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在这几天究竟要做些什么？”
回到了一楼的会客室。
接受了绮苑开出的条件，云帆沉默了很久之后，终于开口了。
从绮苑口中得知的事实，却并非想象中那般顺理成章，硬要说的话，可能也没什么营养价值，大概只能算是一个误解而已。
但是，至少能够得知一点消息，也许是不错的，之后也要去见一见才行。
那个，所谓的云莲。
“当然是利用你的能力，那个，叫月之火来着？”
“嗯。”
云帆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
月之火并不是他一开始就有的东西，这个名字也并非云帆所起，其中的缘由就说来话长，重点是它的特性可以说是整个火之都都找不到第二个，简称独一无二的。
“只能燃烧火焰的火焰，的确，这就是我们想要的。”
如绮苑所解说的，月之火在离开云帆体内后就会迅速消灭，因为它不会在空气中燃烧，自然也不会产生什么多余的热量。它所能燃烧的，只有真正的火焰——在平时可以燃烧其他东西的普通火焰，反倒会成为月之火的饵食。
“如果这东西也能另外培养就好了。”
云帆低声说。
听起来倒是有点奇妙，但实际上月之火非常微弱。且不说在云帆体内存活着的月之火只有十分微小的量，他能够操纵在体外的那就更少。一旦遇到体积足够庞大或是温度足够炽热的火焰，月之火也会像拥有生命的精灵般，因为类似求生本能的原因而自动闪避。虽然它的确拥有燃尽其他火焰的力量，可其寄宿的云帆的身上，还是曾经受过重度的烧伤。
这点，只在【天劫】发生的时候，就足以说明了。
总的来说，并不是有多厉害，哪怕是对上真正的火焰。
“总之先试一试再说嘛，喂，绮岚，你也享受得差不多了。”
“你在说什么啊绮苑大人，我的气槽是无上限的！”
看来无法对话的样子，于是绮苑露出了捕食者的表情把绮岚给吓跑了。虽然她听话地把绸放在座位上，但还是依依不舍地看着，一副怕心爱的玩具被别人抢走的样子——亏她还能装出一副秀外慧中的模样，云帆偷偷想道。
“这孩子曾经受过很严重的烧伤，我们是希望你能治好……”
绮苑像是博物馆的解说员一样，拍了拍绸的小脑袋，而被拍的龙神没有反应。
“慢着，她可是龙神啊。”
云帆抬起手来打断了绮苑的解说，这里产生了一个疑点。
如绮苑所言，龙神是守护一方土地的神，也就是说她的力量是很庞大的。先前绮苑也说过她们甚至连天劫都不曾畏惧，绸作为守护水之都的龙神，那么为什么还会受到严重的【烧伤】？
“怎么说呢，这件事情不好解释，你可以当做是我们这边的私人原因……这样吧，作为封口费，你需要多少可以提出来，只要你口风够紧。”
绮苑摆弄着自己的头发，顾左右而言他。
看起来真的是很严重的问题，连封口费这么危险的名词都提出来了。云帆又看了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绸，的确是个很可怜的孩子，虽然可能已经活了很久，但是智力完全没有配得上活过的年岁。
“……不用了，我不对外面说就好了。”
“真善良啊，少年，你会好命的哦。”
意外地，还受到了称赞。不过绮苑袖口里一闪而过的一个亮闪闪的尖头道具并没有能吸引到云帆的注意。
“那么，我们就先来尝试一下，绸，伸手。你也是。”
原来如此，直接接触么——云帆倒是没什么顾忌地伸出了手，而绸在延迟了一会之后才伸出的手被绮岚按住了，自然，云帆这边她也没有放过。能够感受到那坚定的力量，幸好云帆没有缺钙，要不然手骨还真有些骨裂的危险。
——该怎么说，这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云帆默默地看着绮岚，等着听听这次她又有什么说法。
她杏眼圆睁，摆出架势，振振有辞。
“不行，我决不允许！绸会被弄脏的，这种事情，难道我就不能解决云帆先生的欲望吗，虽然我已经不是小学生了！”
她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一副准备就义的悲壮表情，哇，要不要这样。
