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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玫瑰园里桀骜的狮鹫

第三章 玫瑰园里桀骜的狮鹫

宇宙108年11月中旬。

东苏兰特王国,圣郁金香城。

中央城区,国民议会大厦。

大厅里人头攒动,衣装革履的男人、女人在各自的座位上夸张地探出身子与身边的人低头交耳。过道上走动着神色不同的人,熙熙攘攘。争吵声、质问声、怒骂声交汇成一阵恢宏盛大的交响乐。让整个空间变得如同喧闹嚼舌的鹦鹉的鸟笼。

“现在怎么办?西苏兰特已经放出狠话了,说我们要不就特蕾莎修女的死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就撕毁所有的停战协定。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意味着下一步有可能开战!!”

“特蕾莎死了,她是被人杀了。但不代表凶手就是我们这边儿的人,说是政府派的人更是荒谬!西苏兰特这么做完全是别有用心。”

“我看他们根本就是贼喊抓贼,完全是在给发动战争找理由!”

“这件事必须向西苏兰特提出严正抗议,我们在保护修女的人身安全上已经做得足够好了,甚至连首都的警卫部队都给调动了。而且我们也损失惨重,黑岩部队26名士兵战死,埃菲尔钟塔倒了,贝露威尔教堂彻底毁了...这还有什么理由说是我们的错!?”

“你太天真了,你认为西边佬会听这些话吗?我看他们想的就是战争,想吞并我们!”

“那怎么办?你们说怎么办?!”

......

与会的议员们激烈地争论着,但谁不能说服谁,谁不能提出个令所有人满意的解决办法。会议一度成了徒劳无力的争吵。

“总理呢?”有人问。

“似乎去皇宫了,这件事也得听听陛下的意见啊。”议长敲着桌子,小声回答他。

东苏兰特公国皇宫——无忧宫。皇室图书馆内,一处侧殿。

总理的步子看不出以前的稳重,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疾不徐的步子今天却在地面的绒毯上踏出急切的声音。总理拐过一处书架,在一处向阳的落地窗前看到正捧书而读的老国王。

“陛下,您在...”

“坐下,你有些失态了。”国王稳重的声音响起,他指了下一边的靠椅。

“抱歉,陛下。”总理行了个礼然后按着他的意思坐下。此时老国王合上书,总理看到了书的封皮,那是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

“西边...是不是又变本加厉了?”

“是的,陛下。”总理苦笑。“现在已经是拿战争相威胁了。”

“并不奇怪,因为现在的局势,无论是于内还是于外对他们而言都是有利的。”陛下起身把书放回书架。“更何况,他们五年前就开始扩军,现在的军力...比我们强了不止一两倍。”

“有备而来啊。那陛下觉得战争真的会爆发吗?”

“现在不是考虑战争会不会爆发的问题,而是要想想战争什么时候会打响。”老国王沉吟了一会儿,深思熟虑地说。

“陛下,这...”

“我们还是想得太美好了啊。东西分立,呵呵...自从停战条约签订的那天起,我们就背负着这么一个宿命:要么统一要么灭亡。”国王盯着遥远的地平线,他的眼睛里映着浑厚昏暗的雾霭。

“是啊。这是我们的命运,也算是对游戏失败者的惩罚吧。”总理的声音苦涩。

“对了,威廉和朱力安...他们怎么样了?”他忽然问。

“三皇子与四皇子还在圣玫瑰十字,算算第一个学期也过了差不多一半吧。时间挺快的。”总理略有感慨。

“是吗?看来我真是老了。连自己孩子在干什么的...都忘了。”他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鬓角然后扭头望了望墙上挂着的父子画像。“还是稚嫩的苗子啊,不过...终归是要长大的。”

“陛下...”

“召他们回来吧。世界这个舞台...也该他们上场了。”老国王的声音低沉。

伊落华星系12SL殖民卫星群,于百年移民时期开始建设,在宇宙46年竣工并投入使用。卫星群由8颗大型殖民卫星及41颗中小型殖民卫星组成,计109.45万常住人口。12SL殖民卫星群统一由独立军事学院——圣玫瑰十字管辖。

圣玫瑰十字军事学院由神圣罗马同盟于宇宙49年创办并招生。三十年战争时期同盟军由于在‘灰暗三年’元气大伤无力顾及伊落华外层空间,因此12SL卫星群被联邦军趁机攻陷而圣玫瑰十字也被联邦阵营掌控,所以数年间圣玫瑰十字都一直做为隶属联邦的军事学院为其培养军事学生。后来该殖民卫星群及圣玫瑰十字被同盟名将费迪南德·舍纳尔以武力夺回,由舍纳尔暂任校长并独自掌控学园的运营与维持。而在宇宙93年两大阵营签订《和平条约》时,神圣罗马与雪鹰就围绕12SL卫星群及圣玫瑰十字的归属问题展开了争吵。但由于大战之后双方两败俱伤均无要价的筹码,因此谈判陷入僵持。最后来龙凰华夏提出‘各方在学园保留势力但不绝对占有’的建议。在其推动下,圣玫瑰十字最终成为首个不属于任何联盟的独立军事学院并重新办学。由五大联盟入股并组建校董会,在学院保留势力的情况下任圣玫瑰十字自治并且连同整个12SL卫星**与学园管理。条件是要求圣玫瑰十字公平地为各联盟培养学生,不得偏袒任何一方。而舍纳尔元帅的后人,因为父辈的特殊关系,也在圣玫瑰十字占有着重要的一席之地!

