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门做成这种造型，是为了好看呢、还是为了实用？”娜娜乌尔把沾满了蓝莓汁的糖丝放在嘴唇上轻轻涂抹着、舔舐了一口。
看得出来她其实更希望能够大口咬掉整块沾满了蓝莓汁的糖，她却还是按耐住了——为了那所谓的实用的可能。
“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好看吧。”弗利卡注视着餐盘中的食物的造型：“如果是为了好看的话、其实明明可以做成更精致的造型的。”
“你不觉得这种就已经很精致了么？所谓的精致也不见得就一定得是花花草草之类的，就算是一块石头子，如果要是修饰得足够精致的话，看起来倒也算是一种别样的精致感。
笔、墨、还有纸张都已经准备好了的话，难道目前还有比这看起来还更加精致的东西吗？”
“比如我觉得我现在的雪泥之内、那些封在冰块中的小果子，就比你那些作为食物更加精致。
没错、确实如果能用其他材料还原出一块石头的话，的确是可以叫做精致——然而在食物上却不是特别合适呢。
如果是一个雕刻家、一个蜡像师能够做出栩栩如生的人头会被夸奖，一个厨师做出栩栩如生满是鲜血的头来，就算是恶心人了。
总而言之，得提升食欲才行——
然而现在摆放在我们面前的这玩意，并不能勾起食欲来。最多只是给人以‘像’的感觉。”
“露西姐——！”娜娜乌尔出声：“我现在需要一个人头形状的蛋糕，要加了杏仁膏的糖皮。”
“……”露西沉默了片刻、向娜娜乌尔伸出一只手来：“你先给我钱、毕竟这种食物的话、制作起来不麻烦，确实是会影响到其他桌客人的食欲，所以月在做完这道菜之前，是不会站在众人眼前的。
而你们之后我也要用屏障隔起来——我们是有过统计的，月在这里烹饪和不在这里烹饪，是会有营业差额的，差的那部分、你应该好好给我们补上才是。”
“多少？”
“二十三枚、不过娜娜乌尔你应该是没法付账的吧。”
“确实、不过——”她指着弗利卡：“人鱼先生应该能代劳。”
“喂。”莱蒙吐槽道：“怎么会有你这么厚脸皮的家伙？如果是我的话，我都不好意思要这笔钱——再说、你不是有金钱么？之前人鱼先生的钱，也都被你卷走了——现在你还让人家付账？”
“那是供奉的钱、我并不能随意使用。”
“没关系……”弗利卡立刻开口、取出了二十三枚递给露西。
露西只拿走了其中的三枚，剩下的二十枚推了回去。
弗利卡愣了愣、旋即恍然大悟道：“是定金？”
“不是、如果是您来点选的话，三枚就够了。”
“欸？”弗利卡沉默了片刻、苦笑道：“我不知道人鱼在这种地方还能有特殊待遇——即使是对自己的身份，我多少还是有点自豪感的，可是我也不敢认为，我到了像是您这种哪里的客人都接待，还能轻松做出这么多美食的地方还会受到特殊待遇——
有才能的人，多少都是有点子傲气的吧。能够做出这种雪泥、那边的毛笔、纸张和蓝莓墨汁的，即使是面对像我这种自命不凡的客人也绝对不会有所退让才是正常。
难道是我自顾自给各位赋予了某种什么神圣的意义么？”
“神圣……不对、应该是回头客的问题吧。像是娜娜乌尔这种回头客的话，绝对不能让她养成点奇怪的菜还逃单的习惯——当然她想要逃单也是逃不掉的，只是她来打欠条的话，基本没有任何力度，我完全不想看到。
如果是您、只要您信用良好，基本是不会欠账的——即使拖欠了基本也能三个月之内还上。那些银行家们应该就是这么计量的吧——关于损失的问题、利息的回收的问题——
如果是能够持续提供收入的，即使大批量来提供资金，薄利多销也无妨，越是一锤子买卖价格就越高——毕竟也不会再有下次了。”
“换句话说就是——我被鄙视了么？”
“一个正常一点的人都会鄙视你的——不如说能够坚持对你毫无鄙夷的家伙，恐怕是个圣人，就像是那边站着的白月老板一样。”
他忽然知道了、站在那里的那个纯白的人的名字叫做白月。
他简直不像是第一次知道了——尽管现在坐在自己眼前，正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柠檬有些陌生——
却只有这一点很是陌生、其他的全部都是陈旧的、仿佛是漂浮在海洋之中肉眼不可见的蜉蝣。
