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若雪眼神一凝，如果她现在伤势痊愈，肯定不会听李清玄的话，而是拔剑就砍，可她现在浑身经脉尽断，丹田气海枯竭。
她冷冷的看着他，沉默不言。
而见她不说话，李清玄也正好可以把自己的猜想畅所欲言。
“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老妈已经把你的故事转告给我，于是我产生了几个疑问。”李清玄伸出手指，不急不缓的说道：“首先第一个……动机，我家小姨对你用道心种魔，迫使你杀人的动机和理由是什么。”
“我知道你会说什么，愁烟波是为了我的灵明剑骨，为了让你拥有练剑的天赋才杀害了我的家人，可你是否想过，小姨她根本没必要这样做。”
“她是修士，而当初的你是凡人，小姨如果想要对你的家人动手，动一动嘴的事，何必要费心费力的教你剑术，再给你道心种魔，让你自己杀了他们？”
“你说她是为了你的灵明剑骨，可你的灵明剑骨真被挖了吗？在察觉到你杀人后，小姨为了不让你过于悲痛到自杀，才让你忘却了记忆，你是怎么会认为是小姨动的手脚？”
“所以一，动机不成立。小姨根本没有对你道心种魔的动机。”
姬若雪低下头，银白色的发丝垂落，她冷冷的说道：“这不能证明什么，我的记忆不会骗我，道心种魔……是愁烟波对我做的手脚。”
过往的记忆栩栩如生，哪怕现在，她都能记得愁烟波是如何对她道心种魔，然后自己被心魔控制，大开杀戒……清晰的仿佛刚刚经历过那些场面。
而每一次回忆，都让姬若雪心中的恨意更深沉了一分。
都是因为李清玄，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被愁烟波道心种魔，
而哪怕到现在，他还在试图用花言巧语诱惑自己。
李清玄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淡淡的怜悯，“可如果，记忆真的欺骗你了呢，雪仙子？”
姬若雪愣了愣，然后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不，绝无可能。”
“我曾经读过典籍，魔修有一门法术“似水了无痕”可以篡改一个人的记忆，数十年都不会改变”李清玄自顾自的说道：“像是能够提取记忆的搜魂术，能够篡改记忆的反魂大法，他们虽然针对记忆，但都有一个缺点就是见效缓慢，受害人容易恢复记忆。”
“而“似水了无痕”则不同，它是潜移默化融物细无声的改变一个人的记忆，而且还难以察觉。”
“你不会发现自己被人篡改了记忆，反而会把被篡改的那段记忆当作理所应当，并且有真真切切的回忆，这是极端恐怖的事情。”
“当初有魔修使用这个法术，不知道造成了多少人间惨剧，爱人反目成仇，他们哪怕上一秒还在相亲相爱，但一旦法术生效，记忆被篡改，他们下一秒就会拔刀相向，不会有任何留念。”
“不，这不是真的。”姬若雪强忍着心中一丝慌乱，“你花言巧语，我不会上当的。”
李清玄笑了笑，语气平静，继续说道：“但似水了无痕有一个缺点，就是篡改后的记忆太清晰了，你能回忆起篡改后记忆的每一个细节，声音，画面。”
姬若雪娇躯猛的一颤，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惧从内心深处扩散。
是啊，她现在只要一回想，本能的就会想起愁烟波给她道心种魔，心魔操纵她杀死自家家人的全部回忆。
但问题是，这些回忆都太清晰了，清晰的仿佛是昨日发生过一般。
二十年前的记忆，幼年时的记忆，却如此的清楚，她只要一闭上眼，声音，图像，画面，完全事无巨细的回忆了出来。
姬若雪猛的睁开眼睛，呼吸急促，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起伏。
太真实了，回忆里的画面真实到吓人，真实的……有点诡异。
李清玄没再说话，伸手递给姬若雪一杯热水。
她颤巍巍的用双手接住，一点一点的抿着喝了起来，原本慌乱的心情逐渐平静。
而见姬若雪恢复了平静，他又继续说道：“似水了无痕这个法术，他成功就成功在篡改后的记忆十分清晰，失败也失败在这个地方。”
“人类的记忆如同沙滩上城堡，无论多深刻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逐渐模糊，而如果中了似水了无痕。”
“那么那段篡改的记忆，会异常的清晰，声音图像，画面，清晰的不得了，哪怕几十年过去了也一样。”
“所以我敢断定，你是被篡改记忆了，雪仙子。”
他之所以能看出这是能够篡改记忆的法术，主要还是刚才他和自家老妈讨论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姬若雪会认为自己是罪魁祸首，明明她就没见过我。
思来想去，最终断定用的是记忆篡改类法术。
而在这类法术中，最实用的，也就只有似水了无痕了。
姬若雪闭上眼睛，没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十分痛苦的说道：“那么你的意思是，有人篡改了我的记忆，我现在的的复仇，对你的仇恨……都是虚假的？”
李清玄没有说话，眉头微微皱起。
他能感觉到，姬若雪已经身处崩溃的边缘了。
恢复记忆后，察觉到家人的死亡，复仇已经是姬若雪生命的全部意义了。
而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则是告诉她，你现在做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你被人骗了。
姬若雪认为是英雄，她为自己的家人和血亲复仇。
但这只不过是合欢宗设的局，她没有向真正的敌人复仇，反而向原本能成为朋友的人拔刀相向，并且为之自我感动，认为自己终于复仇成功了。
但自己如果告诉他真相，那她十有八九，会崩溃吧。
家人没了，自己原本以为的复仇，却是把刀尖对准到原来能成为朋友的人身上，做着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多可悲
但必须要这样，重病就要下猛药，要破而后立。
李清玄轻声说道：“没错，姬若雪，你被人骗了，你的记忆是虚假的，你以为的向我们复仇，其实不过是真正的仇人做的一个局。”
“你像是小丑一样傻乎乎的相信，然后拿着刀向原本能成为你朋友的人捅了过来，做着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姬若雪，你迄今为止的人生，就是一场大写的悲剧，而你，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姬若雪身体颤抖，绝美的脸庞上满是悲伤和痛苦，她嘴唇耸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沉默了。
李清玄叹了口气，走上前抱住姬若雪，轻声说道：“但你运气不错，遇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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