因此,圣玫瑰十字‘学园王国’的称号由此而来。而12SL卫星群也因此被称为学园卫星群。

学园卫星群,中央卫星‘杏坛’。卫星学院区北部,雪原。

谢菲尔德站在冰面上甩开膀子挥着十字镐,动作如同职业棒球运动员一般矫健有力。那让熟女少女看了要尖叫晕倒的火一般炽热的肱二头肌和大汗淋漓的八块齐整腹肌分外规整地跳动着,倍有跳健美踢踏舞似的美感。也亏得现在是月黑风高伸手看不见指儿,此等美景才不至于被人偷拍。实话实说,谢菲尔德确实有颠倒**少女的资本。

江訚(字:悦谦)无可奈何地把怀里的柴禾往地上一撂,闷着头掏出打火石打火:一擦,不着。两划,没火。三敲,手痛...n砸,还是没火。江訚怒从心头起。“啊,土星个混账!连你个石头都敢...”正想着怎么用光束剑把这两石头砍成渣的空档儿,湖面上悠然飘来了一阵地道的信天游。“天阴阴那个北风吹~~~啊哦额~~~活鱼儿那个~~~啊哦额下锅了~~~嘿,乖徒儿火打起来没?大鱼钓上来了。”江訚痛苦地一拍头,索性头也不抬转身做负荆请罪状。“教授,学生无能,打不着火。”那兴冲冲的脚步停在他面前便没了动静,江訚纳闷地一抬头,一只大草鲢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他连忙使出浑身气力按住闹腾的鱼身,好一条大家伙,直接逼着他手脚齐上。

“让为师教你怎么燧石取火。”谢菲尔德抄起打火石甩甩膀子摆弄起来。动作熟练利落,不一会儿火苗窜出,他就借着这丁点火星点燃了那一堆干柴。架锅,煮水,健美教授趁着这一会儿的功夫蹲在一旁刮起鱼鳞来。“野外生存课差不多就是这么个难度。我给你开的小灶儿也只能做到这儿了,及不及格就看你自个儿的努力了。”

“嗯,啊。”江訚疑神疑鬼地四处瞅瞅。“教授,我们就这么偷学院养殖场的鱼...没事吗?”

“胆小如鼠,何以成大事?”谢菲尔德不以为然。“知道我为什么专挑这月黑风高的晚上来偷鱼吃吗?”

“不知道。”江訚坦诚地耸耸肩。

“就是训练你让你养成一颗淡定的平常心。”谢菲尔德把掏出来的鱼泡鱼鳃往边上一丢。“这种月黑风高的紧张气氛;这种随时会被值班机器人逮个正着的境况;这种被记过通报然后扣学分的后果...具备这一系列刺激要素的地方,不正是训练一名出色敌后谍报员的心境的最佳场所吗?”

“可我真不知道偷鱼吃还可以出训练一名优秀谍报员的。”江訚依旧耸肩。

“那就是你孤陋寡闻了。”教授把鱼剖洗干净然后丢到煮沸的锅里。“学着点。”

“教授就这么煮?”江訚四处翻翻。“油盐酱醋可都没有啊。”

“鲜鱼汤自然要讲究原汁原味,有点盐就好了。”教授摇手一指。“至于葱花芥末大蒜之类的,那边儿的菜地里不多的是嘛。”

“教授的意思是...”江訚眉毛开始扭曲。

“去弄点来,小心别把看守的雷犬吵醒。”谢菲尔德把锅盖一焖,淡定的说。“你能做到的。我看好你啊,少年。”

“教授的话还真让我...无法拒绝。”江訚眉毛扭成一团麻花。他站起转身,背影如一去不复还的荆轲般凄凉。“教授,我走了。”

“嗯,快点。”健美教授洗干净手然后披上大衣。“能不能喝到美味的鲜鱼汤就看你的了。”

......

一炷香的时间后。“啊,疼疼~~”江訚捂着胳膊叫。“教授轻点,轻点。”

“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疼?”教授手上麻利地动作着。“忍着点。”

咔嚓一声骨头响,江訚几乎哭爹喊娘地乱叫。教授随手抄起一个苹果塞进他嘴里。“安静,想把值班的引过来吗?”

“唔唔~~”江訚拿掉嘴里苹果,他哭丧着脸。“可我压根没想到你是这么接骨的啊。直接咔嚓一下...咦?好了,不疼了?接上了...啊!!”他十分惊讶地甩甩膀子。

“哪是接骨啊,只不过是帮你把稍微脱臼的右手腕骨复位而已。”教授回到火堆旁,他揭开锅盖拿着勺子搅汤。“有了教训,也该知道自己的斤两了吧?这样你还觉得我的训练没有必要吗?”

“是,学生知道了。”江訚痛定思痛。他的确得到了一个惨痛的教训:在颤栗栗地挖第五个大蒜时被巡逻的雷犬发现然后被迫开始五公里越野跑。他之前可从没想过特战队员的待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于是在被狗追的无奈中他经历了三次摔个嘴啃泥五次绊个倒栽葱后终于,右手腕骨脱臼再加上小腿肚抽筋所以跑不动了。而就在自己看着那步步逼近垂帘三尺眼睛发着绿光仿佛看见一块烤肉的雷犬准备认命的时候,健美教授如神威天将般从天而落。一脚横扫踢得那狗涕泗横流;一拳重锤砸得那狗哭爹喊娘。如打虎英雄武松般潇洒威猛。一脚一拳直教那只雷犬当场昏迷,健美教授施展拳脚后利落把狗往草丛一丢然后转身冲着江訚说。“东西到手没?”

“到手...了。”江訚看着他,讷讷地回答。

“走,喝汤去。”教授拉起他。

......

“如果训练足够的话,这五公里越野跑对你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怎么可能会摔个跤绊个跟头甚至...”教授盛了一碗汤递给他。“搞得手脱臼呢?”

江訚接过汤碗,顿时一股鲜香之气扑鼻,不觉间味蕾大动。他对着碗吹吹,舀了一小勺然后小心吸了一口。“好喝!”

“是吗?我尝尝。”教授也拿起勺盛了一碗,他尝一口咂咂嘴。“还行吧。料加的适中,就是火候把握得差点。果然野外生的火不能跟厨房里的比啊。”

“已经很好了,教授这手艺...唔哇!完全可以媲美御膳房师傅了。”江訚口水直流,一个劲地猛喝。

“御膳房是古代皇宫里的厨房吧?”

“对,古代的厨子,那时候叫庖师吧他们做梦都想去的地方。专门...”

“给皇帝老佛爷做饭炒菜,对吧?”

