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杨旭要帮包子西施的话,丘宗羲问了和湛非鱼一模一样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帮?帮得了这一次,那下一次呢?”
罗捕头是镶武县的捕头,贾氏只要继续开包子铺,那么早晚有一日还是会被罗捕头算计到,除非釜底抽薪把罗捕头给解决了。
湛非鱼没有来之前,杨旭每日都跟在杨守成后面习武,杨老将军也教他读书还有兵法,但有了湛非鱼珠玉在前,杨旭也学会了思考,不再和石头村大牛这些孩子比。
“丘爷爷。”杨旭板着黝黑的小脸,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想从罗虎下手,再通过他来扳倒罗顺祥。”
罗捕头这些年在镶武县没少干坏事,只是他行事谨慎周全,把尾巴扫的干干净净的。
再者民不举、官不究!罗捕头一直把握着一个度,不会把人逼得家破人亡,普通百姓也就忍气吞声,不想也不敢去得罪衙门的差爷,再者上面还有朱县令这个昏官护着。
丘宗羲在镶武县定居多年,对罗捕头的所作所为也有所耳闻,“既然你想做,那就去做,你一会去找铁匠铺老铁头,有什么事你交代他。”
眼中迸发出喜悦来,杨旭直点头,“我知道了。”
包子西施的被抓,也就包子铺左右邻居有些担心,可又没办法,毕竟是贾氏突然从巷子里冲出来,没看路,害的罗虎惊了马,最后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
贾氏不占理,罗捕头这才趁机发难把人下了大狱。
“我先去看看贾秀才,把这事和他说一下。”屋子里,黄大叔把旱烟在桌沿磕了磕,站起身来看向几人热心的邻居,“这事你们也别管,得罪了差爷,日后这铺子就麻烦了。”
来黄大叔家商量事的五个邻居平日里和贾氏走得近,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贾家如今也就贾氏和瘫痪在床的贾秀才,他们不帮忙就真的没人管这事了。
卖杂货的梅婶子叹息一声,“左右不过是赔银子,总不能就因为这事真让贾妹子下大狱,到时候大家凑点银子。”
凑银子倒不是什么大事,镶武县虽然穷,可能在县城开个铺子,每家不说多三五两银子还是能凑出来的。
贾氏包子卖得好,一年不行就两年,五年不行就十年,肯定能还上这银子。
“怕就怕姓罗的狮子大开口!”说话的老头子面色凝重。
当年他摔倒在家,要是不过世的贾家夫妇看见了帮忙把他送去医馆,他这条老命早就没了,可惜好人命不长,老头如今也只能把这恩情报在贾秀才身上。
听到这话,黄大叔又抽起旱烟来,烟雾缭绕里满脸的皱纹因为担忧都叠在了一起,罗捕头是什么性子,他们这些在街上开铺子的最了解,那就是钝刀子割肉,弄不死你,却能一点一点磋磨你。
“不管了,先和贾秀才说说,看看他有什么想法。”黄大叔一锤定音,毕竟他们在这里说再多也没用。
贾家是个不大的小院,前面一间是包子铺,穿过小小的院子后面还有三间正房,一左一右两间偏房。
都知道贾秀才瘫痪之后脾气差,又不见外人,黄大叔还是八月十五中秋节的时候来了一趟,早上包子西施出事后,黄大叔送了饭过来,当时脑子里乱嗡嗡的,也没敢说。
推开门,屋子里还是暖暖的,烧了炕倒也不担心冻到瘫痪在床的贾秀才。
“阿源那,老叔有事和你说,你别急啊。”黄大叔拉过椅子在炕边坐了下来,看着木着脸的贾秀才,叹息一声这才把贾氏的事情给说了一下。
估计是常年不说话,贾秀才声音透着嘶哑,脸上也露出慌乱和不安,“赔银子,我们赔银子。”
“你别急,银子肯定是要赔的,你放心,一定不会让你媳妇出事。”黄大叔赶忙拍了拍贾秀才的胳膊,倒有几分欣慰,贾秀才舍得拿银子,也不枉他这个出了五服的侄女这几年的不离不弃。
一刻钟之后,安抚了焦急不安的贾秀才,黄大叔带着一两银子打算先去衙门大牢探视一下贾氏,顺便问一下她有打算怎么处理这事,毕竟贾家的顶梁柱不是瘫痪的贾秀才,而是贾氏。
……
书房里,清晨的寒意在炭火下消退了不少。
湛非鱼搓了搓手指头,把暖烘烘的手炉抱在怀里,乍一看根本不像读书人,倒像是后宅娇养的千金小姐。