在人类的眼睛中看起来、那些蜉蝣似乎是漂浮不定，总也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在弗利卡以及一众人鱼——还有其他的在海洋中生活着的，能够和那些细小的生物进行交流的生命，其实他们也是在努力让身体停留在同一处，直到被吃掉为止——
即使消失了，也并不是真的漂泊不定，而是进入了谁的肚腹中。
正是因为无法准确辨别那些细小的残渣，看着每一个都长得差不多，才会想着这些来来去去的小东西、还真是一刻也无法安闲——
在那些知性比他们更低、可移动范围也比他们更加窄小的水中的生物们看起来，人类也像是漂泊不定一番。
除了一些捕捞者，时常会看到一些新的面孔——
偶尔出现的相似的面容、身边的人却会更替。
并且那些相似的面容会腐朽、会老去，会渐渐干瘪，对他们而言那些才是真正脆弱的东西。
他的确很像是月亮。
“我倒是、有不同的见解。”帕特尔脱口道：“我可不认为白月老板是真的不在意，就像是月亮也可能会讨厌你的行为，可是在那一轮时圆时缺的外观上，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它仿佛就只是闪烁着相似的色彩一样——
而欣赏的反面是毫不在意、而不是露出厌恶的表情。就比如露西大人，可能有一天会讨厌起白月大人来，却不会讨厌我——
因为我根本就不值得她讨厌。就算是有谁说讨厌蚂蚁、除非是已经化成了人形的——不然大概就是讨厌‘蚂蚁’这个类群，而不是讨厌一整个‘蚂蚁’这个群体。”
他朝白月招了招手：“白月老板、我说的对么？”
“这岂不是和刚才娜娜乌尔和我的话题一样了？后回答的那个不是有天然的优势么？”
坐在那边的怪里怪气的客人转向娜娜乌尔：“说起来、白月老板专程为我们准备的这种特殊的小点心、请问你想通了这玩意到底是做什么的了么？”
“……”娜娜乌尔用笔头蘸着蓝莓的墨汁：“请问你认为是做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白月老板——这个东西应该是——”
他探起了脖子、诧异道：“白月老板跑哪里去了？”
“他现在应该是在准备那个人头形状的蛋糕吧。”帕特尔吐了吐舌头：“老实说、就算是白月老板做的，我也不太想看到、不太想要吃掉呢——然而、却因为是白月老板制作的，给了我一点点吃下去的动力——”
“是——”
露西耸耸肩、搭在肩膀上的红色马尾晃动着——
“做起来的过程会很瘆人吧，所以他必须得避着人。”
“既然这样，从一开始不接娜娜乌尔的无理工作不就好了？”莱蒙“切”了一声：“不觉得冰镇梅子什么的，他要求让人鱼先生付账之类的，就已经算是足够给她脸面了——甚至还有赠送的特殊菜、以及面前的这种造型菜……”
“难道不是这些就是赠品菜么？”弗利卡忍不住问道——
他看到这大号的托盘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大号的托盘本身内就是娜娜乌尔所点选的赠品了。
“不、不可能的。”莱蒙摆手道：“【Moon Phase】还是很好懂，如果要是赠送给每一桌的特殊福利菜品，应该不会造型这么随意——”
“这种造型还算随意……？”弗利卡总觉得自己对于词语的理解似乎和一般世俗上存在着某种差别。
“这随意当然不是指拟真度之类的。可是、不也得考虑到客人不认字的情形、甚至这种经历是伤痛，那么提供这种造型的食物就好像是讽刺一样了——
作为【Moon Phase】的赠品菜、基本上都是既没有肉类、也没有任何可能会让一般生灵不适应的特殊材料、过敏类的也都使用治愈的药物消解掉了——
如果出现了并不符合这些标准的赠品菜，那么不是露西大人和白月大人笃定那些食物送上桌绝对没有问题，就是老客人了——那是可以熟练把菜品更换成同价的什么东西的——
饮料、其他的小菜，加一点点金钱换成其他的也无妨。
所以反而不会那么花哨，就是很朴素的食物——却也绝对不会缺少了风韵情调之类的玩意。所以在店内里，看到所有桌上基本都有的那应该就是今日的赠品了——
作为赠品出现的菜品，是可以加量加钱的，但是却不允许直接点选，所以一般换菜的并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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