“没错。”江訚竖起大拇指,他碗里的鱼汤已经被一扫而光。“教授真是厉害,学贯东西啊。”

“只是以前在那儿呆过一段时间,所以了解一点。”

“教授以前去过龙凰华夏?”江訚有些惊讶,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嗯,去过。呆的时间还不短,差不多有...”谢菲尔德拿着一根木棍捣着火堆。“七年吧。那儿的大半个江山差不多都转悠过了,也学了点手艺。”

“怪不得。”江訚一拍脑门。“我就纳闷为什么教授你唱起信天游来会这么纯正顺溜,原来是这样。”

“拜其所赐,我说话带着点你们那儿的土味儿的毛病就跟吃牛排的时候拿刀切好后总是拿筷子捏一样...”教授丢进几根柴禾又加了把火。“改都改不掉了。”

“我可没见过教授吃牛排时不拿叉子而是拿筷子的。”江訚拆台。“这是形象比喻。较真干啥?”谢菲尔德自己也盛了一大碗。“教授给我留点。”江訚一见锅里的汤肉少了三分之一立刻筷抢手抓,奈何手腕刚受过伤不太听使唤,只得着急地大叫。“在你个大胃王面前我要是不提早下手就要舔锅底了。自己想吃就得抢得来,这就跟打仗一样。”教授嘴上说得慢悠悠手上却动如旋风。直急得江訚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把整个锅都给端了。

“放开那口锅,有什么冲我来!”江訚忽然一声大喝。

“有两个理由不放。”教授诧异地瞅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淡定地夹起鱼肉。“一,劳动人民在很正常地享受劳动成果。二,我不是拦路劫财又劫色的强盗土匪。”

“教授我...我...”

“你求我也没用。这跟打仗一样,战场上自己的命得自己攢着。《日内瓦公约》就是一堆废纸。”谢菲尔德大块朵颐。“没有优待俘虏的那一项。”

“教授,其实我想说:我带了酒...”江訚压低了声音。

“陈年佳酿?”教授不停夹菜的手停了。

“嗯,保证能把杜康的魂都给钩来。”江訚拍拍胸脯,很有深意地笑笑。“不过,您不会怪我吧?学校可是禁止学员喝酒的。”

教授放下筷子直接伸过手来。“拿来吧,我既然带你来偷鱼就自然有上了贼船不下去的觉悟了。”

“教授的意思是...”江訚眼睛分外闪亮。

“鱼你多吃酒我多喝,战场上这叫结盟,盟友间各取所需。”

“爽快,教授你真是吾辈的偶像啊。”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江訚把最后一点残汤剩水消灭干净,才晃悠悠地坐在地上把碗筷一丢,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嗝~~人间美味啊。”他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一脸幸福样。“教授的手艺,不去弄个第二职业真是可惜了。”

“你是说当大厨吗?”谢菲尔德小杯品着江訚给的好酒,慢条斯理地说。“以前也有这么打算。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江訚不解。

“要说的话,就是我手上沾的血太多了。”他声音平静。“我是个军人,而且是个杀过人杀过许多人的军人。那种血腥味儿已经浸到了骨子里怎么祛都祛不掉。用这双手去给人做饭的话,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

“是吗...”江訚的声音低了下来,但他又说。“可教授不也给我做鱼汤了吗?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一点没感觉出来。”

谢菲尔德抬头看着他,眼睛有神。“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是这个学院的教授,要是带的学生挂科了,我不就在同事面前很丢面子吗?”

“哦,可这跟做鱼汤有什么关系?”

“空着肚子上战场的士兵能打胜仗吗?”教授反问。“要不你试着不吃东西完成野外生存测试给我看?”

“也...是,我做不到。”

谢菲尔德杯子里的酒少得很快,但他没在意,喝完一杯又倒满一杯。正倒着,江訚又说话了。“教授知道吗?东苏兰特公国出事了,特蕾莎修女...被人刺杀了。”谢菲尔德没多大反应,他倒了满一杯然后一饮而尽。“嗯,早知道了。是上个月的事吧,她在东苏兰特首都圣郁金香城参加教堂礼拜的时候。”

“嗯,听说刺杀的人为了杀她直接毁掉了整个贝露威尔教堂甚至...”

“还摧毁了埃菲尔钟塔阻挡救援部队,对吗?另外,我得告诉你。根据当时的救援部队的通话记录,杀手甚至动用了虚无兽。并且这只虚无兽的品级还相当高。”教授接过话。“这些学院的调查档案里可都记的有。”

“是吗?有虚无兽介入我还真不知道呢。”江訚来了兴趣。“教授得给我多讲点。”

“不行,这都是加密档案里的。随便说出去我得上军事法庭被告席的。”教授继续喝酒。“年轻人知道一丁半点就足够了。”

“可我就是好奇啊。”江訚死缠着不放。

“你想知道就自己去学校的电子档案馆查嘛。”

“教授不知道普通学员的权限最高也只有c级吗?”江訚一脸幽怨。“这跟加密档案之间,可隔着十万八千里啊。”

“所以你就动了我A+级权限的歪念头?”

“哦,呵呵...谁让教授您天资聪慧,天赋异禀啊。在三十出头就被评正教授了,领先别人二三十年啊...呵呵。”

“呵呵,没门。”

“...没商量的余地?”江訚示意了下酒杯。

“没有,想知道就自己去黑学院的中央电脑查吧。要知道,我们学院可相当推崇学生个性发展。所以...”教授倒光最后一滴酒,他不中招。“很乐意看到学院里能出个黑中央系统的超级黑客。”

“...好吧。”江訚死心了。

“那就加油吧。”

......

片刻的缄默,江訚说。“可惜一个好人,就这么死了。”

“嗯,是啊。不过也必然的,特蕾莎在某些人眼里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教授...怎么看这一切?”想着想着,江訚觉得有一股气憋在胸口让他很不好受,他忍不住问。

“你是问我怎么看这人心人性吗?”谢菲尔德笑了。“我看不懂。因为连这世界上的人的所作所为都看不懂,又怎么看的懂人性人心呢?”

“是吗...”

“傻小子在想什么的?”

