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我对自己的性命没有半分留念,我也不认为我有什么交涉价值,战争进行到现在,知道欧诺弥亚军的意图,对你们来说似乎也没什么改变。
看清楚现实吧,梅蒂丝,你败了,但你用实力赢得了我们尊重,放下武器,和平交谈,北国方面可以保证你们族人生还,但,你们这些高层干部,必须死。”
梅蒂丝笑了:“卸下爪牙,好让你们可以毫无阻碍的掠杀我们,分食我们的尸体么?我以为你不是个蠢货,查尔斯殿下...
退一万步来说,我们全部投降,被你们斩首示众,你们也真的不杀光我的同胞...
然后跟北精灵一样,或者说,比他们更惨,武装势力被严令禁止,连防御山贼的战力都没,你们高兴了就赏口饭吃,给点繁华富贵,让我们开心一阵。
你们不高兴了,就杀点精灵‘助助兴’,你们想要什么,我们都只能给。
那,我们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别傻了,查尔斯,你可以用这招说服大陆任何势力,但唯独对我们残阳军没用,我们亲眼见证了你们所谓的自由,所谓的尊严。
和平,是靠血和泪拼出来的,如果我一开始就投降,你还会说尊重我吗?
说到底,是我们反抗太激烈,以至于完全超出你们预计了,不是吗?”
查尔斯笑了,确实是自己蠢了,事到如今竟然还想劝降梅蒂丝,他以为残阳军之间的种族羁绊可以超越一切,他们会尽全力夺回伊玲,哪怕损失惨重,哪怕输掉这场战争。
他错了,连梅蒂丝都有代替品,更何况是伊玲。
残阳军拼死抵抗,在夹缝中艰难求生,壮大至今并不是一人的功劳,他们有真正长远的目标和执行的能力。
而实现他们伟大理想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活下来。
“你想建国?”查尔斯在沉寂过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结论。
这似乎是唯一的结论,活下去,击退敌人的进攻,保卫自己的家园,这些理由,都远不足以激发他们如此强大的能量。
唯有永恒闪耀的艳阳,方能照耀他们漆黑一片的未来。
【残阳国】,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突然,梅蒂丝两眼放出骇人精光,在那转瞬即逝的绯色流光中,查尔斯敢笃定自己看到了未来。
那是一种不灭的意志,更是足以撬开这片大陆的恐怖力量,他从未见过这种眼神,好似和神明直视,一眼即是万年。
等他回过神来时,梅蒂丝已经坐在他面前,整个人脱胎换骨,好似变了一个人。
“你——”
“你觉得,我们角色互换,你会怎么做呢?
你相信这个世界会怜悯你吗?
你相信会有永恒的奇迹之光庇佑自己吗?
没有,弱肉强食,这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丛林法则。
说到底,人这种东西,不就是由动物进化而来的吗?
我们自诩高尚,标榜至尊,不屑与【幼稚下等的规则】相提并论,所以我们将自己标榜为了神,自己创造规则。
但结果呢?你是谁,在做什么?
我又是谁?你我之间的斗争,又是遵从了谁的规矩?”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风精灵吗?为什么你一口一个我们?”
梅蒂丝那仿若神明的无妄之眼渐渐隐去,翠光再度填满她的瞳孔:“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风精灵是赢不了人类的,只有用人类的思维才能。
对于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我还是那句话,你觉得,我们现在暗杀奥斯汀大帝,有什么好处吗?
如果是不想赢战争,只想纯粹的报复人类,那我们还守着这片山干什么?直接全军杀进欧诺弥亚内同归于尽不就好了?
仔细想想,奥斯汀大帝现在死了,对谁收益最大,对谁影响最大。”
梅蒂丝走到查尔斯面前,将束缚他的锁拷统统取下,不过那两把大镰仍在他身体内,它们好似跟查尔斯本人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了。
查尔斯活动了下僵硬的双手,直视梅蒂丝的眼睛,他很想骗自己说刚刚是因为太累或者说太压抑出现幻觉了,但可惜,现在梅蒂丝那双仿若神明的无妄之眼仍历历在目。
于是,查尔斯接过资料,开始细心观看...
...
伊玲被俘的消息对于残阳军来说,士气打击着实不小。
这是他们第一次从直观上损失了一名大将,不比得人类,本就人才稀少的残阳军,每一位长官都值得他们用生命去保护,去追随。
普通士兵如此,逐风团成员更是如此。
虽说大家都嘴上说着有心里准备,但它真的发生时,又有多少人能够接受呢?
