃不惯他们所做的那种烤肠。

倒不是因为便利店里的烤肠昂贵,也不全是因为姐姐不在自己身边的缘故...只是...比起便利店那种真正的用肉做的烤肠,树生还是更喜欢自己以前和姐姐在校门口吃到的淀粉烤肠。

仅仅只需二十日圆,相当于去粗点心店买两根好吃棒的价钱,你就可以拥有一根热乎乎的淀粉烤肠!如果觉得味道不够,你还能在一旁的托盘上拿孜然、辣椒粉和番茄酱往上不要钱地乱加。对于没什么零用钱的小学生们来说,每天吃上这样一根烤肠简直就是“幸福”的全部内涵了。

只是尝了一口,令人怀念的感觉就在树生的口中炸开。虽然刚出炉的烤肠很烫,吃到嘴里以后还会不停地跟树花的猫舌头打架,但树生还是不舍得等它变凉。

就连一向寡言少语的惠都轻捂着嘴巴在说“好吃”,这让树生更觉得偶尔来这里一逛可真好。

“惠,吃到嘴边了哦。”

见着惠的嘴边沾着白白的粉末,树生伸出食指帮她轻轻一刮。然后在惠的注视下,他又轻舔自己的食指,用舌头将那孜然的滋味给从自己的指上刮下。

意识到惠又红了脸,树生微微笑说:“不能浪费嘛~”

而惠也看着树生唇上的红色粉末...

却是半天也没有生出勇气去做反击之举。

就这样,带着各自的遗憾,树生和惠向着里商业街的深处继续前进...

......

因为里商业街的民居很多,所以道上处处都有孩童在奔跑。

这些小鬼也不怕人,他们在人群之间肆意地穿行嬉闹。幸好里商业街并无车辆,所以他们最多也就是扑到路人的腿上。

不过,等到再长大一点他们也就不会那么做了,因为里商业街的小孩成熟得早。很多小孩还在上小学就会开始分担家务,也有的小孩会拿着篮筐在道上跑来跑去,为路人推销他们家里的东西。

走着走着,树生和惠很快就遇到了这样的一位...

“姐姐,买只与您相配的花儿吧?”

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怀抱着一个篮子走到树生跟前,她走路的姿势有些摇摇摆摆,像只可爱又可怜的小鸭子。而在她所怀抱的篮子中,树生所见的并非是一束又一束,而是一朵又一朵的花。

那些花都没有根,没有枝,只有最上方的小小一朵。这样的花别说是拿回去养活了,大概很快就会变干变烂吧。树生心想,大概也就只有小孩子才会想到这样来卖花。

“唔...姐姐我可不需要花儿哦。”树生说。

“这样啊...”那小女孩的眼神似乎熄灭了。

于是树生立刻俯下身来,在那女孩所处的高度对她说道:“不过...我倒是可以给旁边这位姐姐挑朵合适的花。”

“欸?”惠似乎对此相当惊讶,她本想连连摆手说自己不用,可是在注意到那个瘦小女孩看向自己的殷切眼光后,她便也接着树生的话说,“是...是哦...姐姐我真的好需要一朵花~”

“噗...”树生一边忍着笑一边在女孩身前的篮子中翻找,很快他便择出了一朵花来,“就这个吧~”

说着,他便拿着那朵花放到惠的脑袋上。惠虽然想要阻止,但因为伸出的手不及树生高,所以很快就被树生把那花给别在自己的发上。

别完以后,他还拉着那个小妹妹问:“你看姐姐她漂不漂亮?”

小女孩眨巴着纯真的眼睛对惠笑道:“漂亮!”

这一切都让惠只能伸出手来把脸给捂上。

等到东云惠终于散热完毕的时候,如月树生早已付完了钱,那小女孩也早就走掉了。

只留树生一脸神秘地凑在她的耳边说道:

“惠,你知道我给你买的是什么花吗?”

“是...是什么?”

惠只知道那是一朵白色的花,她虽然多少也懂点花语,可是还没等她看清,树生就已经把那朵花给别在她的脑袋上了。现在就算惠想伸手去碰自己的头发,树生也会抓住她的手然后放下。

那到底会是什么花呢?

是...是象征永恒的紫罗兰吗?

是...是象征长相厮守的百合花吗?

还是说...还是说是象征激情与热恋的玫瑰花呢?

待这纷飞的思绪全部飘落在地后,如月树生给了东云惠以回答。

“是兰花啦~”

树生板着的脸上孵出了笑意。

“惠知道兰花的花语吗?”

白色兰花的花语?

作为一个女孩,同时也作为一个用心去听文学老师讲课的人,东云惠她当然知道。

正因如此,她才会出于羞愧而非羞耻地将脸再次捂上。

因为惠知道,兰花象征友谊与忠诚。

而她自己并不配这花语...

可如月树生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树生只当她还在害羞,仅此而已。

......

即将离开里商业街的那一刻,树生和惠见到了一只白色的博美犬。

“好可爱哦~”

“如月树花”当即蹲下了身子,去做与自己对应的言行。见着那小小的家伙用着膨胀可爱的脑袋蹭着自己,“她”便也大起胆来,用着两手去捏博美那狐狸般的尖尖耳朵。倘若是外人去摸这种有主的动物,它们一定都会心生警惕。不过用着姐姐的身体,树生倒是可以一百个放心。因为不光是人,就连动物也难挡姐姐的魅力。

看吧,那小小的毛茸茸很快就在姐姐的手下打起了滚来。就算是手上同样沾着烤肠香味的惠伸手去摸,这只可爱的博美犬也只会摇着脑袋躲避。

在缩回了手,并于和博美犬嬉闹的树生身后站了许久之后,东云惠突然问道:

“树花小姐喜欢狗吗?”

我喜欢狗吗?

树生心想。想完之后,他很快就在心里摇了摇头。

如月树生喜欢狗狗吗?答案是并不喜欢哦...像树生这样的人并没有得到足够的爱可以给予出去,只是爱着姐姐与楠就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精力。

但是姐姐是喜欢狗狗的。

姐姐是博爱的。对于包含人类在内的所有生命,姐姐都能给予爱意。

所以树生的回答是“喜欢哦”。

将这回答,以姐姐的唇部发出去。树生也不转身,只是继续任由姐姐的手抚摸着博美犬的身体。

“这样啊...”

在听到树生的回答后,东云惠似乎有所触动...

她咬了咬嘴唇,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她似乎...她似乎想要说出自己一直以来都没告诉如月树生的事情...

她似乎想要交代自己的欺瞒,她似乎想要承认自己的卑鄙...

可是就在她欲言欲止、将说未说的这一刻,一只手突然捂着了她的嘴巴。

这让东云惠睁大了眼睛!

因为她震惊地发现,此时此刻捂着她嘴巴的这只手竟然不属于她自己!

而后,她便被人从“如月树花”的身边给夺去。

等到如月树生转过头时...

身后的小巷已经无人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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