——唉，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乐得轻松……可实际上不是这么一回事吧？
花了那么大功夫把我叫来，肯定不是简单的事情啊，云帆叹气。
“……绮岚，你知道我等了几十年啊，为了寻找治好绸的办法。你难道希望绸在漫长的一生里都像现在这样痛苦地度过吗？”
不同以往地，绮苑这次的声音严厉了些，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吓人，最后还是让绮岚松开了自己的手。
“啊……对不起，绮苑大人。”
绮岚低下头乖乖认错，看来还是有能压住她的人在。
几十年……啊。云帆看着绮苑的侧脸，即使那上面根本就没有岁月的痕迹，但是她眼中的那份强烈的执念，是不容辩驳的。
究竟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云帆虽然在意，却没有问出口来。
因为已经答应要保密了，这种事情，知道和不知道没什么区别。
如果知道了的话，关系只会扯得更深。
云帆只是希望能得知一个真相，除此以外他并不在意，就算第二次【天劫】来临，他也只需要离开就可以躲避。
……太简单了，对他而言什么样的选择，都太过简单了。
“她……绸现在这副样子，真的不是你们教育问题？”
——虽然已经有点被感动了，姑且还是确认一下。
“是因为烧伤啊，被恶毒的火焰……在我小的时候，她就已经拥有统治整个城市的器量了。那个时候我们大家都很憧憬她呢，虽然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
绮苑拉住绸的手，而绸只是无意识般地看着她。
看来已经是很久远的问题了，云帆表示了理解，硬件问题只能靠维修。
话说回来，绮苑到底几岁了。
“握住她的手，然后……”
“就使用月之火，我懂了。”
叹了口气，云帆倒没什么能好好运用这力量的自信了。
多少年没有用过了呢。
在外面不需要这个的啊。
绮苑对云帆露出让他安心的微笑，然后，将他们两人的手掌贴在一起。云帆闭紧双眼，试图用全部的感知，来控制月之火的行进。
过了很多年了，生疏的感觉自然涌上心头。
然而云帆并没有过多在意这些，因为，月之火的使用似乎更多不是靠他本人的操纵，他也并没有对此进行什么特别的练习——它就像个只喜欢火焰的孩子，会自动向着火焰冲过去的。
好冷。
刚刚接触那稚嫩的手掌，云帆就有这种感觉。毕竟是掌控了水之都的龙神，即使智力下降了力量也还在——这样想着的时候，云帆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月之火的前进，比想象中的容易，似乎受了什么东西的牵引。
要说有什么对月之火有牵引的作用，那就只有火焰以及高温之类的，现在的月之火以难以想象的汹涌势头钻出云帆的掌心，然后沉落在绸的身体里，被吞噬殆尽——简直就像是被巨大的黑洞给硬生生拉进去一样，试图把手掌分开都做不到，云帆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呻吟。
“已经……快不行了！”
一下子他就明白强大的吸力已经使他达到了自己的极限。
而且云帆还感觉到，除了月之火以外，还有其他东西也在蠢蠢欲动。月之火是有限的，但是，在那更深处所藏着的东西，其波动比月之火更甚……
在他身体的某个角落里，好像有什么，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外面。
那究竟是——
“好。”
绮苑轻轻敲了一下云帆的手臂，触电的感觉闪过云帆的大脑，等他反应过来时手臂已经收回了自己的身边。刚才那一下相当不好受，整个手臂都麻痹了，不过，总算是把两个人安全无事地分开了。
月之火的外流对于云帆并不算什么大的损失，说得难听点，就像是掉了几块钱那样的感觉，因为本来也没多少。
不算是有多惨的云帆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绸的变化。
“……”
