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回来了——”
唐潜回到食堂，第一眼就发现了莉莉丝还在之前的座位上等着。
只不过这一次，她并不是自己一个人。之前那个高个子的波波莎也在。她们两个旁边的桌子上放着红茶和点心，这让唐潜看到之后反而觉得有点安心。要是这家伙为了自己的事情真的闹得茶饭不思，影响了公主殿下的身体质量，那自己只怕暗中会收到威胁信……
“呦，看来还挺精神的嘛，未婚夫？”波波莎笑嘻嘻地说着，“看样子没有少哪个身体部件，莉莉丝今后也不用担心会天天照料一个废人了，算是皆大欢喜了吧？”
“……你身上那个是什么？”
莉莉丝指着唐潜胸口的一大片红色。
“啊……这个啊，算是一点小小的恶作剧吧，无关紧要的。虽然是开枪了但是打出来的是颜料，可以洗掉的。”
莉莉丝直接无视了唐潜有点故作轻松的语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无关紧要吗？”
“诶……？”
“你现在走路都还不稳呢——你都没注意到你的两条腿现在还在哆嗦吗？”
“呃……”
唐潜有点沮丧地垂下了头，他努力地抓着自己两条腿的膝盖，但是却控制不住它们地微微颤栗。平生第一次被枪指着，而且真的被开了一枪。虽然没有性命之虞，但是自己却没有办法这么快走出阴影来。更何况，颜料弹在这么近的距离打在胸口上，即使不会要人命，痛觉还是有的。要是直接打在头上说不定比棒球打在头上好不到哪里去。对此时的唐潜来说，死里逃生的庆幸远远不止被枪指着的恐惧——这是下意识的反应，像巴甫洛夫的狗一样是不受控制的行为。
“……不好意思，我……看来还是去休息一下比较好……”
“接下来你有事吗？”
“呃……我想，没有吧……”
“那你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呃……你确定？我现在两条腿都是软的，搞不好会瘫在地上的喔……？”
“没关系——必要的话，让波波莎背着你也可以。”
“啊……？”
唐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这个人高马大的女生——她到底是何方神圣、有多少战斗力、有多少力气他都不清楚——但是就冲莉莉丝的语气，好像她把自己举起来就像是张飞去杀鸡一样简单。
“那……好吧。不过我要是真的站不住了，我更想自己爬……”
“那么出发吧，波波莎——”
“OK——”
离开食堂后，波波莎相当活跃地在前面带着路。莉莉丝照顾着唐潜虚浮的脚步，也放慢了步子跟他并肩走在相近的位置。唐潜这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长距离跟她并肩行走——或许这段路本身并不长，但是唐潜的两条腿传递给他的信息让大脑误以为这段路很长了。
他们远离了建筑较为密集的寝室楼和教学楼区，渐渐来到了一处相当空旷的地方——这里很罕见的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也没有什么修剪整齐的行道树。如果不是确认自己没有出过学校的围墙，唐潜简直要以为自己是出了学校。说的难听点，这里就像是自杀森林，感觉在这里死人了一周之内都不会有人找到的——除非学校从花名册中发现有学生长期旷课。
“这……这里是？”
“学校的郊区——可以这么说吧。”
道路的尽头是一间由两个标准尺寸拼成的集装箱房。银白色的箱体在暮春的凉风里显得更加冷峻——唐潜忽然感觉自己像是来到了什么生物实验室的附近，在这里恐怕是在募集志愿者做什么新药的试验。
“那个……这，这是……？”
唐潜感觉自己的腿变得更软了——但是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高大的波波莎同学背在背上，他就是咬着牙也依旧坚持保持真理的姿势。
“走这边。”
波波莎说着，从距离集装箱房二十米外的地面上撬开了一个像是下水井盖的铁门。
唐潜探着头看过去，这里面居然是一条密道——一条陡峭的台阶通向深处，里面有微弱的冷光。这里肯定不是下水道，所以可以放心没有美人鱼——但是，这里面难道是个防空洞？是秘密领域？
不……唐潜忽然感觉背后一凉——
这不就是……林中小屋？
妈啊……
唐潜感觉自己随时会瘫倒在地上。
“来吧。”
波波莎说着，纵身一跃跳了进去，半秒钟多后，唐潜清晰地听见了她落到某处平台或者地面的声音。按照唐潜所剩不多的物理知识，这里面空间的深度至少也有五米。唐潜吞了吞口水，虽然感觉不太对劲，但是既然自己在学校里几乎是唯一能信任的莉莉丝就在旁边，那自己要是临阵脱逃了，好像还会被人嘲笑说公主殿下的未婚夫也九十二孬种这样的话……
想到这里，唐潜心一横，走了下去。
跟之前想的相差不多，这里……确实更像是一座防空洞。
唐潜和莉莉丝并肩走在地下五米出的一条长长的甬道内，两边的灯光都是冷色的LED——唐潜恍惚间有了一种自己在跟着科考队探索古墓的感觉。
甬道尽头是一扇铁门。看样子波波莎是这里的常客了，唐潜都还没看清那扇铁门，它就已经被波波莎打开了——
里面，让唐潜再也没有保持站立的力气。
这里是一座靶场。
光是看着射击位和它对面三十米开外的靶子，唐潜就感觉自己要心律不齐了。射击位旁边相当贴心地安设了步枪站姿、步枪蹲姿需要的器械，唐潜虽然自己没有用过，但是奥运会开始看过的，每一届奥运会最先产生金牌的都是射击，电视上又是一遍遍地回放，想看不到都不行。但是光是这样倒没什么——让唐潜真正心律不齐的原因是……这里的靶子，全部都是人形靶。
人形靶——这是在训练对人开枪才会用到的东西。
“这，这是……”
“学校里有个真人CS俱乐部，这里是他们的训练基地。”
“为什么艺术学校里会有真人CS的俱乐部啊？”
“可能……学校也有人认为，杀人也是一种艺术吧。”
感觉很有逻辑但是又很心理变态的样子。
“来，降噪耳机。”
波波莎从某个柜子里翻出来几样东西，给了莉莉丝和唐潜一人一个。唐潜木讷地接了过去，但是还在犹豫自己该不该戴上。
“为……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我要是没有猜错，你也是第一次被人用枪指着吧？”
“那是……那是当然的了。现在可是和平年代，毕竟不是谁都得过那种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日子……”
“是啊。”
莉莉丝说着，顺手戴上了降噪耳机。
然后，她从波波莎身边另一个铁皮柜子里拿出来一把长枪管的黑色手枪——要是唐潜没有认错，那个应该就是武器库了。几秒钟之后，莉莉丝就站在武器库旁边的位置——距离射击位还有两三米的距离，朝着三十米外的人形靶“砰砰砰”地接连开了枪，直到将手中那支手枪的子弹全部打光。
远处的一个人形靶上，头部的位置，留下了个弹孔。
“我第一次被人用枪指着头的时候，只有四岁——那个人，就是贝德维尔共和国派来的间谍，因为身份暴露，所以闯进了我的房间想要以我为人质逃出去。”
就在唐潜捂着耳朵目瞪口呆的时候，莉莉丝继续说着。
“当然他失败了，而且是被当场击毙……而拿着狙击步枪，枪口正对着我的位置开出致命一枪的，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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