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上古的恶魔，就算在十二天用过这么多的禁术，你的实力还是没有变弱。”张琼雪低头看着洛独，眼神中没有任何的仁慈，“不过你还是得接受一个事实，珑翎已经死了。”
“但是……”
“没有但是。”张琼雪淡淡地说道：“禁忌就是禁忌，复活一个人所付出的代价，一定会比得到的要大。”
洛独慢慢从碎石中爬起，拍掉自己身上被打碎的鳞片，但那些伤口随即又重新长出新的鳞片。
“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复活她。”洛独轻声说道：“你不知道她对我……”
“她对你的意义？”张琼雪打断了洛独没说完的话，问道：“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什么问题？”
“如果我和珑翎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张琼雪笑了笑，难得在这么严肃的时候，还能见到张琼雪开这样的玩笑。
“我……”洛独愣了一会，才说道：“您不是不死之身吗？”
“看来你是先救珑翎了。”张琼雪没在意洛独的回答，又是问道：“那如果过去的珑翎和现在的珑翎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洛独忽然停住了，那一刻一个恐怖的想法出现在洛独的脑海，他忽然明白张琼雪为什么要来这个世界。
就算是一直被封印在冥河深处，死神中最强的怪物死星，全力之下都不一定是自己的对手，张琼雪也没必要在这个时间来十二天解决死星。
除非……出现了无法处理的死局。
张琼雪的语气恢复平淡，说道：“这其实是个伦理问题，你身边的那个珑翎拥有和珑翎一样的身体，一样的记忆，一样的性格，甚至连她身上的每一个基因都和珑翎相同。但她不是珑翎，她只是用神明赐予的力量创造出来的生物。”
也许确实不应该让崇明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毕竟崇明不可能理解基因究竟是什么东西。
张琼雪有些讽刺地说道：“这就是她对于你的意义？用神明的力量，创造一个和她相同的人？”
洛独的头有些疼，来自上古恶魔中的血脉让他渐渐暴怒，他的眼瞳变得赤红，黑色鳞片重新开始扣合。
但张琼雪也没有去管洛独身体上的变化，说道：“还记得我们曾和你讲过的那个宗教故事么？神明创造了世界上的第一个男人，然后他取出了男人的一根肋骨，创造了世界上的第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成为了他的妻子。”
“你不觉得那个男人有些可悲么？”张琼雪重新握住了那柄黑色的重剑，说道：“二十年前也有一位神明被打断了肋骨，有人用他的肋骨创造了另一个神明，但他做出正确的选择。”
洛独轻轻摇头，说道：“珑翎已经死了。”
“如果她还活着呢？”
那些即将沸腾的血液忽然冰冷，洛独的眼神重新恢复了安宁，张琼雪也松开了自己的剑柄，在荒芜的大地上眺望远方，说道：“如果那个化成怨魂的珑翎出现在你面前，你会选择谁？”
无解的死局……出现了。
张琼雪的话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将洛独推入了无形深渊。
鳞片慢慢收回了他体内，他很讨厌这样的选择，就像他讨厌自己和崇明去演一场欺骗顾行的戏码。
“不过想想也还不错，两个珑翎。”张琼雪忽然笑了，轻轻拍了一下洛独的肩膀，说道：“十二天又不是不允许三妻四妾，两个珑翎和你一起过日子，好像也挺不错吧？”
“这个时候……您还在和我开玩笑？”
“不，我是认真的。”张琼雪回头看着洛独，说道：“对于你来说，这是一个可行的方案。”
洛独沉默了，他知道张琼雪想说的不只是这些。
“这并不是一道对于你的选择题，因为你可以选择全都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神。神之所以被称之为神，就是神的所作所为，永远都是对的。”
荒芜的世界忽然开始出现生机，并不是万物复苏，而是他们所处的时间在倒流。
周围的残垣断壁在倒流的时间中慢慢恢复为原样，人群再度喧闹，晕倒的崇明揉着眼睛，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脑袋还因为张琼雪的攻击而有些不那么清醒。
“但珑翎不一样，她一定会拒绝这种两全其美的选择。”张琼雪抬头看着洛独，向着洛独轻轻眨眼，“这并不是你属于你的选择，这是珑翎应该选择的事情。”
世界随着张琼雪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恢复了原样，崇明摸着有些疼痛的额头，抓住洛独肩膀的衣袖，靠在洛独手臂上，说道：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啊？”
“说实话，我也该去看看那个叫珑翎的孩子了。”张琼雪在崇明面前依旧像一个普通人，穿着一件干净而老旧的黑袍，慢慢消失在崇明宗的街角。
“你……不和她一起吗？”崇明还在摸着自己的头，刚刚张琼雪没怎么收手，额头好像被打破了，头发上湿漉漉的，但鲜血还不至于流到脸上。
“不用聊了，聊崩了。”
“聊崩了？”
“嗯。”
“好啦好啦，没什么好在意的。和父母闹矛盾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沐晴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洛独，你不是说……你是孤儿吗？”
“她是我的师娘，只是小时候不在十二天生活，每次和领居家孩子打架的时候，他们都骂我是个没爸妈的孩子。”洛独轻声说道：“后来他们就不让我叫他们师父师娘，让我叫他们爸妈了。”
“哦哦。”崇明撕下额头上复原的结痂，还有上面留下的头发，一边担心自己受伤的地方会不会变秃，一边说道：“那你师娘还挺注重你感受的，你咋就和她谈崩了？”
“因为我没办法做出选择。”洛独仰望天空，说道：“所以她决定帮我做出选择。”
“虽然你这家伙看起来文绉绉的，但其实是个狠毒的角色。”崇明不以为意地说道：“还有什么是你都不敢做的？”
“她要去杀了珑翎。”
“哦，不就是去杀个人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官府要是查起来，我帮你……”
崇明再一次愣住了。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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