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帕特尔还想要说些什么——
他很想说、这个时候这种事是与他的老大以及整个水母都没有任何关系的——那只是他自己的决定而已——
虽然老大是他们的头脑中枢、然而那更多的只是在指代他们在大部分的事情之中,都对于他们的老大无条件服从。
如果真的想要自己思考、真的想要自由行动,其实还是没有任何人能阻拦的——
可是、如果在这里说出了这种话……
这也就意味着现在时而缠绕在他的内心之中的阴郁感都是虚假的存在——
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权利、更没有资格对现在自己所悔恨的一切心怀怨恨。
如果他现在能够把自己和水母们都分割开来、现在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志做什么事——其实也就意味着当时的自己也可以像是现在的自己一样,凭借自己的意志做什么——
不对、哪怕最终——哪怕当时最终的结果可以说让他的整个心脏都像是要炸裂开来一般,实际上那也并非是谁代替自己做了不让他满意的抉择。
他还是做出了抉择的——那么就是把这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
“为什么不说话呢?嗯?你现在不应该很厉害地反驳我——‘才不是、我还是有自己的头脑可以做行动的。我们所有的水母都使用着同样的头脑之类的玩意只是一种比喻’,为什么不这么说呢?
如果你现在对我说出这种话来的话、我很可能就不会在你对我做出什么事之后,把你一个人的账记录在你们一整个族群上哦?为什么你不说呢?”
帕特尔的手指甲嵌入到了手掌心内。
血液染红了拇指的指甲。
“让我来替你说罢——帕特尔先生。即使你说出了这番话来,能让我原谅你,可是你却不能原谅自己咯。
你现在就被烈焰灼烧着内心,你却可以欺骗自己说——啊、现在焚烧着我内心的火焰,不是属于你的火焰、灼烧着的也不是你的心脏而是你们老大的心脏——
只要看到你们的老大无动于衷,你就还能保持自身的理性。
一旦你把这些话说出来的话,就意味着你不得不推翻一直以来支撑着你的谎言——你根本、不是在为你们老大的作为悔恨——
你也不是在怨恨着他——
悲伤的火焰从一开始就是在灼烧着你哦!帕特尔!”
“……”
帕特尔的手掌心的血液已经落在了地面——
在他张开嘴巴、显然要嘶声尖叫的时候,弗利卡把一勺冰送入到了他的嘴巴内。
“嘘——”弗利卡把手指放在了嘴唇的上方:“不要大喊大叫。现在不是这种时机——”
“人鱼先生……?”帕特尔其实很感激他喊住了自己、同时却又很奇怪为什么弗利卡要喊住自己。
“你为什么要……?”他咀嚼着嘴巴中的雪泥——
弗利卡在把每种水果都单独吃了一次、再感知自己的属性变动,也知道了每种水果的不同用处。
他在其中挑出了能让情绪稳定的绿色雪泥——那也是他刚才在陷入了暴躁情绪的时候,也帮助他平复了情绪的食物。
“在争吵的时候、谁喊得声音大,谁就输掉了。”
弗利卡把两只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手掌贴在一起。
就像是嘴巴重重合上的动作——
“再说、无论是谁都有局限性,无论是谁都有迫不得已。认知的狭窄又不能只怪自己——我原来一直都以为人鱼是最了不起的,可是无数的事态已经向我显示了,即使是这么了不起的人鱼,也还是有许多不知道的事情——
不知道的事情压倒性多——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被无知的感觉压倒到喘不上气来,无论走到哪里,都总觉得要被这些影子追上——
在我了解外面的世界之前,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事实上我只不过是个仅仅处在个平均战斗力高于其他族群平均值,若是个体最强我也不见得能胜得过、而无知程度也和其他族群刚出生的时候一样,甚至可能更甚——
在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还蛮受打击的,可是之后我的情绪也就淡定了下来——这其实不是意味着,我也有融入所谓的正常而平常的世界的可能了吗?
你最初的时候没得选、可是你现在的心境开始发生变动了,这不是意味着,你不会永远停留在过去的残影中吗?