“不,没什么。只是想着...这种好人命不长的现实让人,很不能接受。”

谢菲尔德默默地举着酒杯,他一动不动,酒杯里倒映着璀璨的繁星。“你想多了。”倏然,他轻轻说。

“哦,对不起...”江訚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里看不到月亮啊。”教授又开口了。“啊...哦,是啊。”江訚仰头看着墨色的苍穹。“因为是在伊落华宙域嘛。就算看得到,月亮大概也就是颗比较亮的小星星吧。不过,南十字座倒意外地很美啊。”“谦悦傻小子,你也懂星座?”教授笑了。“虽说不上精通,但也算得上略知一二。”江訚拍拍胸,他又举起手指着夜空。“哪个方向的几颗星应该就是北斗七星。虽然隔着卫星保护罩,但还是看得很清楚的。不过从这里看并不像个勺,倒像是个梭子。在我们那,北斗是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组成的。古人把这七星联系起来想象成为古代舀酒的斗形,也就是勺子。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组成为斗身,古曰魁;玉衡、开阳、摇光组成为斗柄,古曰杓。北斗星在不同的季节和夜晚不同的时间,出现于天空不同的方位,所以古人就根据初昏时斗柄所指的方向来决定季节...”教授耐心听他说着,不一会儿便笑了。“瞧,这不是能很高兴地侃侃而谈吗?”江訚这才反应过来。“教授,我...对不起,说得有些得意忘形了。”“才发现啊。”教授继续调侃。“不过我现在知道了:傻小子你挺有让学生妹子动心的泡妞天赋。”江訚脸红得像狒狒屁股,他赶紧撇开话题。“我...我还是收拾收拾锅碗瓢盆吧。要是被人发现...”“不过,能笑出来,就算是得意忘形...也挺好的。”教授的口气忽然变了。“因为就不用想那些让人郁闷烦恼的事儿了。”

教授的话让江訚又一次愣住了。“教授...”他盯着这个身为老师的军人,在他的身上能让人感觉出不可思议的地方。在他身上,既有铁和血,又有暖与爱;他即是给予启蒙的良师益友;又是沾染献血令人战栗的冰冷刀锋。那种相处之后令人恍惚的感觉,就仿佛是地球最遥远的南北两极交织缠绕在了一起。让人看不透,猜不透,却又深深感觉到那是真实地存在着。

“原来,一早岔开话题的,是教授啊。”蓦地,他缓缓说。

谢菲尔德又喝了一小杯,他咂咂嘴。“才发现啊。”

“为什么?”

“嗯~~说白了,就是不想让我的学生整天想那些忧郁又消耗脑细胞的事想到郁郁寡欢得抑郁症。活蹦乱跳开开心心多好啊,军校的学生要那么多愁善感干什么?当诗人吗?”

“原来如此。谢谢啦,教授。”江訚会心地笑起来。

“这就好。别想那么多,好好应付这次考试。”谢菲尔德伸手拍拍他的肩,报以更加灿烂的笑。“该开的小灶我全给你开了,要是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挂科...呵呵...”

“教授教的每一点我都牢记在心!”江訚做铭记于心的样子,但很快又发现不对。“等等,回来的时候...教授是要走吗?”

“嗯,要离开学院一段时间,差不多十天半个月吧。”

“是什么事呢?私事还是...”

“因为特蕾莎遇刺的事。”教授小声说。“那次暗杀之后,东西苏兰特互相指责是对方的过错,边境线两边的对峙已经是剑拔弩张。而民间的抗议示威也愈演愈烈,再这么僵持较劲开战是早晚的事。而为了避免战争,各大联盟就派出调停人员去组织并参与两边的对话谈判。我作为学校方面的代表也自然而然要去参加了。”

“说白了,教授你这次就是去当和事佬了?”

“是和事佬的其中之一。”

“哦,了解。”

“不过,无论这次是否会开战。两边,一定会有人不好过吧。”教授忽然感慨。

“是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好了不说这些烦心的了。”谢菲尔德敲了他脑门一下。“你小子可记好了,我回来的时候可一定会看你的成绩单...”

“教授越来越唠叨得像个管家婆了...”江訚小声嘀咕,但还是回答。“放心吧教授,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这时身上的联络器有了动静,江訚说了抱歉然后敲开了投影频道。页面里的信息似乎并不好,随着滚动条的向下拉江訚的脸也越加抽搐越加扭曲。片刻,他扬起巴掌重重拍了下额头。“怎么,喜欢的女孩拒绝你了?”谢菲尔德问。“啊,差不多吧。”江訚一脸颓丧。“这世界上还有和失恋一样能让人寸断肝肠的事?”教授很惊讶。“说说看。”“我很纠结...”“嗯,看你的脸就知道了。纠结得像麻花。”“教授...你知道我是学院新闻部的吧?”“嗯,我知道。那是个不错的社团,出的电子报不会只登一些索然无味的时事和社论。有趣的消息和妙语连珠的文章在整个学园卫星都很受欢迎啊。”“教授不知道所谓的有趣的消息和妙语连珠的文章都是...与八卦绯闻打擦边球的吗?”江訚脑后流下一滴汗。“哦,娱乐向的新闻也不错嘛。毕竟能让群众喜闻乐见...”“可是服务于群众的百合基情,这喜闻乐见也太让人节操碎满地了啊。”江訚痛心疾首,仿佛自己一步走错误入了人生歧途。“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该去新闻部的招新办...”谢菲尔德拍拍他的肩,眼里写着‘孩子你还太年轻’。“谦悦,你不知道学院的暗校训吗?”“只是听说过,但不知道内容。”“那我就告诉你其中一条:一脚踏进新闻部,从此节操是路人。”“啊...噢...额...所以...”“所以别学拼音了,认命吧。”教授一副我理解你的样子看着他。“不用太纠结,我是过来人。”“教授也遭新闻部绯闻过?”“不仅绯闻过还被基情过...不过,我也绯闻过基情过别人。你查下新闻部历届部员资料就知道了。我是某一届的新闻部副部长。”江訚听到这句话面色变得十分复杂,那脸上既写有敬佩又有着想退避三舍离这人远远的感觉。“啊。我现在才知道大隐隐于朝,前辈你好。”“嗯,挺懂礼的。”教授满意地**笑。“放心,以后我会拿做副部长的经验,好好指导你的。”“感激不尽...”

“那么...这次又是给你发什么艰巨任务了?刚才看你的脸色。”

“怎么说呢?就是让我收集...两位公子哥的基情素材...”江訚扭捏了半天才说出口。

“是个那‘基’?”

“对!”

“噢,明白了。这种类型的报道确实也很喜闻乐见,在广大民众眼里。”教授声音淡定。

“教授不觉得这很让人痛心疾首吗?”江訚倒反应激动。“这是毒瘤啊,影响人类三观的毒瘤啊。是祸害了几百年的毒瘤啊。”

“如果是这么觉得的话,那我只能说:少年,你的阅历还是太浅了。”

“为什么?!难道教授就不觉得这...太扭曲了吗?”

