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小蒙童可想清楚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仝旭面色难看,五千两银子都不满足,她难道以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能保住方子?
“不劳仝公子费心。”湛非鱼并不买账。
从仝旭开口说买方子,万云浩眼神微微一沉,也对,秦家都能收到消息,仝大人朝中有人,消息必定更灵通。
想到仝府因为孙福的事被南宣府的读书人口诛笔伐的声讨,万云浩又放下心来,这未知的方子若是值五千两,想必湛非鱼更愿意卖给秦家。
张秀才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仝旭,见他微不可察的点头后,气势汹汹的开口道:“湛小蒙童,你是现在还银子还是等上了公堂再还?四千两,一文钱都不能少!”
“稍等。”湛非鱼答应的干脆,转身往堂屋后的卧房走了去。
“她真借到银子了?”泰福酒楼的伙计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可是五千两那!就算是自家老爷一下子也拿不出来啊。
谢老爷眯着眼看向脸色陡然难看的张秀才,啧啧,估计谁都没想到湛非鱼真打算还钱,而且还豪气的都不还价。
陶掌柜鉴定了玉佩的价格后就退到一旁,和王媒婆、马媒婆站到了一起,三人面色都有点不安,这事说起来和他们无关,可他们却是站在张秀才这边的。
湛非鱼小小年纪就能拿出五千两银子来,再加上她的读书天赋,这若是过个七八年,来个秋后算账,他们该如何是好?
堂屋一片安静,湛非鱼回来的脚步声就显得格外清晰,刷一下,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这是四千两的银票。”湛非鱼把装银票的木盒放在八仙桌上,又拿起一式三份的收条,“张秀才看一下,若是没问题就签字摁手印吧,太爷爷,劳烦你和村正、谢掌柜的当个见证人。”
张秀才阴沉着脸,拿过收条快速的扫了一眼,看到这风骨初现的字迹后,面色更为凝重。
四千两银子只是从他手里过一下,可他和湛非鱼之间的仇恨又加深了,即使张秀才厌恶湛非鱼,可字如其人,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结下了一个可怕的仇人!
摁下手印的这一瞬,张秀才突然懊悔毒杀了林夫人,否则一点矛盾不至于发展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好字!”谢老爷子忍不住的赞了一句,暗自庆幸自己及时回头,这要是一条道走到黑,日后被秋后算账就惨了,他是有银子,可终究比不得读书人清贵。
陶掌柜经营珍宝轩多年,对字画也有几分了解,凑到谢老爷身旁瞄了一眼,面露震惊,入学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能把字练成这般,难怪都道湛小蒙童读书刻苦。
签字画押后,玉佩抵给了湛非鱼,张秀才收了四千两银票面色难看的离开了。
仝旭看着赔了银子却面不改色的湛非鱼,也想一走了之,可想到仝府如今的情况,仝旭压下怒火留了下来。
“湛小蒙童,既然无事了,我们也告辞了。”估计是看仝旭面色不对,谢老爷立刻告辞。
陶掌柜、王媒婆几人也表情讪讪的走了,再留下来不但得罪湛非鱼,连贵公子也得罪了,这真是里外不是人!
秦邺倒下留下来看热闹,可惜仝旭警告的目光看了过来,仝府再岌岌可危,也轮不到秦邺一个毛头小子来奚落!
“大公子,告辞。”万云浩拍了拍秦邺的肩膀,两人也先离开了。
老族长和村正没离开,其他族老倒是走了。
“去门外守着。”仝旭冷声命令。
两个随从走了出去,如同门神一般守在大门外,让院子里留下来的村民吓了一跳,不时往堂屋里张望。
“湛非鱼,你可想清楚了,真的要和我仝府为敌?”撕掉了贵公子的面具,仝旭年轻的脸庞上阴云密布,眼神更是狠厉的骇人。
不等湛非鱼开口,仝旭冷声威胁,“我仝府朝中有三品大员坐镇,仝家的姻亲也都在各地为官,你若想鱼死网破,仝府奉陪到底!只是你包括你的族人,可否扛得住仝府的滔天怒火!”
自古民不和官斗!湛非鱼因为献方子有功,仝府暂时不能报复她,但湛氏一族包括金林村的人,仝府真动手便如同捏死蝼蚁一般简单。
老族长和村正脸色一下子紧绷起来,仝旭这话虽然让人愤怒,却也是实情。
他们普通老百姓连不入流的衙役都不敢得罪,仝同知是正五品的官员,仝家的姻亲、故旧即使是个七品县令,也够他们喝一壶。
湛非鱼不为所动,白嫩的包子脸上表情平静,这让仝旭怒不可遏的攥紧了双拳,一个乡野丫头,竟然蒋他逼到这种地步,简直是奇耻大辱!
