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蕾顺着尤兰德拉住自己的力量,稍微往尤兰德的位置靠了一点,然后用小到只有紧挨在她身边的尤兰德才能听得到的声音,细语说道:“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我家的下人,只是走了狗屎运被我父亲选中了而已。”
艾蕾这句话可以说是戳到了尤兰德心中一直不愿去直视的东西,而且是他从小到大就一直在忍受着,不愿意接受的一个事实——他在本质上算不上贵族,他只是被温德罗伯爵看重,当作了其中一个可行的选择罢了。因此,他的整个同年甚至都没有一个真正的玩伴,他不属于真正的贵族,温德罗伯爵以前也不确定最后是不是会选择他,自然不可能在幼时就被温德罗伯爵整日带在身边,不可能和艾蕾一起长大;而他又因为受到温德罗伯爵的宠爱,而被其他温德罗家下人的孩子排挤,这让尤兰德更加认为贵族那一边才是自己真正的容身之地,自己未来一定要过到那边去。
所以成为真正的贵族,对尤兰德而言,都可以称之为执念了。无论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是为了过上那看起来更加光鲜亮丽的生活,尤兰德都无比渴望着成为真正贵族的机会,十几年来不断地在温德罗伯爵面前表现自己,表现自己对温德罗伯爵的顺从,表现自己的聪慧,表现自己有成为一名贵族的资质。
终于,他被温德罗选中了,他成为了艾蕾的未婚夫,被温德罗伯爵视作了自己的继承人,来到了贵族学院,作为一名贵族的学生来学习未来胜任贵族所需要的知识和技能。
他感觉自己现在完全摆脱了那段过去,贵族学院里不会有人知道他作为下人长大的过去,他在这里可以以一个贵族的身份生活下去,完成学业回到温德罗伯爵领之后,他很快就能和艾蕾完婚,成为他梦寐以求的真正的贵族,那些昔日排挤他、欺负他的孩子,以后在他面前就要恭敬地低下头,任他随意驱使。
但艾蕾这个应该成为他成为真正的贵族的垫脚石的女人,揭开了他最不愿意提起的这块心头上的伤疤,甚至还狠狠地撒上了一把盐,艾蕾的意思完全就是在告诉他,艾蕾才是真正的贵族,而他若不是被温德罗伯爵选中,就只是她家里的下人。
尤兰德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得一下子变得一片空白,愤怒?羞辱?怨恨?他不知道此时涌上自己心头的情感究竟是什么,但有一点他很确定——他现在,只想让艾蕾闭嘴。
“我是下一任的温德罗伯爵!”尤兰德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向艾蕾发出了怒吼,空着的左手也不自觉地动了起来,狠狠地朝着艾蕾的脸扇了过去。
艾蕾遇见到了尤兰德会采取这样的行动,在他抬起手的时候,艾蕾也完全反应得过来,但她没做任何应对,任由尤兰德这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然后顺势向一旁跌坐了下来,脸颊上火辣辣的刺痛让她的泪腺不受控制地工作了起来,她虽然没有哭出来,但泪水还是在眼眶里打转。
此时的艾蕾,跌坐在地上,捂着脸颊,眼神里带着几分恼怒和委屈,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完全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
“没想到我也有这么绿茶的时候。”艾蕾在心中吐了个槽,然后朝着尤兰德,一边幽怨地瞪着他,一边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我父亲看重你,你就可以对我这么蛮不讲理吗!尚未完婚就这么对我!以后你继承了爵位,是不是就要逼死我了!”
尤兰德又懵了一下,他这时候脑子逐渐清醒了过来,他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艾蕾在故意激怒他,但他一直最不想触碰的伤疤被艾蕾揭开了,他在那一瞬间失去了理智,而且做出了最错误的选择——对艾蕾动了手。
看着艾蕾这一副可怜无辜,受了大委屈的样子,尤兰德十分确信艾蕾就是故意的。这么一闹之后,周围其他贵族学生纷纷议论了起来,虽然没人立刻站出来,但他们显然都在指责尤兰德,对艾蕾这个“受害者”报以同情。尤兰德不禁想要对着那些人破口大骂,艾蕾在武科系的课程上取得了什么样的成绩,他那一巴掌根本算不上太突然,艾蕾会完全反应不过来吗?但他也知道没有人会相信他的“狡辩”,他若是说出这种话来为自己辩驳,其他人会更厉害地指责他。艾蕾在装可怜上太占优势了——她的外表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娇小很多,任谁看来,艾蕾都是一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弱不禁风的小女孩。
尤兰德迅速地思考着处理这一现状的对策,要完全挽回自己刚刚丢掉的形象分是不可能的,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补救。说心里话,他现在恨不得把艾蕾杀了,但他却又是现在最为必须要保护好艾蕾性命的人,他想要继承爵位,必须要靠着和艾蕾成婚,以艾蕾丈夫的身份成为下一任温德罗伯爵,一旦艾蕾在他继承爵位之前就死了,那么这个爵位绝对轮不到他来继承。
短短几秒中,尤兰德就拿定了主意,朝着艾蕾跪了下来,深深地低下了头:“对不起,艾蕾,我只是一时冲动,你太优秀了,我为了追赶你,有资格继续待在你身边,不得不付出更多的努力,我最近积攒的压力太大了,所以对这么优秀的你,不免也有些嫉妒和怨恨,所以才和你吵起来,对你动了手。对不起,我现在也冷静下来了,知道其实都是我自己的问题,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这番话也算是半真半假,为了追赶艾蕾,他确实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和压力,但他可丝毫不觉得自己有愧于艾蕾。但在其他人看来,他的一时冲动也算事出有因,一番道歉也算是真切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虽然行动上有失风范,但也不是完全没法原谅。
“来,我扶你起来。”尤兰德朝艾蕾伸出了手。
“我不用你扶!”艾蕾发出了发自真心的充满了厌恶和嫌弃的声音,然后把手伸向了丽兹:“丽兹,扶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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