“的确。这种事对常人尤其是对我们大老爷们而言是不可理喻的。但是...”健美教授的表情分外认真。“基情说小了是一种文化,说大了就是一种信仰。在某些人眼里是只能膜拜不可玷污的真理,对,没错。那是(她)们的圣经;是宇宙的真理!!”

“真...的?”

“我经历了这么多还会骗你?”

“...”江訚扶额。“难道是我错了...”

“到也说不上。”教授想了想说。“话说回来,是哪两个公子哥啊?”

“是威廉·苏兰特和朱利安·苏兰特。”江訚回答,随机无奈地摇摇头。“可怜的俩公子哥,又要成为‘焦点人物’了。”

“嗯...这两兄弟,原本就是焦点人物嘛。”谢菲尔德忽然扭头看了看远处。“今天那俩兄弟来听我的课的时候,堂下可是座无虚席啊。我一进门眼一瞅,好家伙,十有八九是着装整齐眼睛发亮的学生妹。”“呵,莫非来的都是仰慕教授你的学生妹?”江訚笑道。“如果你知道,人家都是对着坐在前排的苏兰特两兄弟的背影流口水...你会说她们是因为仰慕我才来的?现实是残酷的。”“抱歉,教授...”“没事,我们是一样的...”江訚沉默。“说到这,那两兄弟现在在干什么的?”他忽然问。“贵族子弟,自然是干着让平民羡慕的事啦。”教授伸手指了指。“那边不远的一间森林别墅,应该叫...”“紫金玫瑰。”江訚说。“对,就是这么一个富丽堂皇的名字。现在那儿正开着派对,原因是全体学生会成员庆祝苏兰特两兄弟的理论课考试都顺利通过。本来也请了我,但我推掉了。”“真的?真的?我看看...”江訚爬起来睁大眼睛使劲张望。“现在是夜晚,而且隔着很大一片树林你看得到才怪,自己脑补吧...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各种美女学生、老师的裙摆翩翩...”教授泼冷水。“这...这叫野望。”“你好像误解了这个词的意思。”...“唉,同人不同命啊。人家在富丽堂皇的别墅里开着派对而我们却在这荒郊野外忍受着大自然的天寒地冻...”尝试无果后江訚颓然地坐回地上。“的确同人不同命啊。人家两兄弟的理论课全过而且平均评分都是A+,野外生存这门课更是早就提前通过了。可反观我的学生...野外生存需要开小灶也就算了,为什么理论课也有三四门需要补考?那都是死知识啊。”江訚脸红了红,他连忙摆手。“教授,丑事...低调低调。”

片刻的缄默,江訚说:“不过威廉·苏兰特和朱利安·苏兰特,两个人的确很优秀啊。”

“嗯,那倒是真的。两个人只不过是一年级生就顺利进入学生会并迅速融入了核心,一个当上了副会长一个当上了书记。他们俩不但在学生会混得风生水起,而且学业也没有落下...我得告诉你,上次参加实战训练的名单里,就有他们俩。而一年级生里参加实战训练的,只有三个人。”

“真的假的?!那可是要驾驶真的黑岩啊...”江訚震惊了。“那还有一个是谁?”

“爱德华·约克。”

“那个三无面瘫的豪门阔少?”

“你知道他?”

“爱德华·约克。一年级生,学生社团‘近卫军’的领袖。与苏兰特兄弟不和是公开的秘密。我时常在编辑部看到他的照片,虽说是学生妹心中的白马王子之一。但每次看到皮肤白得瘆人的他,我总感觉大白天见了吸血鬼...不过实战真的有他们?那里开的可不是虚拟机啊。”

“嗯,真的。上次他们休假半月其实就是参加实训去了。告诉你无妨,这也不是什么非得保密的事。但对于新闻部来说,这倒是个不错的素材。”

“他们真是高富帅啊!”江訚感慨。

“嗯,我在这个时候也是比不上他们的。”教授倒很坦白。“如果真的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想必...会成为无比耀眼的存在吧。”

“真够潇洒惬意的,这活的。”

“你羡慕他们?”

“嗯,有点。”江訚也不掩饰。“现在春风得意未来一片光明,这种人生谁不羡慕?”话音落地的片刻,谢菲尔德没有说话,空气里又一度被缄默侵染。“不对啊...”他嘴里呢喃。“教授?”江訚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时候谢菲尔德忽然凑过来敲了下他的头。“哎呀!疼,教授你...”“小子,羡慕归羡慕。可是不要想着成为别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兴许他们也羡慕你也说不定。”说话的时候,谢菲尔德的眼神里有些说不出的意味。“教授...”江訚有些呆。“我该走了。聊了这么久,肚子里的那点热量都快折腾没了。剩下的就交给你收拾了。”谢菲尔德把喝空的酒杯往地上一放,然后站起身来。“啊,哦。”江訚也连忙起身。“教授我送送你。”“不用了,我给你另留有任务。”他拍拍身上的雪。“我之前撂倒一只雷犬你知道吧?你现在去找它想办法消除它携带芯片上的记录数据。这样学院才真正找不到我们偷鱼偷菜的把柄,也不会处罚你我了。”“...”江訚陷入沉默。“哎呀!教授我肚子痛,大概是食物中毒了!我得去医院!!”“别装,没用的。就算你说对雷犬有恐惧症也必须去做。”健美教授看也不看。“我什么都没有还能自制十字镐敲开冰层抓鱼呢。这点小事跟生存训练比起来差远了。”“教授,莫非这也是...你给我开的小灶?”“你以为给你炖鱼汤就是全部?开小灶也没那么舒服的。加油吧,我看好你,少年。”谢菲尔德说完头也不回地没入墨色的雪原。

剩下的一个年轻人,动作僵硬地收拾满地狼藉。他一脸幽怨,满嘴碎碎念...

梦,赤色的梦,梦里侵染一片血红。

被火焰吞噬的废墟里,血与火交织而成的红色狞笑地蔓延着,绽放出嫣红的花。

四处都是尸体,尸体横七竖八地覆满了目所能及的地方。有的面目全非,有的只剩断肢残臂,稍好一点的却已因恐惧而让面目狰狞扭曲。那是不能再看的脸,看了只会让生者堕入无尽的梦魇。

昔日辉煌的宫殿也只剩断壁残垣。仅剩的躯壳在火焰里挣扎着,苟延残喘着。空气里回荡着令人心悸的悲吟。

此番死的氛围中,生者并非没有,但,却只有一个孩子。对,仅有一个孩子。

那是全身除了稚气再没有其它的孩子。孤单的一个人,站在血与火的包围里,悲伤地哭泣着。

“寂寞吗?已经没有人了。”

“活着的,只有你啊。”

“或许也不算是活着啊。生和死是相对的,当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在的时候,在这炼狱里,一个人,这样子的时候自己真的也算活着吗?”