“等到会试时该如何?”丘宗羲冷眼瞅着抱着手炉不放的湛非鱼。
乡试在八月倒无妨,会试可是寒冬腊月的,尤其是京城更冷,若是再碰上倒春寒,那就是雪上加霜的冷,多少考生都被冻坏了。
“乡试在三年后,会试估计是三年又三年,我无远虑。”湛非鱼厚脸皮的笑着,至少六年之后的事,现在想那么多不过是杞人忧天。
丘宗羲放下湛非鱼这两日写的三篇文章,再看着她这娇滴滴的模样,实在很难相信她的言辞犀利,鞭辟入里,入木三分!
“何为德?”丘宗羲突然发问。
被考校的湛非鱼也一扫慵懒随性之态,把手炉放到桌上,裹成熊的小身板站的笔直,“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儒家强调个人的修为德行,湛非鱼回答的出自《论语·为政》。
意思是以高尚的道德去治理天下,执政者就会像北极星那样具有向心力和感召力,凭借自身的力量把百姓牢牢地团结在自己周围。
湛非鱼日后会继续科举,那么她所答的德,就不能仅仅局限与自身修为,更要从为官为政者的角度去回答,这样才更能切合考官的思想。
丘宗羲点点头,沉声继续问:“何为道?”
“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湛非鱼同样还是从《论语·为政》篇作答。
意思是用苛政严刑来治理震慑天下,百姓可以逃避制裁而不犯忌,但却不知道培养廉耻之心,而以高尚的道德引导人们,以规范社会行为的礼来教化人们,百姓才会内心自省而易风俗,行君子之道。
思虑了一下,湛非鱼又补充了一句,“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
杨旭这会站在书房外,听着里面的对话,只感觉脑子嗡嗡的痛了起来,这要是“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他还能听得懂,太高深了,杨旭就跟听天书一般。
何暖嘴角压着笑,低声道:“丘老先生在考校小姐,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我一会再来。”杨旭点点头,这会就是让他进去他也不敢,即便他已经下决心要苦读,读史书、读兵法,但打心底对之乎者喜欢不起来。
书房里,湛非鱼和丘宗羲就“道”和“德”开始了辩证,两人都没注意到来了又走的杨旭,左右在镶武县城,杨家旧部已经潜伏在暗中,想来杨旭是不会有什么危险。
湛非鱼喝了两口水,平日里清澈沉静的双眼这会却透着锐利的光芒,“道为万物之所宗,万物合道故积德,积德则能养正,养正则能久。”
丘宗羲从湛非鱼的文章里就发现这小姑娘看着温和无害,可字里行间里却隐藏着锐意和锋芒。
性子暴烈的丘宗羲这些年没收徒,连丘家的子弟都没收,何尝不是因为不喜读书人身上的儒家思想,太过于仁德,可圣上施行仁政,所以道家也好,法家也罢,并不受读书人推崇。
“万物离其道宗又会如何?”丘宗羲再次坚定了要挖墙脚的念头,顾轻舟那里行不通,还有圣上,当年他对圣上有救命之恩,如今只要收个徒弟,想来圣上不会拒绝。
“背道则失德,失德则不能养正,不能养正,则病,病则亡。道为根,德为本,万物为末。离道德不生,离德物不成。”湛非鱼熟读了四书五经,否则还真答不上来。
……
丘府外,杨旭看着身旁的何生,“何大哥,你不用担心,我就去铁匠铺一趟。”
“无妨,小姐这几日功课多,不会出门。”何生跟在杨旭身后往铁匠铺方向走了去。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杨旭的处境比湛非鱼危险多了,卫所伍百户之前看到了禁龙卫的令牌,即便是镇边侯府也没那个胆量敢对湛非鱼动手,否则得罪的就是禁龙卫。
杨旭如今是陇右道整个局势的关键点,他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尤其湛非鱼和何生分析过,当今圣上对杨旭的安危甚至是默认的态度,这也是何生跟上来保护杨旭的原因。
