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魂在火焰之中一分为二，洛独看着天空中出现的顾行，收起自己的长刀，微微喘息。
“洛独！”顾行站在洛独面前，说道：“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
“你看到了？”洛独虽然对顾行的出现有些吃惊，但是神色依然镇定，说道：“是啊，沐晴死了，如果没有她，我也没办法打开峡谷的出口。”
顾行抓住洛独的衣领，说道：“沐晴死了？你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她死了？是你害死的她！”
“但她的死可以救我，我已经没办法战斗了，如果我死了，沐晴还是会死在怨魂的手上。”洛独似乎还有些庆幸，说道：“还好你过来了。”
“你！迟余就在旁边，你为什么不叫他？”
“我没看到。”
“你明明看到了！”顾行低吼道。
但接下来，顾行就愣住了，他意识到自己犯下了错误，沐晴的死亡冲昏了顾行的头脑，洛独在给自己下套，如果顾行说出洛独看到迟余就在旁边，那说明在洛独受困的时候，自己也在旁边。
“你们也在旁边看着，不是么？”洛独甩开顾行的衣袖，淡淡地说道：“在最开始的时候，你们所有人就都在这片峡谷，想看着我被怨魂追杀，然后等着我来求你们救我？”
顾行愣住了，他看了一眼地面上那块被砸碎的肉泥，女孩的身体早就碎了，不忍直视。
“我甚至不知道这只怨魂是不是你们引过来的，因为十二阶的怨魂基本不可能出现在荒芜之地外围。”洛独拍了拍自己身上凌乱的衣衫，说道：“那个时候，我只能借用沐晴的身体，让她帮我砸开拦路的巨石。”
“你这个冷血的混蛋。”顾行的声音变得沙哑，他抬起手臂，对着洛独狠狠地砸去。
洛独没有闪开，那一拳打在洛独脸上，直接打掉了洛独的一颗门牙。
天空中的青女眼皮跳了跳，如果不是洛独吩咐自己绝不要出手，她真想下去把顾行打一顿。
洛独踉跄了一下，吐出一口血，竟然还笑了起来，说道：“我确实是个冷血的混蛋，但我至少活下来了，不是么？”
“沐晴可是宗主的侄女，如果让宗主知道这件事，你应该知道这件事的下场吧？”池渊出现在顾行身后，看着洛独，说道：“你信不信宗主会把你千刀万剐？三年前他在神域可是刑部侍郎，是里面最狠毒的几位大臣之一。”
“是啊，你们是英雄。”洛独依旧是那副冷静的语气，说道：“我都已经能想象到接下来的剧情了。我害死了沐晴，你们把我抓了回去，然后你们砍下我的项上人头，拿着我的人头去沐晴家里，然后沐晴的家人还要跪下来感谢你们，感谢你们帮他们带回了杀人凶手，是不是？”
“你们什么代价都不需要付出，害死女孩的凶手找到了，沐晴的家人甚至还要对你们感激涕零。”洛独跌坐在旁边的碎石上，说道：“来吧，把我带回去，砍下我的人头，去接受沐晴家人们的恩谢。”
顾行的拳头握得极紧，他像是把自己的拳头捏碎一样，因为洛独口中的剧情，和他妹妹的死竟然如此相似。
就好像某种故事的重演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他们的身份互换了呢？
“顾行，你要冷静，洛独刚刚好像在故意刺激你。”长命锁中的老人知道顾行经历过什么，沉声说道：“他可能知道你过去的经历，故意说的这些话，你和他的情况完全不同。”
“洛独，你是从阴极天偷渡出来的吧。”顾行忽然问道。
“是啊，我就是一个偷渡出来的人，没身份，没背景，什么都没有。”洛独指着池渊迟余，还有站在最后的平临，说道：“哪像你们这些人，你们不会还属于神域的家族吧？有钱有势？”
老人知道顾行在问什么，一个从阴极天偷渡出来的人，不可能知道自己过去的经历。顾行自从来了崇明天后，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于自己的过去。
“其实你们也是刽子手，不是么？”洛独冷笑了一声，走到那片血泊面前，说道：“你们确实没有害死沐晴，你们只是远远地看着我杀了她。”
那一刻顾行有些微微失神，他甚至听不清洛独在说什么，他想不清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只是跟着池渊他们出来除魔，然后他们只是想稍微教训一下洛独，而自己只是在旁边看着。
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为什么沐晴会突然出现，然后在自己眼前被砸成肉泥？
“如果当时沐晴没有出现，代替我挡下怨魂的一击，重伤的人就是我。”洛独的牙龈还在出血，他又吐了一口血水，说道：“来吧，把我带回去，告诉沐晴的家人，是我害死了沐晴，然后你们成为崇明宗的英雄。你们只需要将所有的罪孽怪罪到我一个人身上，就可以抹平一个孩子死去的罪恶。”
洛独的声音忽然带着一种奇怪的磁性，那种声音在顾行的耳边回荡不绝，自己妹妹的身影与沐晴慢慢重叠，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这件事本来就和我们无关。”池渊将顾行拉到身后，说道：“如果是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那个女孩挡在我前面。”
“那我真是感动呢。我可做不到你这种圣人的地步，宁愿自己死，也要去保护素不相识的小姑娘。”洛独看着池渊，“但你这么善良的人，却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怨魂打死，还扔下一块巨石拦住我的退路？”
“这就是上位者的伪善啊，一边高呼着正义和善良，一边又残忍地将别人杀害，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明明你们差点想害死我，到了最后却又是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的人。”
洛独的声音越来越空灵，他像是受害者一样委屈，又像是小丑一样在黑暗中狂笑。
顾行不想再去听洛独的声音，可是那种声音像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一样，怎样都无法屏蔽。
又是那副场景，他站在自己妹妹的灵棺旁，看着那个老人放下那两个杀人凶手的人头，自己想冲上去打死那个人，但周围所有的长辈都在感谢他，好似他是主持正义的圣人。
灵堂中的他忽然抬头，他看着放在自己妹妹灵棺上的画像，那里竟然慢慢变为了沐晴。
这不是自己妹妹的灵堂，这是沐晴的灵堂。他站在沐晴的灵棺前，他的眼前放着洛独染血的人头，人们对着自己有说有笑，夸赞自己抓到了害死沐晴的凶手。
那真是一种诡异的场景，人们在女孩的灵堂上欢声笑语，却没人在意死去的女孩，还有那个被砍下人头，却依旧是一副狂笑表情的洛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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