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兰达的眼睛里,充满了一种介于不可置信和受到侮辱之间的情绪。
“你……你说什么?”
“怎么,声乐系的人,耳朵不怎么好使吗?”
唐潜说着,按在莉莉丝手上的那只手微微颤抖了起来。不知道是莉莉丝的颤抖传达给了他,还是他传达给了莉莉丝。总之,二人当中的桌子在肉眼进步不可见的程度中,正在发生微微的震颤。
“加拉夏——加拉夏,你是纳法尼亚大公国的伯爵是吧?区区一个乡下的伯爵,居然敢以国家的名义恐吓我?”
阿玛兰达显然是生气了。
但是因为她的音色太过好听,所以她生气的时候说出来的话,都像是歌剧中的咏叹调。不知道还以为这是某个歌剧中的某个选段在即兴表演——
“我没有这样说过——只不过,我身为北铎王国未来的王公,你这样评价我的亲族,我可不能视而不见。”
“庸俗——还有多少人会向你这样刻板?”
“只要我还是莉莉丝的未婚夫,我就只能站在她的和她的国民一方——你认为这是刻板么,风纪委员?”
“我看你长得也不像是纳法尼亚大公国的人,啊……对了,王族中有一个华胄人的来着,对不对?要我看,那个人就是你母亲吧?——王族中一帮金发碧眼的人当中混进去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女人,纳法尼亚大公国也从十几年前就沦落了呢。王族的血统混进了一半的杂质,怪不得,连乡下的伯爵也敢这么大放厥词。”
“你很在意血统吗?”唐潜皱着眉毛笑了笑,“不好意思,按照我从小接受的教育,我们只会在狗和马匹的配种上关注血统这回事。”
“……你说什么?”
“我说的什么你应该听到了,阿玛兰达小姐。每个人都有言论自由,你有你的,我也有我的。如果你坚持要侮辱我未婚妻的国民,我也只好用同样的方式来回击你。不单单是我,每个纳法尼亚大公国的国民都会站在我们这一边——我无意将它变成国际问题,我们现在还是同学,而不是政敌。你也不想被媒体说成是一个用国际事务来报同学间私仇的人,对吗?”
阿玛兰达怔怔地看了唐潜一会,忽然笑了一下。
“我还以为,纳法尼亚大公国好不容易有一个有才能的人入学了。现在看来,你真是你们国家有史以来,最笨最笨最笨的大笨蛋啊——!”
唐潜下意识地在手上加了点力气。
“我要用国际事务来报同学间私仇?别笑死我了,你当你是什么重要的人物?私仇?就凭你?你刚刚入学可能不清楚,我是这个学校学生会的风纪委员——换句话说,我有着可以全权处理一般学生的权力。我从来没有私仇,因为不会有人愿意和风纪委员结仇——至于上升到国际事务,那就更可笑了。要是我连这种事都处理不好,还被我父亲知道了——他非但不会替我出头,反而只会觉得我无能——同学间的矛盾,我会将它全部扼杀在学校里。”
阿玛兰达最后一句话加了相当多的重音。
她一只手拄在唐潜和莉莉丝中间的桌子上,笑得相当挑衅,但是却没有怎么说错。如果是一般的学生坐在唐潜现在的位子上,只怕已经是双腿灌了铅一般——而唐潜,此时则像是双腿灌了铂(铂的密度大概是铅的两倍),几乎要感受不到双腿的存在了。本来是像用她小心眼来刺激一下她,结果……好像意外地激发了这家伙的斗志。看她笑得兴致满满的样子,唐潜感觉自己好像走错棋了。
周围围观的少许学生顿时跑得更远了。虽然离得远远的,唐潜还能依稀听见有人在议论这边。
“完了完了,这家伙惹到风纪委员了……那家伙可不管什么特殊不特殊名额,心狠手辣出了名的……”
“学生会的每个人几乎都是这样的吧……”
“你猜他要被罚扫厕所多久?我赌一个月——”
“我赌三个月……”
“我跟了……”
“……”
“那个,加……”
“嘘——”
莉莉丝想要再说什么,但是唐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风纪委员是吗……?你确定?你确定要继续不让步吗?”
“哦?……看来你还有牌可以出?”
“你的处事风格我也有所耳闻,但是,我是怎么对待敌人的你恐怕不清楚吧……?我呢,可以稍微透漏给你一下——被我盯上的人,都会处在一种每时每刻都被冤魂缠身的状态……那些人,直到现在,每天睡觉都必须睁着一只眼睛。”
“干什么?虚张声势吗?”
“我喜欢在动手之前让我的对手有点准备,因为这样,直到我动手为止,他都必须处在一种深深地不安和恐惧感里……风纪委员,你在学生中的权力很大,这确实是事实。不过呢——”
唐潜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可以让对方知难而退的筹码,而且就带在身上。
他的手终于从莉莉丝的手上拿开。后者的手背上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红印。
唐潜从自己外套内侧的口袋里轻轻拿出了个筹码,将它礼貌地放在了桌子上。
“总有人的权限在你之上。”
霎时间,整个空气都安静了。
“……黄金党?”
阿玛兰达说出了一个唐潜似曾相识但是又全然陌生的名字。
与此同时,周围围观的学生也对这个名字有了不同的反应。
“黄金党?什么黄金党?”
“就是有黄金标记的怪胎组织啊……都这么叫的。”
“诶?……那个不是传闻吗?”
“我也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听说有个学姐有嫌疑,但是没有证据啊……”
“这么说来,黄金党是真实存在的了?”
“……黄金党都真实存在了,是不是他们是学校背后的操盘手的事情也是真的了?”
“……世界十大家族?”
“全球股市和货币价格的实际控制者?……”
“海盗的后代?……”
“据说还有外星人的遗产?……”
“哇塞……”
什么黄金党……人家明明是黄金回廊啦。黄金党这个名字是谁起的?真的不是加勒比海盗看多了的人起的吗??
“原来传闻中子学校里横行霸道、为所欲为的黄金党是真实存在的——加拉夏,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入学几天的你会成为学校里臭名昭著的黄金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实在是太高兴你是黄金党的一员了。”
阿玛兰达说着,“砰”地一声拍在了桌子上。一旁的黄金徽章被震得都跳了起来,然后落在桌子上,发出了咔哒的声音。她居高临下地盯着唐潜的眼睛——那是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
“——我下一步要竞选学生会主席的主题,就是要取缔黄金党在学校里过高的权限。虽然我不知道黄金党的成员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不过,看来我得麻烦你告诉他们一声——‘你们所有人,在学校里横行霸道、为所欲为的日子要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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