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2日晚。今夜出奇的安静,无论是明溪要塞,亦或是卡莲部队,都一反常态,变得静默起来。
对于伊玲来说,这种局面自然是最好不过。卡莲部队目前处于绝对的孤立无援状态,她什么都不用做,静静等待两三天,等到塔兰特带着小祖和数万大军夹击过来时,烬火军团就是掘地三尺也难逃升天了。
北境的骑士们,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他们连日高强度作战,几乎彻夜难眠,如今看到夜幕降临,敌军大营仍火光通明,黑压压一片大军在巡游,忐忑的故作逼近姿态。
他们知道,烬火军团也熬到头了。北境确实经历了一个永生难忘的寒冬,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寒冷,也都要刻骨铭心。
这个冬天,他们过的极其煎熬。但好在,漫漫长冬也终有春暖花开日,由于北境环境地理位置的原因,此时的三月份,已经相当于其他地区六月中旬了。
只是这个春天因各种原因,季节特征并不明显,北境内陆在艾蜜莉所率领的猎鹰大队下,通过大量灭绝生态链,最终还卸磨杀驴,在山穷水尽的最后关头,啃食了猎鹰大队,算是勉强撑到了收粮日。
这也是为何弗格斯他们能撑到救援到来的原因。
此前艾蜜莉为解决粮食问题,孤身一人前往了北境极东深处,那里就连北境自身也不多了解,应该说,北境子民对这片雪地本身就不太了解。
他们没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地,即便条件再恶劣,也只能忍耐,如若不然,便只能如帝国那般对外发动扩张战争。
战争,永远是解决困境的最好办法,简单,高效。北境这千年来,唯一对外发起的正式战争,就是灭风之战。
北境本不该搅这趟浑水,但彼时奥斯汀怒火攻心,再加上人类本能地对精灵产生恐惧,北境骑士逐渐丢失了荣耀的自我定义,千年未曾展露锋芒,想小试牛刀以震慑或进军他国...
种种原因加身,导致北境在事实上参与了灭风之战,而且对风精灵做出了天理难容的事。
他们付出了代价,而且远比风精灵自身还要惨痛。北境若不参与灭风之战,奥斯汀会不会死不好说,但弗格斯一定不会上位,新的拥王派也不会发展起来,达到跟旧权派分庭抗礼的地步。
甚至于,帝国都未必敢进攻北境,因为北境彼时已经接近突破哀泣技术,正常发展下去是肯定能赶在帝国入侵前,生产并实装至少一个方面军以上的北境骑兵大军。
以北境骑士的平原作战能力与了解程度,卡莲的烬火军团想要强推拉塔菲亚大平原,就算能成,她和那四十万帝国精锐,是别想回得来了。
帝国不可能在没有确保拿下北境的前提下,还去进攻永耀国,即便是帝国,可经不起两线作战的损耗。
可以说,北境当年的一念之差,间接促成了如今的局面,帝国没有顺利拿下北境,免除后顾之忧。那梅蒂丝也就不会强援北境,她不来北境就不会被卡莲放逐,梅蒂丝还在东方,帝国也不敢发动进攻。
一切,就像是注定的那般,将三方的命运编织交汇,而后抽丝剥茧,最终分离出唯一的结果。
有关于艾蜜莉是如何找到那群猎鹰,又是如何取得它们信任沟通的,众人其实也有问过她,但她都是笑而不语,只是感恩的望向苍穹天际。
它们以各种人们能想到,想不到的手段,弄来了足以维系至少数万人基本生存的粮食,人们很确定那不是自己同类的肉,但也跟腐肉,死肉差不多了。
他们没得选,要么吃,要么死。说到底,动物本身就是靠出色的狩猎能力与食物敏锐而存活下来的,人类安逸了太久,身体机能和本能都退化的太多,他们嘴上天天嚷着弱肉强食。
实际上,他们在动物眼里,也只是在玩高级过家家而已。
像动物那般的丛林世界,才是极致的残酷冷血,要么吃,要么被吃,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能存活下来的也许不是强者,但一定是最合格的生命体,人类自诩征服者,在山穷水尽的绝路之下,又能做得什么呢?靠意念维系生命吗?