“所以,你还在哭吗?”...

孩子依旧啜泣着。他身边矗立着一把剑,汩汩的血流顺着剑锋浸入土地。但孩子的目光没有落在剑的身上,他还是哭泣着。

......

威廉猛地回过神,他拍拍自己的脸:自己怎么跑神了?他四周扫视了控制台,确认没什么情况后才安下心来。又想到那个梦了啊,自己。他捂着头。

都说人做梦是想得多了。因为日有所思,因此夜有所梦。但谁会没事老想着满是尸体的废墟?心理学上又说梦是有意识看无意识的一扇窗子。虽然这门课自己学得不错,但威廉觉得这解释很不负责任,因为没几个人听得懂。相比这个,佛教那‘梦境犹如打饱嗝’的说法虽然荒诞不经。但却合适多了。梦如果不荒诞不天方夜谭那还是梦吗?

但,为什么自己的梦这么真实?真实得让人心悸。那梦里火焰灼人的热;那梦里尸体的血腥味;那梦里孩子呜呜的啜泣...都真实得如同身临其境。就像,那孩子就是自己一样。

“P021呼叫S016,听到请回答。”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自己的沉思,威廉连忙接通通讯。“S016收到,请指示。”

“哥你想什么呢?”那个声音透着爽朗,是朱利安。威廉正要开口,但朱利安又说话了。“某个性感女教师吗?”

威廉一个踉跄几乎跌倒,还好在驾驶座上被绑得稳稳的。“没有!”威廉稳住身子,咬牙断定。“我不是熟女控!!”

“呜啊~~耳朵震得好痛。”朱利安声音夸张。“兄长大人淡定点啊。”

“有你在我永远淡定不起来。”威廉一拳砸在控制台上,他懊恼地一捂头。“真是...何等失态啊。”

“这~是~~第1024次失态~~~啊~~啊。”朱利安拖长的语调仿佛和尚念经。

“你这...”

“好了我不卖萌了,哥你淡定住,我有事要说。”朱利安十分机灵。

“总有一天我会被你气成痴呆症。”威廉没好气地说。“什么事?”

“是,P021汇报。之前L3空域的战斗,我方损失惨重,目测仅我一人生还。”朱利安的口气突然变得认真。“战斗中,对方的一台黑岩魔焰被我方重创,另外有两到三台中度受损。汇报完毕。”

“嗯...突击行动失败了吗?没想到在数量上占优的情况下竟然...”威廉手指抵着下巴沉思。“果然学员和真正的机师间的差距很大啊。”

“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劣势不变啊...”朱利安轻声说。“翻盘不了了吗?”

“现在敌军的动向呢?”威廉突然问。

“无法获知。”弟弟坦诚回答。“不过我猜,那场战斗结束后,他们准会乘胜追击,撒开了大网围捕我们吧。毕竟再捉住我们这两条漏网之鱼就可以结束战斗了。”

“按你的说法,那现在敌我的数量比是5对2。不但是敌众我寡,而且时间也不多了啊。”

“嗯。离结束差不多还有十分钟,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重新制定作战计划然后一举翻盘吗?”朱利安静静说。“希望渺茫啊。”

威廉没有再想,他说。“先关了,等会儿来汇合。”

“这是什么自信的口气?”朱利安的话听上去很惊讶。“摆明了要继续和他们干吗?!难不成你有什么致胜法宝?”

“你知道了还问?你那边打得不顺但不代表我这同样失利。”威廉平静得古井无波。“汇合坐标已经传给你了,马上过来。这次的作战计划我来策划...”

“好吧,你是哥我听你的。”朱利安的声音有着无奈但更多的是兴奋。“要打就豁出去打吧!”

“嗯,我们是不能失败的。”威廉呢喃一声,关了通讯。

人不是面对不了失败,只是有时候失败不起。宿命的桎酷下,在冰与火的蹂躏中生命悲哀得只剩下两种选择:一边为生,一边为死。

眼下是一片荒凉的戈壁地带,放眼望去皆是一片不着边际的黄沙。劲风呼啸,疮痍满目的楼阁大厦在风沙里瑟缩呻吟。

遥远的地平线上,三台蓝色涂装的‘勇士级’黑岩魔焰正在低空急速飞行。(备注:勇士级,黑岩魔焰系列机动兵器的第二世代机型,在三十年战争初期阶段的战场上表现出色。机动性能良好,但操作性与火控性能一般。现已全部退出一线战场,大部分转为教练机体。但仍为各联盟内部的民兵团体及私人武装力量的主要机动兵器)

“各僚机听好,稳步推进。只要找到剩下的那两台并予以消灭,我们就能完胜了。”

“明白。”

“明白。”

通讯频道里,队长的声音沉厚稳重,队员们的回答亦很认真响亮。

但一会儿,频道里忽然有了悠然闲聊的声音。

“啊,这次模拟战过了多久啊。我都快没耐心了...”

“四个小时了。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结束了。”

“对面的倒还真硬,这种情况了还不投降。不知道我们是拉斐尔骑士团的精英吗?”

“呵,谁知到呢。不过军校的学生就是得这样才好啊。”

“我还想着赶紧结束等会儿去酒吧大喝一桶然后枕着老板娘性感的大腿与她共诉衷肠呢。”

“你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对了,小心别让队长知道。否则准没你好果子吃。”

“放心,私人频道里他能听到才怪。”

“也对哦,哈哈...”

两个队员闲聊的时间,三台蓝色‘勇士级’已经飞过了空旷地带,接近了那片废弃城镇的边缘。

观察室里,一个少年站在立体投影前一动不动。他身上别致合身的紫色圣玫瑰十字校服衬托着他面容的俊美。他的瞳孔只映出投影上两种不同颜色的‘勇士级’机体,除此之外再无其它。爱德华·约克,江訚口里苍白如吸血鬼却亦如吸血鬼般高贵优秀的学生。

观察室的门忽然开了,进来的那个人环视了下室内所有人,笑了笑走上前来。

“情况如何?”