铁匠铺距离包子铺不算远,隔着一条街,在巷子最末尾,走近了一点就能听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铁老伯,我是杨旭。”看着大冷的天却只穿了一件单衣在挥舞铁锤的铁老伯,杨旭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令牌递了过去,这是杨家人身份的象征。
铁老伯没接令牌,看向杨旭的目光透着慈爱,可转而看向一旁的何生时,一双虎目瞬间锐利如刀。
“铁老伯,这是何大哥,怕我有危险所以保护我的。”杨旭赶忙解释了一句,出门之前爷爷说了,若是遇到事了让自己听小鱼的,所以杨旭对何生也是百分百信任。
点点头,铁老伯放下锤子,拿过一旁的袄子穿了起来,“小少爷有何吩咐?”
铁匠铺并没有外人,杨旭立刻把包子西施的事给说了一遍,“铁老伯,我想帮她,可又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要人没人,要银子没银子,杨旭说完后有点羞愧,可小身板依旧挺的笔直,自己终究会长大,一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大将军!
“小少爷稍等片刻。”铁老伯明白的点点头,往窗户方向走了过去。
临窗的位置摆了一张桌子,铁老伯从抽屉里拿出笔墨来,本来是用来记录客人需要的铁器的尺寸,这会研磨了两下后,铁老伯快速的在纸上写了三个名字。
“小少爷,这三人里赵家和瞿家的姑娘都被罗虎祸害过,而最后一家牛家,当年罗捕头收了银子,帮助牛家脱了罪,牛家儿媳妇并不是投井自尽,而是被牛家活活逼死的。”铁老伯的铁匠铺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打探镶武县城的大大小小的消息。
而同样的铺子在镶武县城一共有三家,在府城则更多,只是杨旭还小,又有何生这个外人在,铁老伯不可能透露太多。
杨旭看着之上三家人的名字,心里大致有了方向,只要铁家和瞿家状告罗虎,再通过罗虎来扳倒罗捕头,而牛家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赵家还方便一点,就住在县城里,但瞿家在下面的凹子村,杨旭决定先去赵家,可怎么说服赵家状告罗虎,杨旭还没理清楚头绪。
站在铁匠铺门口,看着离开的杨旭,一个中年男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爹,那就是小少爷,看着和将军有八成像。”
“老将军这是打算磨炼小少爷了。”铁老伯欣慰无比的笑了起来,等了这些年了,终于等到拨开乌云见日月的时候了。
杨家旧部虽然蛰伏下来了,可别说一个小小的捕头,便是镇边侯府也不足为惧,只是时机不到,杨家只能收敛锋芒。
老将军说的对,当年将军府功高盖主,圣上有意收拢兵权,没有通敌叛国的罪名也会有其它。
中午时分,湛非鱼和丘宗羲从书房离开,一个教的畅快淋漓,一个听的受益匪浅,等两人感觉到饿时,都已经过了饭点。
“你这是怎么了?”院子里,湛非鱼目瞪口呆的看着浑身散发着馊臭味的杨旭,头上还挂着一片菜叶子。
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两个时辰不见,他就成这样了,脸上还要两道被指甲抓出来的血痕子,这会还渗着血。
何生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闷,可看着脏兮兮的杨旭,眼底有笑意快速闪过,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堂堂杨家小少爷遇到泼妇,也只有挨揍的份。
丘宗羲也是一怔,实在是杨旭这模样太惨了,干咳了两声道:“衣裳都湿了,先去洗漱一下再过来吃饭。”
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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