“……”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眼皮都麻木了，但是绸一动不动。
“完全没效果嘛！”
云帆垂头丧气，龙神看起来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根本没有什么改善。但是绮苑好像不这么认为，她把额头贴在绸的唇上，不知道前因后果的话肯定会有人误解成是绸在主动亲吻她，当然云帆也完全不知道这里面的意义。
绮岚认真地守在旁边，似乎也想观察出什么，但是那眼神怎么看都是嫉妒。
你省省吧，少女。
“总感觉有什么问……题！”
绮苑话说到一半，突然自己跳了起来，向后退的时候腰也撞到了椅子的扶手，瞬间的疼痛让她也不得不“噫！”地轻呼一声。绮岚反应也很快，没等绮苑倒地就迅速地把她扶住了。
“发，发生什么了？”
“云帆先生，虽然不放心，麻烦你照顾一下绮苑大人！”
你还不放心啊——云帆很想当场回这么一句，但是当前最重要的还是确认龙神的情况，万一作为庸医的云帆把龙神弄得更糟，以绮岚那个状态绝对不会让他好过，至于追诉期限，可能是要至死方休了。
“好痛……真是的，上了年纪，腰就是不行。”
“你几岁了？”
终于忍不住问了出口，云帆把绮苑轻飘飘的身体扶正了。
“……别随便就问女孩子的年龄啊。”
绮苑流着眼泪却还竭力露出笑容，看起来真疼。
而绮岚仔细观察了好久，转过身来的时候已经面露喜色。
“绮苑大人，绸的里面，好像有一部分火焰消失了！”
“这，这是……？”
云帆不太能理解，因为又是烧伤又是火焰什么的，概念搞得很乱。但是，看着绮岚高兴的样子，那应该是有什么好的转变才对。
“刚才绸突然呼出一口超烫的气来，我是被吓到了才那么大反应。不过一口气排出这么多的火焰，云帆，你还真是有一手啊。”
绮苑拨开额前的头发，指着上面的一片红斑，那的确是烫伤。云帆想了想，若是以自己想象中绮苑的水平，想把她烧伤还真的需要足够的实力，而且，这还只是月之火燃尽它们之后的余威。
“这不是挺好的吗。”
云帆终于放心下来，看来，月之火还是有些用处的，对于绸而言。
毕竟也算是“圣子”的力量，总不能徒有虚名。
“能把我给烫伤呢，我算算……这可是我们三四天的工作量，果然，把你找过来是正确的选择啊。”
绮苑看上去心情也很好，但是对于云帆，这带来了更深的疑惑。
他曾经有一个，非常擅长使用火焰力量的玩伴。
火焰的原理，他明白一些，所以不理解。
“可是，火焰只要被更大的水属性的力量克制就毫无疑问地会消灭吧？这座城市可是水之都，何况这种烧伤已经失去了力量的源头，怎么可能反抗得这么厉害……”
想要烧伤绮苑是如此困难，那么想要对守护一方土地的龙神造成这样的伤害，这怎么想都已经是超出考虑范围之外的领域了。云帆虽然拥有化解这火焰的力量，可他本身就不怎么强大，这样算来想要让绸恢复根本就不可能。
“你说得简单，普通的火焰怎么可能伤得了龙神啊。”
绮苑用不算理由的理由把云帆的疑问挡了回去。
然而她们面露喜色的样子说明着月之火的效用。看来虽然这种火焰可能与其他的火焰有些不同之处，不过对于月之火来说没什么差别——云帆曾经见到过各种各样的火焰，然而能顶得住月之火侵蚀的就完全没见过了。
——哪怕，是小莲那样的力量，也对月之火没办法呢。
“……绮岚？我刚才，怎么了？”
听到声音两人转过头去，绸如梦初醒般地说了一句话，拉住了绮岚的手。那眼瞳已经不再是深邃的颜色，而是稍稍透出了一点光亮——隔着这么远仍能清楚地看出这一点的云帆也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虽然看起来没用，但偶尔，也会显现出龙神该有的样子么。
而绮岚也更加惊讶了。
“……我从没见过绸说这么长的话啊，绸，你已经好些了？”
她双手按住绸的肩膀，轻轻地摇来摇去，而绸对着绮岚认真地点了点头。
“感觉轻松了一些，没那么痛……”
“太好了！”