爱德华轻轻扭头,那是个熟悉的面孔,谢菲尔德·兰开斯特教授。

“你来了,教授。”爱德华轻轻向他行个礼便又恢复原样。

“非常不妙,可以说快要全军覆没了。”他静静回答。“十六台参战机体如今只剩两台还有战斗力。而对面还有差不多两个小队的敌人在...追着我们剩下的两个人满大街地跑。”

“这样啊。”教授挠头。“本以为限制对手数量搞成16对10的比赛是完全照顾我们学生的群殴局,没想到反被他们蹂躏啊。唉,我们学校的学生就这么不经打?”

“不是,主要是对手太强了。”

“呵,这是在称赞金雀花的精英部队?”谢菲尔德笑了。

“这是事实。教授觉得呢?”爱德华反问。

“金雀花联合王国,虽然是神圣罗马同盟内36个成员国中的普通一个,但在同盟会议上,却有着不小的发言权与影响力。原因之一,除了金雀花拥有不俗的经济实力外,还拥有着一支令人谈虎色变的强大军队。这支军队在‘灰暗三年’后可是收复失地的新同盟军的中坚力量。而其中的拉斐尔骑士团则是拱卫金雀花皇室的王国卫队,可以说是这支军队里精英中的精英...”

爱德华耐心听他说完。而后静静地问:“这些大家都知道,不过教授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这个,当然是转移一下注意力顺便...活跃下气氛嘛。”老男人忽然凑过来说。“打得这么惨不忍睹,我们总得找点快乐的事来自我解嘲吧。你不觉得大家眼里猥琐好酒的我刚才对一些国家话题侃侃而谈,这一幕让人看了很有想笑的感觉?”

“这...”爱德华一听汗颜。“这...这里的笑点,未免太不好找了。”

“嗯??不好找吗??!”教授很讶异。“我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很有卓别林式的搞笑啊。”

“要一言蔽之,这是冷笑话吧...”

“这样啊...”教授再次挠头,他拍了下爱德华的肩膀。“那索性你就当我这是讲冷笑话吧。毕竟都是笑话,冷笑话也能让人发笑...”

爱德华忽然想膜拜教授了,自嘲的能力真是无人能及。

“好了,不说这些无聊的了。”教授忽然认真起来。“剩下的两个人,是谁?”

“威廉·苏兰特与朱利安·苏兰特。”爱德华回答他。

“你看投影的时候连眼皮都不带眨的,就这么关心你的死对头?”

“只关心他们俩的战斗技巧。想要战胜一个人,就得先了解他。学院教本上第一页就写着这句话,况且...”爱德华平静说道。“我的对手,两个都是狮子级别的。”

“难得听到你这么夸奖他们。那么...”谢菲尔德与他并肩站着,他的目光也落到投影上。“你说他们会赢吗?”

“赢不了,劣势太大了。”爱德华直言不讳。

“那还有什么看头?”

“但也不见得他们会输。”

三台蓝色涂装的勇士级在城市废墟间小心穿梭着,机体身上的索敌摄像头时不时来回摆动,密切注意着周身每一个角落。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劲风夹杂尘土在楼层间穿插而过发出的尖啸。

“真奇怪了,剩下的两个家伙躲哪去了?难不成长翅膀飞走了?”其中一个队员小声嘀咕。

“可能吗?模拟战区的范围就那么大。这里就是他们的大本营了,再仔细找找吧。”伙伴回答他。

两个人正说着的时候,前方的楼层间忽然掠过一道阴影。与此同时E传感器上也有了反应。

“是敌机,不要放走它!”队长一声令下,三台蓝色‘勇士级’如狼似虎地朝前扑了过去。那道阴影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加快速度向远方遁去。三台蓝色‘勇士级’死追不放,边追边举枪射击。但那道阴影却意外地灵活,在密如蛛网的弹幕中左突右冲毫发无损。“可恶,追,追!”队长气愤地大叫。几台黑岩就这样一前三后在城市废墟间急速穿梭着,不一会儿便到了一片密集的楼层间。这一片的楼层都十分高大,宛如擎天石柱,遮天蔽日。说来奇怪,那道阴影到了这里后便狡黠地窜入一座楼层背后不见了踪迹,E传感器上也没了反应。三台追来的蓝色‘勇士级’见此呆呆停在半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而在这时,通讯频道里突然出现了嘈杂无序的噪音。噪音起初不可察觉,但迅速扩大,到最后变成一片嗡嗡杂鸣。这噪音仿佛凭空显现而出的刺客,一现身便把最锋利匕首刺向了对手的眼与耳。

电子成像设备也在第一时间受到了干扰。驾驶舱的电视屏幕发生紊乱,图像扭曲到肉眼不可辨析。

“电磁干扰!”队长厉声大喝。“快开反干扰器!!”

通讯频道里嘈杂声掩盖了队长说话的声音,但即使是这样的突**况也没让队员们乱了阵脚。无需队长提醒,多年的战斗经验让队员们迅速做出了反应。

“可恶!到底...啊!”其中一个队员话还没有说完便发出了惨叫。远处大厦的楼顶激射来一道电磁炮,橙色的炽热光束贯穿了他机体的右腿护甲。引发的爆炸让这台黑岩瞬间失去了平衡,它旋转着自半空跌落,在土石之间冲出一道长长的刮痕。这一击不但直接毁掉了它的右腿,更让它从半空丢落,致使整个机体的内部系统出现混乱。暗蓝色的电弧时不时在它身上闪现,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这台黑岩是无法动弹了。

“Z08,Z08...可恶!”呼叫无果后,队长操纵黑岩向另一名队员示意后撤。立刻,两台黑岩一边架着护盾一边以之字形飞行轨道向后规避并寻找掩体。

那座大厦的楼顶上,一台红色涂装的‘勇士级’黑岩保持着狙击姿势。它手上的重型狙击步枪提示灯由红转绿:充电系统关闭,制冷系统自动冷却枪管。

“确认命中敌军一台黑岩。其中度损伤,短时间内无法战斗。”驾驶舱内,威廉抬起头,他的眼眸里闪烁着刀锋一般锐利的光芒。“但还不够啊...”

他的手仿佛跳舞一般在操控台上来回移动,嘴里说的话语速快得让人听不清。“自动冷却结束,充电再次开始。步枪自动瞄准改为手动修正,射击模式改为连发,机体脚部固定栓解除,背部推进器启动,滑翔翼展开...”

