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残阳军把斯亚城武力攻占了...”金斯利在书库内如实汇报了斯亚城的情况。
帕里斯正在浏览书籍，听到这个消息猛地一合书，发出巨大的声响，把金斯利吓了一跳。
斯亚城的沦陷，帕里斯并不意外，那个地方本就是诱饵，它对于如今的欧诺弥亚最大意义就是被人攻占，尤其是残阳军，这样就可以找个借口光明正大对永耀国进军。
但金斯利汇报的细节，才是令他真正担忧的事情。
“他们有对斯亚城发表过任何征军演讲，或是类似的演说和行动吗？”帕里斯坐在了华贵的椅子上，时间磨练了他的心境，却无法抚平他对梅蒂丝深入骨髓的恨。
金斯利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哦...看来梅蒂丝不是单纯的武将，只会无脑用兵，也可能是她身边那群能人异士提的建议，会是塔兰特吗？我亲爱的妹妹哟...”
帕里斯对残阳军冷处理斯亚城这件事感到些许震惊，这是他们第一次尝试对欧诺弥亚主动进攻，理由可有可无了，反正他们也没确凿证据。
这次残阳军主动进攻斯亚城，令帕里斯多少有些震惊，因为根据他对梅蒂丝的了解，她是一名擅长打防守反击的人。
这也是过去积攒的战绩历史告诉他的事实。
不只是他，现大陆所有君王将领都认为永耀国即使强大，但在梅蒂丝带领下，也最多只能打防守反击战，一味的防守必然打不过极致的进攻。
哪怕是梅蒂丝把防反战玩到极致，在南国军绝对的碾压力量面前也只能俯首称臣，尽管她还是让南国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所以这一次梅蒂丝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理由就派出这种大军攻占斯亚城，醉翁之意不在酒，警告帕里斯老实本分点的同时，还准备强行收复翠灵山遗址，就显得很反常。
永耀国里有擅长攻坚战的将领存在，而且地位很高，能在梅蒂丝面前说上话，还能说服她，最有可能的是米莉雅。
塔兰特如果要提议进攻的话，一定会从东海港口进军，从那边一路推进至斯亚城一带的波亚海域，就能牢牢掌握斯亚城命运，同时阻断南海的海关通路，切断来自南海的进出补给线和支援路线。
如果他们真打算开战的，应该是这个进攻路线才是，毕竟欧诺弥亚是海上王国，就算是陆地神仙面对**大海也只能无奈叹息。
只是这似乎也说不太通，这一次进攻牵扯的东西很多，不像是几天内就能决策出来的东西，对于残阳军永远都无法看透的实力和成长率，这才是帕里斯最害怕的。
无论他们怎样把残阳军逼近绝路，他们总有办法杀出来，然后变得更强大，而且，除了南国军参战的那一次翠灵山大战，在那之前没有任何能将梅蒂丝所有底牌实力都逼出来的人存在。
“陛下，我不建议现阶段跟永耀国动手，以他们现在的国力，我们一时半会攻不下来，迟早会被永耀国拖进他们最擅长的防反战中。
他们也不会主动进攻，即便有塔兰特殿下相助，没有实战经验和具体训练，就不可能大规模发动进攻。
我们攻不下，他们没法反攻，就这样积蓄实力，等待天锋解除完毕，我们的理想就唾手可得，没必要因小失大。”
金斯利这么激动，也许是感受到了帕里斯的急迫，还有残阳军那惊人成长速度所带来的压迫力，此消彼长，但只要专心防守，凭借地形优势就没人能攻入欧诺弥亚。
帕里斯没有回话，他走到角落的书架内，拿出了一本名为【遐想】的书，自顾自坐了下来。
走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已经跟帕里斯预期差了太多。
如果一切顺利，没有残阳军的阻碍，欧诺弥亚现在已经将整个东方版图横扫干净，然后集中资源，造一只百万破法大军都不是什么难题。
可以说，残阳军这五年的发育速度，就是踩着欧诺弥亚头颅，汲取欧诺弥亚生命精华，所呈现的最终结果。
成王败寇，也许正如梅蒂丝所说，是历史选择了胜利者，如今残阳军破坏了帕里斯的计划，正在实现他眼中的前进速度，但这其实等于是被拦腰截断了。
因为残阳军的“自私”，导致双方都没法称王称霸，只能窝在东边内耗，让南国得以安稳舒适的实施他们的计划。
世界的未来已经被梅蒂丝一人彻底扰乱了。
“梅蒂丝现在肯定很自豪很骄傲，她觉得自己成功了，帮风精灵成立了国家，还吸纳了大量人类精英为她做事，帮她把这个国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她根本不知道，为了风精灵这个微不足道的卑劣种族，她害死了几千万人，害死了这个世界。
等到南国率领那批无敌之师碾碎北国，挥军东征，最后再强攻西域，她就会知道，她拼尽全力自以为奔向的光明尽头，其实是永恒无尽的深渊地狱。
所有跟随她的人，信仰她的人，都会为自己愚蠢天真的想法付出无可挽回的代价！”
帕里斯双手因愤怒而不自觉发力，他看着手中被自己捏烂的书籍，突然又笑了。
“金斯利。”帕里斯语气变得非常古怪，再听不出任何一丝属于人的感情，“告诉梅蒂丝，我们愿意谈判。
派莱特去谈判，我们确实没什么值得信任且能干的人用了。”
金斯利犹豫了一下，以他的脑海数据库来说，还真检索不出来几个能用的，五年前那一战消耗了太多欧诺弥亚的核心力量了，他们都是不可再生的无价之宝。
梅蒂丝偏偏打的就是核心力量，那场大战消耗掉的军力，哪怕再过十年也未必补得全，主要是还有拉姆斯在里面搅局，间接害死了波西卡。
现在一众贵族封臣都心怀鬼胎，军力膨胀整合的同时，也带来了权力的巅峰，为了扩军而被迫提拔的将领名不符实，才不配位...