话还没说完，绮岚一下子把绸扑倒在椅子上，连带着椅子也倒了下去。仔细一看，绮岚正激动地哭泣着，而绸也并未维持着之前的一副呆相，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怎么看都应该是反过来的场景，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意外。
她之所以会那样，也是因为每时每刻都感受着痛苦而无法动弹……
“……她之前都没说过话的么，这么激动。”
也不用再明说，云帆看着绸，怎么也没有实感。
这几年来他身边的，大多是很正常的人。
“能说一点简单的啊，刚才不就说了嘛……不过，绮岚刚来的时候，她还什么都说不了呢。普通治疗需要几年才能突破的瓶颈，竟然被你轻松解决了……”
绮苑又看了眼云帆，一副盘算着什么的样子。
另一边，绮岚哭哭啼啼地抱着绸的情况还是没有停下来。
话说这算是事故吗？云帆想要上去看看怎么回事，却被绮苑给拦住了。
“别这么不识趣……听我的话，来吃东西就好了。”
绮苑悄悄地把绮岚带进来的托盘偷过来，上面仅剩的三个蛋糕都还摆着。她随手拿起一块普通大小的递给云帆，把那块奶油剩下，而云帆也只好顺手接过。我不太喜欢这种甜食啊——虽然想这么说，但是，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其他的事好。
“这两个孩子之间，也有着自己的故事呢，想知道吗？”
绮苑摆动着手里的叉子，该说幸亏上面没有奶油吗，滑下来地板可要遭殃的。
“也许吧。”
云帆并没有多少感动，因为他现在还只是个纯粹的旁观者。只是使用了一下自己的力量而已，对于两人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回忆也完全不清楚——更要命的是，在他和任何人之间，都已经不会有如此遥远的交集了。
尽管如此，他并不感到嫉妒之类的。
能帮助别人，就是好事。
活着的人该做的事情，并不是活在过去，他就是下定了这样的决心才来到这里。清算自己的过去，为一切盖棺定论——如果死后有幸，能够遇到他们的话，也好对此有个解释，不管对谁。
云帆，就是如此打算的。
以后，活着的人们也一定会创造更多的故事，现在，也一定是这样。
“这种东西啊，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也许只有一起经历过的事情，才会记得很清楚吧，可别小看我这样的老年人哦，你小子。”
“话里带刺呢，不过，这样不就挺好吗。”
听不出绮苑有什么特殊的意思，云帆也放弃了。就让她们慢慢哭着闹着也无所谓嘛，反正，想要做的事情也没办法急于一时，开学可是在三天后。
这样悠哉的想法也冒了出来。
云帆也难以想象，自己会被眼前这样小小的幸福所感染。
“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了，嗯，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是那样吗。”
——到时候再认真起来，也未尝不可吧。
“啊，对了，既然我都到这里来了，你们包不包食宿的？我身上没钱的，先说好。”
“……这个嘛，你既然提出来了，不是问题……”
云帆行走在夜间的道路上，萧瑟的秋风已经跨越季节吹了过来，让他不得不把脖子又缩了缩。看着街上的万紫千红，似乎和外面的世界都没什么区别，可是很明显的，这里是货真价实的水之都。
有些小孩子在水池边和大人玩耍的时候，就有大量的水流在半空中划过，仔细一看，就连街边装饰着的吊灯都不是玻璃制成，而是完全的水材质——流动的光芒在夜里变得异常梦幻。云帆想起过去在火之都的时候，那里除了把火焰当做夜间照明的工具之外，完全没有任何创新的意识。
顶多是过节的时候，大大的火环会穿越天空，算是一道奇景。
总感觉如果换成满街的火把的话，下面被火光照得黑乎乎的人们看起来就像是在进行某些邪恶的集会。
火之都的话，也不会是这样子的。因为有各式各样的火焰，比如七彩的，虽然装置简陋，看起来也挺不错的。
“好冷啊，但是……”
明明是开学季，这天气见鬼了么？
云帆不得不在瑟瑟秋风下颤抖，以求得一点温暖。
绮苑并没有回绝云帆的请求，相对的，她还给予了大幅度的优惠。