“湛非鱼,我三弟仝曜和你年岁合适,你勤学苦读不也是为了谋一个好前程,你若愿意订下亲事结下秦晋之好,你读书科举不但能得到仝府的支持,日后成亲,仝曜无通房小妾,你的嫁妆归你,仝曜分的的家产交给你子女继承!”
仝旭再次抛出诱饵,把仝曜这个三弟给卖了,三弟不喜读书,娶了湛非鱼这个厉害的媳妇,日后也能支撑起三房,至少不会拖累自己。
湛非鱼忽然笑了起来,走上前来,压低的声音只有两人能听到,“大公子,若是寻常方子,你的威胁的确有效,可惜这个方子关系到天下读书人,是全新的印刷术,你认为仝府的姻亲故旧还会报复吗?”
仝旭震惊的站起身来,难怪她将方子献给了朝廷,此事一成,湛非鱼必定会被天下读书人感激。
再想到还在县衙大牢里的孙福,仝旭面色刷一下苍白,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沉默半晌后,仝旭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湛非鱼,亲事也好,方子也罢,都无关紧要了,他必须在消息暴露之前把仝府摘出来!
大榕树下,秦邺看不上粗鄙的村里人,看了一眼和村民相谈甚欢的万云浩,嫌弃的撇撇嘴站一旁发呆。
突然,秦邺喊了一声,“姐夫?”
万云浩回头一看,却见两匹骏马飞驰而去,而马背上赫然就是仝旭和他的随从。
“仝府马车都不要了?”秦邺不解的嘀咕,这一鞭接着一鞭抽在马屁股上,赶着去投胎啊?
从村民口中,万云浩已然知道湛非鱼这几年的事,谁能想到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如此有心计也如此冷血无情,万云浩似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走,我们回湛非鱼家。”万云浩和村民彬彬有礼的告辞后,带着秦邺再次往湛非鱼家中走去。
老族长和村正还没走,便看到万云浩进门了,眉头不由一皱,虽然不知道这人的身份,但看衣着便知道非富即贵。
“万举人也是来谈方子的事?”湛非鱼冷声问道。
她和仝府因为孙福结了仇,日后院试、乡试都要去府城,孙福也好,仝府也罢势必会报复,所以湛非鱼只能选择章知府来防患未然。
陈县令对湛非鱼有恩,他也选择了章知府,说白了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他们三方已是同盟。
万云浩似乎没察觉到湛非鱼的敌意,温声笑道:“章知府在南宣府根基浅,否则也不会被仝大人牵制,秦家乃是书香门第,湛小蒙童日后要科举,除了章知府的庇护外,若是再有秦家保驾护航,必定会青云直上。”
方子对章知府可有可无,孙福殴打县学教谕和一众生员,这事已经连累到了仝府,章知府肯定会趁机夺权,牢牢的掌控南宣府。
可秦家若是得了方子,湛非鱼等于又多了一个盟友。
章知府日后会升迁调任,但秦家的根基就在南宣府,得到秦家的庇护,即使仝府日后报复,秦家也能保下湛非鱼和湛氏一族。
“我若不答应,是不是就等于和秦家为敌了?”湛非鱼冷声反问。
万云浩抛的诱饵再大,她也不会答应,和他合作,不亚于与虎谋皮!
“这倒不至于,秦家的度量不至于如此狭小,只不过没有秦家的帮忙,章知府那边仅有一半的胜率,若是胜了也就罢了,若是章知府惜败……”万云浩和仝旭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的言语直指人心,冲着你的弱点来。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万举人不必多言,我的方子已经交给朝廷,不会和任何家族合作,两位请吧。”湛非鱼态度坚决。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狂到几时?”秦邺怒不可遏的开口,一把抓住万云浩的胳膊,“姐夫,我们走,有她后悔的时候!”
一个破方子而已,还以为拿到了免死金牌!