也许是证明了自己远胜于人类,它们才骄傲地迎接了死亡,成为了艾蜜莉等人的生命能量。
当然,这是艾蜜莉自己臆想的,她可不在乎这些猎鹰怎么想的,它们的血肉,还能换成百上千人半个月的存活时间,这就足够了。
精疲力尽...北境骑士不太确定自己处于哪种状态,经历过这些事后,他们此刻的心中所想,唯有彻底了结,回归到曾今那冷漠而又真实的世界。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在做一场极其漫长的噩梦,醒不来,也不能睡。
他们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拍打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可是,如今他们却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有伊玲他们在,他们就是能放心地睡过去。
夜深人静,绝大部分将士都抓紧时间,哪怕只是小憩一会。伊玲和残阳军战士们,仍在坚守岗位,他们目光坚定,神清气爽,看不出丝毫疲惫的姿态。
丰富的作战经验告诉他们,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还无法确定敌方的意图,只是...今夜注定是个难眠夜,无论是对守城的,还是攻城的一方而言。
“我真羡慕你们精灵的体质呀...健康优美,轻盈玲珑,能量利用转化率极高,我们这些大块头,狼吞虎咽吞了一头牛,都感觉食不果腹。”
“你们倒好,一天到晚就啃俩苹果,吃几串葡萄就能龙精虎猛的鏖战三天三夜,生物构造的差异,确实令人眼红嫉妒呀。”
查尔斯使劲抬起昏沉的眼皮,靠在冰冷城墙上,抬头让明亮柔光照亮自己,以此勉强地对抗睡意。
艾蜜莉就在身旁,搂着他的右臂早早睡去,弗格斯仰面躺倒在地,发出阵阵鼾声。
堡垒内部,已是鼾声一片,精灵战士们,仍挺立着威武身姿,以锐利之瞳震慑着敌人,使其不敢越界半步。
伊玲,甚至还有心思玩弄自己闪亮的指甲。
“羡慕?我还羡慕你们呢,想干嘛就干嘛,随心所欲,不像我们,活得多累啊。”伊玲不知是讥讽还是认真的回应,听的查尔斯心中一阵发毛。
眼见他还想张口,伊玲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还没睡呢?快睡吧,马上就没时间了,还不抓紧。”
伊玲向天际张开纤长五指,明亮柔和的月光从指缝间穿过,照在她美丽的容颜之上,她情不自禁笑了起来,似是对自己生长的指甲感到极度满意。
听到伊玲这么说,查尔斯反倒被惊醒了:“什么意思?没时间了?可是...卡莲他们今晚不是准备休息调养吗?”
查尔斯拖着疲惫的身子扒拉着城墙,试图往外查看情况。
“呃...嗯~”一旁入梦的艾蜜莉受到牵连,死死拽紧他的右手,发出如孩童般的娇声。
“哎...”查尔斯没法,只能哀叹一声,不过,他虽然看不到外界情况,可也多少联想到了。
果不其然,伊玲道出了他的心中所想:“烬火士兵确实需要调养,今晚他们是不可能发动大规模进攻了。可是,这不代表他们失去了发动大规模进攻的能力。”
“什么...意思?”查尔斯刚意识到什么,突然就听的东门传来一声响彻天地的震动,而后,卡莲那标志性的混色火焰便点亮了夜空。
查尔斯几乎是瞬间就站了起来,艾蜜莉被惊醒后也立马护住了他,然后她便看到,甚至亲身感受到了那股永生难忘的炽热灼浪。
【敌袭——】
战争号角在第一时间被吹响,原本正准备进入深层睡眠的北境骑士们,急忙穿好装备迎战,他们原以为这又是一场佯攻,只是不曾想,睁眼后铺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滚烫灼浪。
“你瞧,大规模进攻这不就来了吗?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敌军即便只有三人,一样能有将我们圈地屠杀的能力。”伊玲从容地取出背着的大弓,残阳精灵们,也好似预知了卡莲和她的亲信会来偷袭一样,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比卡莲火焰还要猛烈的信念之光。
只是,卡莲此刻身上燃烧的毁灭烈焰,远要比他们心中坚信的更为直观,可怖。
而她眼中盛怒的觉悟之火,也令众人心中升起了不详之雾。
舍弃了部下,舍弃了胜利,只为追求胜利与自我意志的帝国大将,才是最强大的帝国大将。
伊玲知道,她此行的目标是自己,伊玲心中没有半点恐惧,反倒隐隐有了几丝期待。
她会让卡莲明白,旗帜干部,从一开始就沐浴在烈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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