住所就在绮苑的宅邸，一日三餐全包而且是纯手制，因为公证处的规定所以就暂时达成了一天一元钱的价格协议，更有着与三位妙龄（？）少女同居的隐性福利。所谓男高中生的巅峰，大概也无出其右了。
然而，这样悠闲的生活并不全是云帆想要的。
他来到这里想做的无非就两件事，一是探求曾经发生在他过去的灾祸【天劫】出现的原因，二是希望能够继续自己高中的学业。况且对他而言，与女**流的难度还是远远高于和男性的交流，所以相比起来还是男生宿舍更符合他心目中的需求。
也不是说他对女生不感兴趣什么的，云帆也有着丰富的感情，然而绮岚是那个样子，绮苑是那个样子，而龙神又是那个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还想要发展感情什么的，总觉得有点不对。
说到学校，这里似乎把学校作为大多事务的重要载体并为此重视着。
水之都依托于教育学生操纵自然元素的学园——天穹学园而存在，在街上逛了一圈又一圈，云帆发现占据了大部分地位的，果然还是学园的元素。学生也好，为学生而设立的店铺也好，为学生而发展的各种教育产业也好。
“……什么啊，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
云帆感叹着，火之都也是这样，也有着看起来比其他建筑都宏大得多的一所学园，虽然因为没钱而实在是进不去——先不管这个，因为学生太多，城市里也对商户们大肆禁止游戏暴力R18之类的，不同于云帆这样的野路子，同属于学生团体，而且是其中优秀代表的云莲对此相当不屑，用她自己的话来说的话，“不能让我看绿豆糕的法律全是垃圾！”
——真是的，喜欢绿豆糕过头了吧。
虽然不曾上过这种都市的学校，也不知道是否能跟上学习的进度，更不知道还能否适应这时隔七年的环境，但是应该没问题的——云帆看向头顶，那里没有燃尽星空的红莲之火，也没有夹杂着哭泣和绝望的黑烟。
这里，并不是失去了未来，一切都还在延续着，慢慢地。
天空平静地看着，地面上发生的一切。
——会过去的，七年也好，七十年也好。
街道们渐渐向一点汇聚，云帆顺着人流，来到了处在中心的那个地方。
“哇……”
那是一棵完全浸入……不，简直就是由水流组成的参天巨树。它透明且闪亮着，夜间的霓虹在它身上闪烁着，照耀着四周，那是如同梦境一般美丽的景色。
孩子们跟随着水花喷溅的节奏欢笑着。
欢乐的气氛让云帆也有些被感染了，表情也难得的放松下来。
即便是陌生的环境，也有些影子和过去的记忆重叠了。
在这座城市里，有很多的快乐。
“啊，这个……”
云帆经过一家音像制品店，其中一半是贩卖，一半是租借。仔细看看还有很多青涩的男生左顾右盼然后悄悄地把什么收进自己的口袋里，快步跑着拿去结账……这种也不好多说什么，还是算了。
他看向店面挂出的海报，久违的只在火之都这样的城市中流传的电视剧和电影都有，不同于外面【此类动作纯属虚构请勿模仿】，这里的标语是【做得到你也来试试！】，简直就像是挑衅。
里面还有《燃烧的麦芽糖》的海报。对于时隔七年仍然存活着的作品，云帆没有感到太多的惊讶，因为麦芽糖本身就是个足够肥皂的动画，而喜欢上反派第一大炮灰的云莲大概也没这毅力再看七年了，因为绿豆糕早就变成烤绿豆糕，如果还在的话，她一定会生气为什么它还没有复活吧。
云帆看得出神的时候，突然有个什么人撞了下他，害得他一个趔趄好不容易才重新站稳。他看向旁边的地面，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女孩子坐倒在地上。
“啊，对，对不起！”
没等云帆说话，她就以想要跪下般的气势站起来鞠了一躬。
“那个，我也对不起，站在路中间。”
虽然迎着灯光看不清楚，她的头发并不是接近水的蓝色，而是更靠近泥土的赭黄色。是外地来的么，云帆闪过这个念头，但是也不好多问，毕竟对陌生人很失礼的。
“实在对不起，我赶时间，那，那么我先走了！”
呼——
风一般地，那女孩就逃走了。云帆虽然跟不上事态前进的速度，但是他至少看到刚才女孩跌倒过的地方有一个什么东西落在那里。
“……《心跳的，樱桃酱面包特辑》。”