种种原因都导致现欧诺弥亚军队外强中干，但强肯定比之前强了不少，只是为了筹备战争和研发雷吉多、扩军等一系列战争行动，已经在这五年间把欧诺弥亚精心打理的国库耗成赤字了。
不少士兵都是强征而来，整体素质和作战能力堪忧，再加上近年来强烈的军事活动压垮了民业，强制征军和战争阴影搞的民不聊生，再不发动战争或解决燃眉之急的资金问题，欧诺弥亚已经要彻底垮掉了。
当然，是在他们完成理想之前。
“也许我们该找薇莉朵好好谈谈了，陛下，诺拉的亲信力和执行力您也看到了，她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梅蒂丝当年能重用她，我想我们也可以。
就目前的利益而言，我们是一致的，而且她对我们的态度不也正在转变吗？”
“不行。”帕里斯想也没想就否决了金斯利的提议，“我承认，没控制好薇莉朵是我的失误，我们也确实缺人用，但绝对不能用她。
我连薇莉朵都控制不住，就更不可能控制得了那个女人，她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第二个梅蒂丝。
除非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不然我绝不会用那个女人。
比起这个，看好薇莉朵才是主要，她已经完全失控了，现在还有莱特压着她，不敢乱来，以后就不好说了。”
“是...”金斯利确认帕里斯没有交代事项后，快步离开了书库。
在他走后，帕里斯却无法静下心来看书了，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那是对自我认知和信仰的深深动摇，他能感觉到，那个曾经在眼前鲜活的世界变得摇摇欲坠，即将崩塌毁坏。
而造成这一切的，竟然只是梅蒂丝一人。
不...现在应该说是一股意志了，梅蒂丝是他命中注定躲不过的劫，他原先以为梅蒂丝是来考验他意志的。
但他突然发现，也许事实恰恰相反。
帕里斯走到了希波面前，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古怪眼神凝视着他：“希波，你所追求的理想，到底是什么呢？”
希波腰杆笔直，巍然不倒，一如那常青树，不倒雕像：“您就是我的理想，陛下，五年前我选择相信您，五年后，五十年后我依旧会选择相信您。”
这本是一番感人肺腑的话，尤其是当下这种情况，可帕里斯却不领情：“凡是总得有个理由吧？我感觉你跟金斯利他们不一样，你所追求的，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这一次，希波那漆黑一片的战盔双眼处，有了些许波动：“陛下，我认为，历史是定性的。
无论我们怎么走，如何走，最终都会到达同一个地方，区别只是谁而已。
您父亲是位好国王，但他却不是一位伟大的国王，真正的君王，就应该有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觉悟，它应该是只去完成目标，而不是在乎过程。
梅蒂丝是没法达到那个目标的，陛下，她跟您不一样，她的目标被局限在当下，她终究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您不应该怀疑自己，历史会告诉您答案，哪怕它记录您的事迹并不光彩。
神明，是不需要信徒膜拜的。”
帕里斯原本混沌的眼中再度恢复了清澈，“希波，谢谢。”
“陛下，您言重了。”
帕里斯离开了书库，希波却没像往常一样，立马跟随他的脚步，而是原地伫立了一会。
“历史是定性的，陛下，您不必担心，也无需多虑，你我的职责就是见证那个时刻而已。
到那时，您自会知晓，历史的选择。
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一名，历史的旁观者而已。”
希波望向帕里斯的背影，首次露出了复杂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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