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的。
到处都是黑的。
漆黑一片。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如果不是几秒前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上还一阵接着一阵的剧痛，唐潜真的要以为自己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睡过去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是至少可以确定的是，这状况太不寻常了。
处女座的黄金圣斗士沙加曾经可以用手里的念珠剥夺别人的五感——随后他自己觉醒了第七感阿赖耶识。话说，被剥夺五感……是不是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是百里桑榆做的吗？
不，不是……
他没有这么厉害。要是他能有这么逆天的一招，他早就用了，何必要等到这个时候呢？
那这么一来，这道选择题就只剩一个答案了。
索多玛。
是索多玛。
龙本龙大叔死掉的时候，样子与其说是恐怖，不如说是诡异——到底什么样的招式能让一个人全身流血流成那样？这显然已经超脱传统刀砍斧劈的物理型创伤了。但是如果索多玛有办法剥夺别人的五感，那她就等于是走进了另一重境界，一重不能用传统方式来考量的境界——
……等等。
唐潜忽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难道说，这一次索多玛又要对谁动杀心了……？
不好——
必须快点醒过来——
必须快点——！！
可是他发不出声音，看不见东西，甚至身体的各处皮肤跟没有任何触觉。现在的他即使本人被捅了刀子可能都发现不了——这种情况下要怎么醒过来？难道要像《盗梦空间》的Kick一样？从高处坠落才可能醒过来？可是现在他根本不是在做梦——他是完全清醒着的。就像是一个被剥夺了五感但是却确确实活着的植物人一样……
“看样子……你又遇到麻烦了呢？”
“……霓裳双双？是你对不对？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唐潜明明听到了声音，但是眼前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除了能听见声音还是没有任何改善。
“不是你听到了我的声音——现在的你应该什么都听不见。我是直接将我的意识映射到你的脑子里，你的脑子接受到我的信息后让你误以为能听得见而已。换言之，你的脑子现在一片混沌——你现在正置身在一场巨大且强力的幻觉中。”
“是索多玛做的，对不对？”
“……那还能有谁？这么厉害的幻术，现在看来也只有座天使那个层级的能施展出来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
“虽然是很强的幻术，但是如果宿主本人足够强的话，只要稍微一点点振动的刺激，就能让他自己解开。就像是绝对纯净的水，在零下几十度的时候都不结冰，但是这个时候往里面添加一点点杂质或者敲一敲杯子，它就会立刻结冰了——是一个道理。但是，像你这样的新人……就很难了，你可能脑袋被人砍掉了都醒不过来吧。”
“你说的好像是某个漫画里李傕的杀人方法啊……”
“……差不多就是那样。”
“喂，那你有没有能让我醒过来的办法……？”
“你啊……其实是有的。但是，可能会有一点点疼噢。”
“你……你想干什么？”
“索多玛的幻术归根到底是影响的脑子，换言之，只要你的脑子再受一次剧烈的刺激，那部分的感官应该就能恢复了——”
“你……什么意思？”
“——如果你想重新听见声音，我就得让你承受一次耳膜穿孔的痛苦；如果，你想重新看见东西，就得承受一次挖出双眼的痛苦；如果你想要全身恢复自由活动，就得……承受一次全身神经被割断的痛苦。你确定要这样做？”
唐潜的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
但是这一次，他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只能这样吗？”
“这是通用的解法——如果你跟那个老先生实力差不多，现在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恐怕就已经醒了。而且，仅限极少数跟支援系凭依灵有契约的宿主——一般人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虽然很残忍，他们要是中了这个幻术，就只能等着施术之人解除。别无他法。”
唐潜又沉默了一会。
“那个……能不能先穿一下耳朵？”
“——行啊。”
“————！！！”
话音刚落，唐潜在一片漆黑中感觉到自己的耳朵里像是被什么冰冷的东西刺穿了。耳朵里呼呼呼的，像在吹着风。耳朵里开始出现怪异的鸣响，自己的嘴巴里也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撕扯开，朝着两边粗暴地远远拽走——
很痛。
痛得唐潜感觉像是自己的脑干的位置开了一个口子，呼呼地漏着风。
但是，在除了霓裳双双的声音之外什么也听不见的唐潜的耳中，开始渐渐能听到一阵阵的杂音了。
是风的声音。
是风吹的声音。
是人的呼吸声。
是人在地板上行走发出的摩擦声。
是人的衣物之间摩擦的声音。
是人的说话声——
“……真遗憾。”
是百里桑榆的声音。
那个家伙果然能动——！！
“本来呢，我是没打算杀你的……即使你不停地来碍事，我也没有真的想要杀你。前辈她呢……是绝不会动手，杀一个没什么能力的平常人的……要是你能乖乖离开，也就没什么事了……可惜啊……”
铮——
后面是一阵金属在什么硬质的东西上划过的声音。
“但是……你成了宿主，那就不一样了……前辈有了杀你的理由，我也有了——你可能不知道吧，百里家的‘献祭’——为什么每年都会死一个孩子，因为这是百里家以前的先人跟百里断魂枪签订的契约……百里家没有宿主或者只有一个的话还好，如果百里家出现了两个宿主，那么……百里家每年就会至少死两个孩子——”
……他，他说什么？
“本来，你成了宿主之后……我是真的准备死在这里了的，我真的认为会作为‘多余的’那个宿主被清理掉的人是我……但是，呵……既然前辈也有了杀你的理由，我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反正，今年的百里家还没有死过人——百里明月，既然你还未成年，今年就请你献身吧……”
“霓裳……！！”
百里桑榆的话里明显是要动手杀人的，目标毫无疑问是百里明月。现在在场的人要是都中了幻术的话，那所有人就都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唐潜全力在意识里叫喊着霓裳双双的名字。
后者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传来了一阵窃笑的声音。
百里桑榆遍体鳞伤地努力凑到百里明月的跟前，手里是他刚刚去远处拿来的百里断魂枪。他连走路都很困难了，一瘸一拐的，还不时的需要用手里的金枪当拐杖支撑着身体。现在的他全然就像一个躲避战乱的难民。
百里明月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就像是一尊石像。
“如果你要化作鬼魂来索我性命，就尽管来吧。”
百里桑榆冲着百里明月的方向举起了手里的断魂枪，枪刃指着她的喉咙。
“……再见了。”
他手里的金枪朝着百里明月的喉咙刺了过去。
“————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旁边突然爆发了一阵极度不和谐的声音，宛如晴天霹雳。一个面孔因为极度的疼痛而变得扭曲的年轻人突然从静止不动变得动如脱兔，他的双眼血红，脸上和脖子上因为竭尽全力爆出了青筋——他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冲将上来，期间还数次没有站稳几乎摔倒，但是这都没有能阻止他冲过来——
“……！！”
他冲了过来，径直挡在了百里明月的跟前，硬生生用双手接住了金枪的枪杆！！
这大大出乎了百里桑榆的意料。本来就几尽力竭的百里桑榆只觉得手里的金枪被极大地限制住了，顿时无论是向前刺或者向后拔，几乎都难以移动一寸。
金枪被他夹在了右侧的腋下，虽然尽力避免受伤，但是还是因为金枪枪刃的前后拉拽而割破了几处伤口——腋下是人体上半身神经比较密集的地方，这附近受伤的话其实是很痛的。但是，他依旧全然没有松手的意思。
因为在刚刚，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全身神经被割断的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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