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这么说……”
柏特莱姆的语气带着一丝感伤。
“也许您确实是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野外求生，但是以前是主动意志，现在却变成了被动的，那么无论如何我的感情也很难过去……”
“是谁告诉你，以前的我是主动意志的？”勇者像是嫌麻烦一样稍微扯起了唇角：“从以前到现在、尽管我也算是负着‘勇者’这一职业，被赐予‘勇者’之名，然而其实我想非魔王势力想要雇佣我的和想要刺杀我的一样多——说不定还是后者更多呢。”
“你得罪了那么多人吗？”
“不仅仅是人类、神明我也得罪了不少。”勇者轻描淡写道：“所以除了想要从你的身上吸收到合成术式，把我的【合成术】升级到99级之外，也许是想要救一次不受人类和神明待见的种族，然后再进一步得罪他们呢。”
柏特莱姆沉默了良久、似在思考自己的话到底该说还是不该说。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然后又重新浮现在脑海中，如此反复。
终于、他大脑中那些不合时宜的词语浓缩成了一句话。
“作死……？”
“哈啊。”勇者摆弄着手中的木棍停了一下、柏特莱姆本能地护住了头。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您可千万不要当真啊。”
“如果我要是当真了——？”
“当、当真就当真吧。反正我都被吓了好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了。”柏特莱姆的语气很强硬，但是和他那强硬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自己环抱住头的动作。
甚至在不自觉之中都用结界屏障把自己的周围护住了。
“喔——”勇者耸耸肩：“就算是我当真了、你为什么要害怕？你说的是实话嘛。”
“实……实话？”柏特莱姆的手没有离开被自己环抱住的头，目光却忍不住好奇地向上瞟动着。
“我确实是在作死啊。”
刚才还在生死线上蹦跳的柏特莱姆此刻却忽然担心起了勇者，以语重心长的语气道：‘你要珍惜生命啊？不然这么厉害的术式如果要是消失了，也未免太可惜了——各种意义上的可惜。
无论是对于术式来说、还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
“你这么认为吗？”勇者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苦笑：“然而、更多的人认为我死掉对这个世界更好——毕竟有这么一个力量如此破表的怪物存在着，对提法雷特大陆任何国家来说都是个隐患。
当然，对于提法雷特上层的神明们来说也是完全一样的。”
“那是为什么？如果您是勇者、那么不就是守护大陆的存在么？后盾不是越强、对于大陆整体而言就更安全吗？”
“然而、即使我能够守护住整个大陆的安危，肯定每个国家都在担心我的国家立场吧——我对于任何一个国度来说都是一件危险的兵器；
忽略掉国家的问题、可以转而去思考族群的问题。若我帮扶的不是人类、而是像你这样的蜥蜴人，对于人类来说非常困扰；而对于魔物来说，大概率不相信我会真心帮助魔物一方，应该也会把我视作是眼中钉的。”
勇者闭了闭眸、低声道：“而我既然拥有着保护大陆的能力，当然也就有着毁灭大陆的能力——这本来就是一体两面的。现在我还想要做勇者、当然对于整个大陆来说我是护盾，但如果某一日我不想做勇者了，对于整个大陆来说就是炸药吧。”
“可是……”柏特莱姆上下打量着勇者、低声问道：“你有想过做毁灭世界的人吗？”
“现在当然是没有。”
“那——”
“现在没有不意味着以后没有、比如说之前的你还一直想着和人类搞好关系，想要让你的族群看到不同的可能性，结果在被老人殴打差点被当做货物卖掉的时候，想来内心充斥着的全都是沮丧感——”
勇者斜了一眼柏特莱姆，用棍子的末端敲了敲自己的胸口：“而现在的话，估计你的想法又会有所改变，认为之前只是没有碰到正确的人类什么的。”
勇者的掌心凝聚起一道光、将木棍整体裹挟住，朝着柴火堆里轻轻一丢。
“过去没有的心情不意味着现在也没有；而过去坚持着的东西、也不意味着以后仍然会坚持。只要我还有着足以毁灭整个提法雷特的战斗力、那么纵然我的目的不是毁灭提法雷特，那些神明也会开始为自己的处境担心的。”
勇者在停顿了一下后、以开玩笑般的语气说出了残酷的话：“所以能够预见到、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王，而不是被那些人构造出来投机的形象的话， 那么在我把那位所谓的魔王除掉之后，我的结局一定会很差的——
若是没有黑化、大概也不会得好死呢。”
他像是在说笑话一般说出这番话来、语气很轻快。
嘴角也挑起来——尽管那张紧绷着的脸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在笑。
“……”
柏特莱姆心道、难道说他铺垫了这么多，是为了告诉他如果稍后自己被吃掉了，绝对不是因为勇者生出了歧视之心，而纯粹是因为他预见到了不好的结局，想要临死拉几个垫背的报复社会吗。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而已。”
果然……
但是、奇怪的是，在勇者向柏特莱姆提到了他大概率的不幸未来的时候，自己在知道可能会被烤熟吃掉，好像也确实没那么恐惧了。
和这位在一起，心情总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
“既然知道了我的结局、那么……”
“嗯、没关系了。虽然我刚才也说过类似的话，结果一时看到你反悔的样子又在瑟瑟发抖了，或许等到刀子割到身上的时候，我又会因为疼痛而再次陷入又怂又想要求饶的情况。可至少现在我的内心又短暂平静了下来。”
“也就是说、你想要加入我的队伍吗？”
“想是肯定不想、但如果没办法拒绝的话，那就只能……”柏特莱姆“欸？”了一声：“您刚才说什么东西？”
“这么一闹过了之后、想来你也很难回到你的属地去了——毕竟就算是留一封信给他们，告诉他们远离这个城镇、换到下一处，他们也能知道是你违反了训诫在先……之前因为没想到会有违反的，也就没怎么强调惩罚之类。
好容易出了你这么个的典型的反面教材，结局可以说是再明显不过了——估计还要用你来威慑和你年纪差不多的、还有更年轻的。
到时候你没有被那位老者卖掉、也没有被吃掉，却被自己的同族钉在木架子上的话，那时候才是你真正后悔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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