“柯雅姐姐...伊玲团长她...还能回来吗?”几名逐风团的精灵少女找到了在山崖边眺望血门废墟的柯雅,担忧的问道。
柯雅沉默了片刻:“啊...会回来的,梅蒂丝团长...不会放弃她的...”
柯雅心中没有半点底,对于上级,她永远都猜不透,尤其是身为总帅的梅蒂丝。
她性格和风格看起来有律可循,但真到了紧急时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是专属于她的,名为“梅蒂丝模式”的存在。
除了她本人,或是无限接近于梅蒂丝存在的米莉雅,没人能知道她会怎么做。
现在就是如此,伊玲要论战略价值,那绝对是值得残阳军倾尽大量资源夺回的存在。
但要从大局角度来说,个人生命在种族存亡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哪怕是梅蒂丝,她也经常暗示自己可能在未来某一时刻会突然暴毙,为此,他们必须接受失去某人也要往前走的意志训练。
梅蒂丝是真心将发展风精灵族,也是真正想解放风精灵的人,她就像是风精灵无尽黑夜中冉冉升起的灼日,点亮着他们黑暗潮湿的心灵,指引他们该往哪走。
就连,这样的她,也会在某一时刻突然离风精灵而去么...
柯雅不敢想,也没能力去承受失去梅蒂丝的代价,人类有一点其实没说错,这就是一场关于梅蒂丝本人的生死战。
她死了,众人就算全员存活,并取得胜利,也一定会在不久的未来被卷土重来的人类覆灭。
她活着,哪怕只剩下几名风精灵骨干,她都可以振兴风精灵。
人类就是看到了这点,所以才不顾一切想要杀死她。
大陆战争,全由梅蒂丝一人挑起,这点从广义角度去看,还真没错,梅蒂丝横空出世令世界感受到了来自风精灵的致命压力,让他们看到了一个怪物正在急速膨胀觉醒,为了对抗她,不惜联手歼灭这个“祸端”。
风精灵太弱了要被欺凌掠夺,太强了要遭到灭顶之灾,到头来,错的始终是他们。
真是讽刺。
“柯雅姐姐?”少女们略带哭腔的呼唤将柯雅思绪万千的世界扰乱。
柯雅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散布负能量了,是啊...她也不是一个普通人了,经过血门一战后,她也算一名合格的长官了呀...
“放心吧,我们手中还有敌人的大将存在,除开那名师团长,北国大王子查尔斯,北国军方面一定会竭尽全力赎回他的。
毕竟,这场战争他们本来就是蹚浑水进来的,如果搭上帝国之子,那就太伤了。”
这一次,柯雅不再犹豫伤感,坚定不移的笑道。
“可是...北国军不是说我们杀了北国王吗?伊玲团长现在落入他们手中,谁能保证他们不会...”
“应该是,不愧是逐风团的成员么?分析能力也太强了点...”柯雅心想道。
柯雅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还没能力处理好士兵们的情绪,就在这时,芳歌出现了。
芳歌什么也没说,只是拍拍柯雅的肩膀,投过赞许的目光,示意她可以离去了。
柯雅看着几人的背影,内心更为坚定了。
...
“你怎么做到的?”帕库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这张手绘图,翠灵山被绘画的惟妙惟俏,越于纸上,那强烈的真实感几欲突破次元映射而出。
在通往翠灵山蜿蜒盘旋的道路上,多达上百个掩体和隐蔽的小型哨塔被标记出来,只是它们的内部详情还未知,看得出来,绘画者手艺和头脑非常清晰,只给了一个大概,重要部分被隐去了。
饶是如此,这份图纸对于欧诺弥亚进攻翠灵山来说,也会减少很多损失。
艾蜜莉看到周围满是敌意的视线,只是笑了笑:“运气好吧,说不定你们求求她,她就真说了。”
帕库冷笑了两声,以表不屑,不过他也没生气,毕竟对于他来说,成果比什么都更重要。
“这的确是出自伊玲之手,不过我怎能确定这份情报是真是假呢?
艾蜜莉圣骑能再从她口中问出多点东西来吗?”
帕库狡诈的模样令艾蜜莉深感棘手,但她也早有预料:“是真是假,你一眼便知,你要玩那一套,吃亏的只是你们而已。”
帕库命人好好保管这份情报图,犹豫了片刻方才开口:“我无比庆幸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艾蜜莉圣骑。
你用行动证明了你是对的,但别忘了,期限是明天,这点东西,可救不了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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