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放学铃响了。
服装设计系的学生在老师还没有开口说放学的时候，就已经有如爪黄飞电一样冲出教室的。几个学生一边往外跑还一边兴奋地讨论着什么。唐潜后面的那个男生也蠢蠢欲动地准备跑路，但是临行前发现唐潜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主动停下来拍了拍他：
“……喂，你怎么不动啊？”
“……什么？”
唐潜还是有点迟钝的样子。
“还什么……那是你未婚妻的比试，你一点都不关心？你就不想知道结果吗？”
他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起了反作用。唐潜在短暂的的反应过后，又变得如之前那个失落的样子一般。那个男生不知道唐潜因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只当是他过于担心莉莉丝而变得有些不敢去了解比赛的结果。
“……”
“啧……真是败给你了——我可要去看看结果。我押了她50块呢！真是的，新闻部和论坛上也没有个准消息，都是八卦，没有一个能信——”
那个男生也无视了仍然在讲台上没走的老师，一路敏捷地小跑跑到了教室前门。然后，差点跟对面走过来的一个人迎面撞上。那个男生刚要开口骂出来，却立刻反应过来来者的身份——
“……画，画十三？”
“诶？……”
教室里的学生听见这个名字，教室里顿时小小地爆发了一下。不少人还探着身子看向门口的方向，似乎是在确认他说的话的准确性。
“……他怎么回来了？”
“——这么说，比赛……已经比完了？”
“结果呢？我只想知道结果啊——”
“嘘，小点声……！”
“比完了吗？那他们比的什么啊？——”
那个男生看见画十三，只呆呆地站在门口，没有办法出去，但是也没有回教室的意思。面前的画十三还因为中午的时候跟小巨人的一场血拼，现在脑袋肿得像个猪头一样，这个样子看上去似乎更加可怕了。平时的时候，他都是自己呆在自己的角落里，不招惹别人，别人也不招惹他。反正是一个教室老爹同学，也就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就——【张辽虽病，不可挡也】有没有听过？有些狂战士在负伤状态下战斗力是会加倍的。
“……你挡路了。”
“啊——啊，不，不好意思……”
画十三在那个男生让开的一侧缓缓走了进来。
他进教室的时候，几乎受到了全班同学的注目礼。要是唐潜的话，肯定是尴尬到飞起，怎么都觉得不自在。但是，画十三毕竟是画十三，这家伙的意志力和心理素质强得一匹。他压根无视了所有的注目礼——包括老师，径直走向了自己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中间没有任何停顿。这个人就算将来换个职业，在电视购物上去卖卫生棉条也一定能胜任。
“那个……你跟莉莉丝的比试呢？”
画十三在座位上坐定，教室里不知什么地方响起来一个试探的声音。
画十三捎色停顿了几秒，然后回答了这个问题。
“……输掉了。”
语气里就像是在回答别人的问路一样理所当然，全然没有任何失落或者沮丧的情绪。就是，简单地在陈述一件事实一样。
教室里先安静了几秒，然后，不知道谁先起的头，教室里轰然一阵欢呼声，接着，越来越多的欢呼声，欢呼声渐渐汇聚成一片，化作一片欢腾的热浪。不知道是单纯的自己竞猜对了，还是因为看到了有人能赢过几乎无敌的画十三，大家彼此不同的心情此时都变成了同样的肢体语言。讲台上的老师愣了几秒，摇了摇头，很没成就感地退出了教室。作为事件中心之一的画十三，此时倒是一点失落或者沮丧的样子都看不到。就只是稀疏平常的，在座位上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课本，像往常的放学一样，离开了教室。仿佛教室里的欢呼声真的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唐潜在座位上全程看着画十三的反应，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四十分钟前。靶场。
地下的靶场内并不是停电，但是似乎比停电更糟糕。
似乎是因为接触不良，靶场里的灯泡忽明忽暗的，亮的时候贼亮，暗的时候漆黑一片。一旁的莉莉丝从容不迫，因为她戴着眼罩——眼前一直是黑漆漆的，反而是个不可多得的优势。而另一边，画十三的情况就很不乐观了。手上的零件时不时地还打滑，眼前一会能看见一会看不见，为了适应光源的变化反而拉低了速度。
画十三的额头上渐渐冒了汗。在他还没有将最后的套筒装上的时候，耳边已经响起了开枪的声音。
砰的一声。
——好像打中了他一般。
然后，他便将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手里的零件也直接放回到正整备台上。
“……看来是我赢了。”
莉莉丝说着摘下了眼罩。但是在摘下眼罩的时候，她也因为眼前忽明忽暗的光照眼睛有些难受，伸手挡在了眼睛前。
“呜哇，这是什么——”
“……似乎是因为电压不稳定的关系。这里的电线是从通过学校的高压线下直接接过来的，变压器出了点问题了还没来得及修。这里对电压变化比较敏感，最近这种情况会多一点。”苏灿平静地解释道，“——下周变压器修好之后，应该就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哦，这样啊。”
莉莉丝吐吐舌头。
“所以——画十三同学，这次是我侥幸赢了吗？”
莉莉丝双手背后，正面盯着画十三的眼睛。画十三一言不发，一边摘着手套一边跟莉莉丝对视着。那双看上去颜色清澈的眼睛里，不知道他看到了一些什么。可能是星空，也可能是深渊——反正，走不到里面去，只在外面看，它们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区别。
半晌，他缓缓吐出来几个字：“……是你赢了。我输了。”
“……谢谢。”
“——按你说的，这次是我在竞选演说前的最后一次应战。此后，我不会去挑战别人，也不会接受别人的挑战。”
他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十分的平静。没有一点点因为自己输掉了比试而失落或沮丧，也没有一点点对结果的质疑和反对。他在说这些的时候，就如同在跟人闲聊的时候说街边哪家的小蛋糕最好吃一样稀疏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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