既然湛非鱼不识抬举,秦邺就等着看她栽跟头,乡野出身的小丫头而已,哼,还当自己是个人物,到时候被仝府报复她就知道怕了。
从湛非鱼拿出了四千两银子后,老族长和村正就不打算在这事上插手,两人又叮嘱了湛非鱼几句,让她注意安全就离开了,事太大,已经不是他们这把老骨头能管的。
……
入夜,金林村一片静谧,家家户户的蜡烛都熄灭了,只是躺到床上后,还忍不住说起白天的事来,四千两银子啊,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
殷无衍无声无息的出现,并没有惊动另一边卧房里的李氏。
“转折处不够流畅。”殷无衍一开口,正临帖的湛非鱼面露惊喜,随后提笔重新写,可惜犯的是同样的错误。
看湛非鱼接连写了三个字后,殷无衍迟疑了一瞬间,却是站到了她身后,修长却冰凉的手握住了湛非鱼的手,“放松力度,顺着我的动作来写,仔细感觉一下转折处的运笔。”
这便是有老师和没老师的区别,赵教谕、窦夫子他们对湛非鱼极好,可还要教导其他学生,不可能如此细致的教导湛非鱼一人。
一刻钟之后,终于找到了感觉,湛非鱼回头感激的看向殷无衍,“我学会了。”
蜡烛的灯光下,小姑娘笑靥如花,乌黑的眼睛里是最纯粹的喜悦,殷无衍不知道多久没有看到过这般干净的目光了。
在禁龙卫,他缉拿的都是大奸大恶之徒,骨子里都黑透了,而不管是宫中还是京城,但凡殷无衍接触过的,即使是五六岁的稚童,对他不是惧怕便是巴结。
唯独面前这个小姑娘,人人都道她聪慧,有心计有手段,可殷无衍却只看到她隐匿在冷血下的良善,待她一分好,便会还上十分,怂的时候挺怂,可固执起来却是士为知己者死的壮烈和决然。
湛非鱼重新拿过一张纸,专注又认真的写了起来。
直到一张纸写满了,看着最后几个字,湛非鱼笑眯了双眼,“我写好了。”
殷无衍放下手中的文章,无法把手中这篇制艺文和眼前求表扬的小姑娘重叠起来,破题、承题如此犀利,从遣词造句来看绝对以为是三十多岁的人所昨,湛非鱼有时候真不像个小孩子。
“朝中诡谲,你年纪还小,可以将左手字练起来。”殷无衍沉声开口,看着瞪大眼的小姑娘压着笑道:“以你闯祸的本事,多一项能力便是多一个保障。”
至于其他,殷无衍打算回京城之后亲自挑几个人,等训练出来后就送到小姑娘身边,日后自己不在她身边,至少也能有自保。
湛非鱼看着自己白胖胖的左手,做了个握笔的姿势,只感觉各种别扭,这要是练左手字,想想就头皮发麻。
“右手练第二种字体也可以。”台阁体只是应试时用,殷无衍仔细看着湛非鱼的临帖,倒是可以把草书练起来。
不练可以……对上殷无衍深不见底的冰冷凤眸,湛非鱼瞬间就怂了,苦着脸点头,原本欢快的嗓音变得有气无力,“我尽力。”
看她这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殷无衍冰冷的双眼里却有笑意快速闪过,她倒是识时务。
“大哥哥,你来是?”湛非鱼赶忙换了个话题,唯恐殷无衍布下临帖的任务。
“仝旭离开金林村后去见了孙福,半个时辰后快马加鞭的回了南宣府。”殷无衍说了一下情况,仝府必定要舍弃孙福来自保,“仝家有些问题,但罪不至死。”
也就是说仝府会被孙福牵连,在和章知府的角逐里也会落于下风,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南宣府的同知,湛非鱼的仇人。
湛非鱼明白的点点头,若是可能的话,她也不愿意和人结仇,只是自己没得选择。
她若当个普通小姑娘,成亲后会有婆婆、妯娌的矛盾,想要多赚点银子,说不定会惹上地痞无赖,再倒霉一点,若是遇到个好色之徒、纨绔之辈,境地会更加悲惨。
湛非鱼不想被命运驱使,她也不想赌这个可能性,所以只能让自己读书科举,让自身变得强大,但这样一来,她遇到的敌人也会更强大,好比仝府。
“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殷无衍抬手揉了揉湛非鱼的头,不喜她此刻愁苦又无奈的模样,“等你拜了顾学士为师,便可以专心的读书做学问。”
说到底,还是因为湛非鱼无权无势,所以张秀才敢毒杀林夫人来毁她名声,孙福为了方子敢去县学威逼,仝旭也好,万云浩也罢,嘴上说着合作,不过是为了把方子拿到手,日后再处理了湛非鱼。
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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