居然是麦芽糖的周边作品，而且主角是当时呼声最高的女（？）配角樱桃酱面包。看着封面上各种点心混杂在一起的扭曲图像，这些年麦芽糖剧组都做了些什么玩意，云帆已经不敢想了。
“总之先挂在店里的柜台吧。”
如果她反应过来，应该会来取的。
云帆继续走着，沿着道路，他看到前面的大广场。绮苑说过“今晚就好好逛逛顺便把绮岚最喜欢的布丁买来，你也不想和她保持坏关系吧”，还被塞了二十多块钱。虽然和绮岚的关系看来是没什么彻底缓和的可能，但是把自己的钱算进去，给大家也买些东西吧——云帆这么想着，看到了装潢精美的蛋糕店。
广场的中心是一棵不知以什么手段种上去的巨大的松树，旁边环绕着一圈水池，树的上面还挂着些东西，可能是节日时候用来聚集人气的地标吧。果然人们也大多聚集在这里，欣赏着美景，也分享着不知来处，却又十分自然的喜悦。
远处的高楼大厦，上面的大屏幕在播放着让人没什么兴趣的广告。
——果然，城市就该是这样才好。
“姐姐，这里好大好宽广！”
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指着广场中间的巨大松树。
“是呢，莲华，好大呢，乡下也没有这么大的树。光华看到的话，说不定就能给我们讲讲城里面的事呢。”
旁边像是姐姐的女性微笑着说道，不知为何看上去睡眼惺忪的样子。
真是亲密的姐妹啊——云帆感叹了一声，继续向着蛋糕店走去，还是用自己的钱来买给她显得有诚意些，还有绸和绮苑的份。
心情很不错，而且……
其实他和绮岚之间，也没那么大仇。
“绮苑大人真是的，云帆先生给人很危险的感觉！”
“我想那是你的错觉吧，反正作为监护人的我也同意了，有什么不妥呢，在法律意义上。”
绮苑推回了绮岚的反驳，这已经是第十三次了。
不知为何，绮岚对于云帆的存在很是抵触，在另一种意义上对绸的溺爱更是有增无减。因为绸变得可以好好对话所以玩起了新的游戏什么的——绮苑死也不愿意把绮岚的这些爱好说给谁听，作为秘密烂在肚子里是个极好的选择。
“话说回来，你身上的伤好些了没？”
准备着晚餐的餐具，绮苑突然问了一句。
“绮苑大人……没什么的，只是出战的话完全没问题，只是要再次输给他的话什么的，还是稍显不甘心啊。”
而绮岚换上了自己最擅长的微笑，无懈可击的笑容，和绮苑心中的担忧一模一样。
“你只要保全自己就好，千万不要牵动伤势。不是还有你那群卫队么，让他们多干点活，非常时期可不能再偷懒了。”
“明白，住在医院的话，绸可是没办法过来玩的。”
说着，她离开餐桌，去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来。
即使她谈笑之间还是一副轻松的样子，绮苑已经注意到绮岚身体正在逐渐变坏的事实。
——如果说绸可以靠月之火来拯救，而且期限也看似近在咫尺，那么绮岚……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又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得到彻底的解脱呢？
绮岚尽管背负着这么多，却也不放过晚餐这样的小小责任，作为大人的绮苑，看着也不是滋味。只是如果绮苑亲自下厨的话，第二天众人都会被送去就医，这样的结果恐怕看起来更不能接受。
“王子啊，你也稍稍有点怜香惜玉的自觉吧。”
绮苑小声嘟囔着，趁着绮岚端上饭菜的时候。
云帆回来的话，这就是欢迎新成员的第一餐晚饭开始的时候了。她倒没有对云帆有什么指望，叫他过来，大多是为了绸的事情。
绸能够治好的话，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无论如何，绸的伤是最先需要解决的，可这需要时间。
——别出什么乱子就好了啊，这几天。
她看着手中的盘子，陷入了绸那样茫然的呆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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