所谓的后悔的感觉、不是为了把你拉到过去的影子中,是为了让你能够更加坦率挺直腰身、让光线落在你的身上……”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停,苦笑道:“没想到、我还挺能说的啊。我都没怎么试过、这么劝慰谁呢——毕竟我的身边也没什么能给我劝慰机会的人,就这样你也让我多出了一份体验来——
你让我多出的这份体验、也是你的其他同族没有体会过的。那么就从现在开始、一点点让自己和周遭显出区别,到最后和他们完全分割开——既不用为了过去的自己没能及时切割羞耻、也不为开始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切割而懊悔,就是现在、就是此时此刻——完全不晚。这里就是起点——”
弗利卡有一种很怀念的感觉。
这些话真的是自己说出来的么?还是谁借着自己的嘴巴说出来的呢?他现在也无法笃定、也无法确认这一事实。
只是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很畅快、连同刚才和艾梅争论时候的烦躁心情也消失得差不多了。
现在的话,总感觉应该能更加心平气和与艾梅对话了——
“艾梅。”他把勺子放入已经吃掉了大半的冰中——
“啧。”艾梅调侃了一句:“突然叫得这么亲昵、其实我还有点不习惯呢——怎么了么?啊、难不成叫得这么亲密,是希望我能给你鼓掌什么的吗?的确、你说得很好嘛,鼓掌什么的显得太没有诚意了呢——干脆我鼓水晶球吧。”
她的手掌在自己的水晶球上拍打着、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那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听起来就像是音乐声一般。
水晶球上一闪一闪的画面、弗利卡没能捕捉到那上面快速闪烁着的图景,却总感觉有些目眩。
他想要喊“停住、让我看看你刚才水晶球上闪过什么”,但是他却闭上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总感觉喊“停下”的话、那么快速闪烁是没办法停在他希望停住的那个瞬间的。
而如果他出声让水晶球停在了他期待的时刻、他的心情很可能会被更大的不愉快所填满——那个瞬间、可能存在着什么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用这双眼睛盯着看的玩意。
“帕特尔的事情放在一边、你威胁他的事情暂时也并非是最重要的。你对这么牵连【月相】,真的没有任何想法吗?愧疚之心、悲伤的感情,你全都没有吗?如果【月相】的老板因为你受到处罚、被关在和你同一个牢狱中的话,你难道不会觉得‘对不起’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么?”
“不会、老实说我甚至可能认为,这该不会是他们欠我的吧?”
“欠你的?”莱蒙瞪着她:“我实在不知道你的思路是怎样的。”
“大魔法师、占星师——这些职业、大家都希望这些职业能够占卜自己未来的命运,能够给自己指一条通向未来的明路。”艾梅用那怪里怪气的客人的可食用纸张擦拭着水晶球的边缘——
“好像这些家伙都没想过、也许像是大魔法师自己都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却把希望寄于我们。我们再占卜的时候、真的什么都不会改变么?其实也不见得——我其实尝试过、把虚假的命运报汇给某个追求灭亡的人,也尝试过、把真实的命运告知某些寻求希望的灵——
最后被告知了谎言的那一边、却得到了和谎言一样的结果;
被告知了真实的命运的一边、却没能完全以我预言的方式走向终局——
还有一些是在我开口的瞬间、水晶球中的景象就发生了改变——
我怀疑、是否是我【骗子】职业的缘故——可是、事实上在我不是【骗子】的时候,这种事情就时常出现了。
那么、那些本来应该走背运的家伙,却被我的占卜改变了方向走向了通向平静喜乐的道路,在占卜中没有被卷进去的我却被他们所牵连,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些家伙其实是吸收了我的气运呢?
我是否可以将这些生灵视作欠了我的?
何况、我本来就是【占星师】的上位,这种透有神秘感的职阶、如果不是相信着所谓的‘命运’,我大概也不会选择这种职业了。
我相信着所有的一切都有原因,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按照这种思路的话,岂不是,无论我杀死了谁、那也都是情有可原吗?也许我这种想法会有一点为自己开脱的意思,不过那些在卜算了自身命运之后,就放弃了不少东西的,难道不也一样为自己开脱么?
我积累了那么多的气运、又损失了那么多的气运,那么我做什么事都在合理的范畴之内——”
“被杀死的话、是被杀死的人的错。被牵连的话、是被牵连的家伙的错,你是想要和我说这个吗?”
“嘛、虽然细节上可能有些不同,不过大概上就是这个意思。”艾梅拈着从兜帽之中垂下的头发:“所以、娜娜乌尔,我敢在这种时候逆着所有人的意,甚至把【月相】都牵连进来,也能大声说出自己对于魔王的崇拜——
这样的话、你和我就没有任何差别了。我们在他人眼中都是执迷不悟的疯子,只有你自己的眼中,我们是截然不同的——”
“我才不会像是你这家伙一样牵连无辜。”
“是吗?”艾梅的手掌心贴在凉在沁沁的水晶球上——
“我的占卜告诉我、你的莉莉特女神再过不久之后,就会变成我和崇敬的魔王一样,甚至变成比她更厉害的人人喊打的家伙。对于莉莉特信徒的连坐有过之无不及——
即使到了那种境地,你也能像是现在一样理直气壮吗?你能为了不牵连谁,就说自己已经不再笃信莉莉特女神么?
你会为了【月相】的安全,避开相对其他地方,可以称作是最安全的地方的【Moon Phase】吗?”
“莉莉特女神是不会——”
“如果她会呢?”
“无论如何,都只是假设——基于这种没意义的假设说出来的故事很无趣——”
“不过如果基于假设却不允许前提存在——我们的讨论就更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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