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经院内一派安静。
李清茶看众人都在盯着地面猛瞧,不由得也投去视线,
什么都没有啊……
不管是自己脚下的讲台,还是儒生们垫在蒲团下的地面,都是青石板,没什么不同。
她疑惑地问:“你们到底在……”
话音未落,
「二:李清茶又惹出大事来了。」
「四:说。」
「五:???」
「五:我发现只要是有关李清茶的事,四号就会出现。」
「四:闭嘴!」
「四:二号接着说。」
「二:李清茶在讲经院引起了遍地生花。」
「二:你们不是儒生,可能对此不甚了解,我简单解释一下,遍地生花只在记录中提到过,是圣人授课时才会出现的异象。」
这就是传说中的生草吗?
李清茶一脸懵,
她想再看看二号会说什么,但聊天群在那条消息后又归于沉寂。
还好,也算是得到了有用的信息,知道这帮儒生为什么忽然对地面产生浓厚的兴趣了。
她清清嗓子,
“诸位,就到这儿吧。”
此话一出,儒生们全部回过神来,
“四为先生要走了?”
“我们还有问题,至少,让我们多听听您讲话吧,废话也好。”
“先生别走!”
……
讲经院内,众人吵成了乱哄哄一团。
李清茶: ̄□ ̄||
她看向匡泰初,
匡泰初尴尬地咳嗽,错开视线,装没看见。
这老头也忒缺德!
李清茶好不容易才忍住骂人的冲动。
这时,门口走进一名老者,身着紫衣,却没有一点儿大红大紫的那种俗气,反而有清雅之感,
“山长!”
众弟子站起身。
既然是山长,那就约等于白鹭书院得的校长了。
李清茶恭敬地行礼。
山长笑笑,“老夫魏贤,忝作白鹭书院山长,见过小友。”
说着,低下头,环视一圈,似乎也在观察遍地生花的异象,
“小友当真是奇人,竟有如此之能。今日,我远远地听了小友讲立志,也有领悟,心中疑惑却也越堆越多,所以……”
接下来就该是提问了。
李清茶知道自己的水平,肯定是不够忽悠魏贤的,抢话道:“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发现自己无知,此事属实正常。”
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发现自己无知……
这句话是反直觉的,但在一众上下求索的儒生眼中,却是再恰当不过的归纳。
魏贤眼睛发亮,
“小友,此话作何解释?”
“学海无涯。”李清茶说。
“哈哈哈,好,好!好一句‘学海无涯’!”
“魏山长谬赞了,其实,我说这些话有搪塞之嫌,但也是没办法,因为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实在说不清啊。”
一句话把魏贤的请教给堵了回去。
魏贤沉思片刻,对一众弟子、先生拍了拍手,
“今日就到这儿吧,经吾,你留下。”
之后,又转向李清茶,介绍道:“房经吾,我的亲传弟子。”
山长的亲传弟子,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李清茶便多看了几眼,
房经吾约莫不到二十岁的样子,长相英俊,身板挺得笔直,隐约有浩然气,配上一身得体的青衫,让人不禁联想到“君子”二字。
他对李清茶行礼,“先生。”
李清茶摆手,“当不得,当不得,我只是随意讲了几句,无须行此大礼。”
房经吾没接茬,固执地行完礼。
李清茶赶紧避开正面,看向一旁的魏贤,
魏贤轻捋着胡须,阻止道:“好了,经吾,能写出‘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的人,应当是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的。”
房经吾恍然大悟道:“是学生莽撞了。”
李清茶相当尴尬,在心里对《鹤冲天》的正主柳永拼命道歉。
魏贤说:“四为先生,可愿游览一下白鹭书院?”
李清茶点点头,
看不出什么恶意来,跟去应该没问题,
而且,魏贤的实力肯定是比匡泰初强的,自己在没有特别好的理由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拒绝为妙。
她跟上魏贤和房经吾。
两前一后,三人走向白鹭书院后山。
白鹭书院的后山颇具仙气,一花一木都仿佛有灵性,
其间有蹦跳而过的野兔、野鹿,也不怕人,发现三名登山者后先是盯着看一会儿,这才躲回树木的阴影中。
“再往上便是书院的碑林了。”
魏贤手指半山腰。
“碑林?”李清茶不解。
“儒家重传承,呵呵,这么说也不对,任何道统都重传承。总之,儒家有能者,自圣人始,会将言论刻成碑以戒后人。这么做的人越来越多,就有了碑林。只可惜,圣人所刻之石碑不知遗落在何处,白鹭书院历代山长想要寻回,却都无功而返。”
“真是可惜。”
“听小友语气真诚,我心甚微。”
聊着天,他们来到了碑林。
和想象中的不同,李清茶本以为碑林的石碑只是随意林立,
但现实是,大多数石碑并非露天保存,而是由琉璃罩保护着,更有甚者,伫立在一座小亭子里,远远看去,就像功德庙。
“如何?”魏贤问。
“大受震撼。”李清茶回答。
“既如此,小友应该是不介意将立志篇藏于碑林了。”
“哎?”
李清茶虽然有预感,但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
魏贤笑呵呵地一挥手,“经吾,去吧。”
房经吾行礼,“诺!”
说完,快步走向倒在地面上的一个石碑前,
李清茶看了看,发现石碑是新裁出来的,因为没有经过风霜的磨损、氧化,切割石料的毛边还清晰可见,
这尼玛……
是昨天新切的料子吧?
李清茶看出来了,这帮儒生怕是早就在算计那四句话了。
她轻咳一声,“魏山长,这个……”
魏贤说:“小友勿怪,千万勿怪啊。”
“……”
“实在是听了那四句立志篇,忍不住就……嗨,天下儒生,我就不信有听了那句‘为万世开太平’能忍住不热血澎湃的。”
行吧,你强你有理。
李清茶也懒得多说什么了,心思电转,开始算计能不能从对方手里搞些好处。
另一边,房经吾已经拿出了刻刀,
他心潮涌动,
能雕刻那四句,有可能会名留青史,想到后世的儒家典籍中会出现“为房氏子经吾刻”诸如此类,手就不由得发抖。
房经吾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当——
金石交击声响起。
然而,
“咦?”
房经吾发出了疑惑的声音,紧盯着石碑。
刻不下?
这怎么可能!
作为儒家七品——仁者,早已过了八品修身的阶段,在石碑上凿字这种事,断然没有失败的道理,
可现实就是,石碑上竟然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房经吾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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