“确认已被敌军发现,防护盾5.56秒后展开,本机移动攻击...开始!”

仿佛一道划过天际的赤色彗星,那台红色的黑岩从楼顶一跃而下,借助背上的推进器和滑翔翼飞掠上此方的天空。

“开火!开火!!”队长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叫。

两台蓝色‘勇士级’的火控拴自动打开,发着白色暗光的子弹簇拥着形成一道弹束,肆无忌惮地轰击破坏所触碰到的一切。如同滑翔扑击的猎鹰凶猛而下,但比猎鹰更加残暴。

顷刻间此片空间弥漫起一片烟尘,子弹形成的密集弹束将本已疮痍满身的墙壁,街道彻底撕碎。那座大厦承受不住这样猛烈的轰击,在一阵悲怆的断裂声后,十层以上的部分彻底崩溃。楼层主体夹杂着碎石向一边倾斜,由慢变快,到后来重重地堕落!

楼层倒塌扬起的比之前达数十倍的尘埃直冲霄汉,顿时让方圆百米的能见度降到了不足一米。“确认第二步完成,计划继续执行。”威廉狠狠拉下操纵杆,红色‘勇士级’再度加速。那台耀眼的黑岩在十分之一秒内脱离楼层倒塌所波及的空域,同时狙击步枪充能完毕,火控拴打开,再度开火!

红色‘勇士级’并没有朝对手所在的位置直接射击,而是朝着四周大楼大厦的部分楼层分别射击。与此同时,时不时从低空有弹道扫射过来。威廉一边操纵机体规避攻击一边继续向四周楼层射击。

“这小子是想干啥?”观察室里,谢菲尔德看着投影上的战况有些纳闷。“就算射得再不准,也不至于这么跑偏吧?”

“那些大楼里,躲有敌人?”他扭头问爱德华。

“没有,剩下的两台蓝色‘勇士级’可在另一头守着它们的大本营呢。再说,就算有,那也是电脑人。但那样这场模拟战就成了人机对战,打电脑了。”爱德华摇摇头说。“那是系统BUG”

“因为知道赢不了所以就乱打一气吗?但这可不是苏兰特俩兄弟的作风啊。到底...”爱德华低声说着,但他的眼眸里忽然闪过一道锐光。“等等...”

他向前大跨了一步,手指在投影一边的虚拟键盘上敲打如飞。在他的操作下,投影迅速发生变化。一边新弹出来的窗口显示的是那几栋大厦的三维模拟图像。爱德华放大那几栋大厦的三维图扫了几眼又调出了之前威廉驾驶那台红色‘勇士级’的行动录像。“原来如此...”

蓦地,他轻轻说道。“果然是早有准备的。”

“你发现什么了?”

“教授往下看就知道了。”他的目光又移了回来。“好戏就要开始了。”

下方的蓝色‘勇士级’已经打出了磁轨炮,但威廉对它们依旧不理不睬。凭借优秀的操作与机体良好的机动性,他一边驾驶黑岩规避炮弹的攻击与敌人周旋一边不停地向四周的大厦射击。就算偶尔被弹道击中,攻击也尽数被防护盾拦了下来,受的只是轻伤。

“七、八、九...”他默默数着。

这时传感器上的红色光斑突然急速移动起来,与本机的距离在飞快拉近。威廉知道,那是按捺不住的敌人打算冲过来以近战的方式解决自己。之所以刚才没有冲上来,大概是顾忌会有埋伏或者怕被倒塌的大楼波及。“朱利安,拖住他们。”威廉毫不惊慌。“三秒。”

“OK!”回答他的是一声爽朗的大笑。“哈哈,开火!”

两台蓝色‘勇士级’冲到一半便被一记突如其来的电磁炮瞬间拦下。那道电磁炮瞬间横贯在他们的前进路线上,带头的队长机如果再往前进个几米,就会被一炮击毁了!

“果然还有敌人,后退!后...”

那台紧随的僚机猛然震荡了一下,驾驶它的队员还没有听完队长说的话便惊恐地发现:他的黑岩与队长机的距离在迅速拉大。

“怎么...”那个队员猛地回头。“飞爪!”

透过驾驶舱里360度可视屏幕,他发现:一只从尘埃里飞出的机械爪死死箍住了黑岩的右腿,而黑岩正被它拉着堕向地面!

“砍掉它!”队长的大吼在耳边响起,那台被拉住的黑岩慌忙地想要拔出光束剑却为时已晚。

“砰!!”那台蓝色‘勇士级’重重砸向地面。掀起的尘埃又弥漫了一片空间。

“混蛋,他们到底有...”队长的一半话咽在喉咙里边再也说不出了。

那片新扬起的尘埃里,一台涂装是艳丽赤色的‘勇士级’黑岩冲天而起。光与影的映衬下,仿佛冉冉而起的旭日。那份耀眼的光辉让那个队长失了神。

“哥,好了!!”

“十二,开始。”数到那个数的时候,爱德华稳稳按下了操纵杆上的红色按钮。

“轰~~”

“砰~~”

...

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在那些被攻击过的大楼里响起。震天的巨响回荡在这片天穹,那份惊惧如同让人身处末世的黑夜,整块大地都颤抖起来!

如果说之前一座大楼倒塌不算什么,但这次是十二座大楼大厦一起倒塌!围成一个圆的十二座高楼一起倒向中央!!

‘勇士级’黑岩的防护盾与护甲在上万吨重量的冲击的面前显得苍白无力,脆如薄纸。

队长呆呆地看着十二座倒塌的高楼压向自己,压向自己的黑岩。

这种情景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之外,一片空白的大脑做不出任何有意识的反应。

数秒的时间,还停在半空的黑岩队长机便被一座倒塌的楼层吞噬了。

那两台坠地的僚机更没有躲过这波及范围巨大的撞击的可能。数秒内,它们已被扬起的无尽尘埃所湮没了。

观察室里,谢菲尔德倒吸一口凉气。“好狠的招儿,活埋啊!”

“事先在大楼里装上定时炸弹,然后在开战时把对手引到伏击圈,一个人拖住敌人一个人迅速摧毁影响爆破的大楼部分外壁再定向爆破...”爱德华倒很平静。“即缜密又大胆的计划,即默契又到位的配合。”

“果然这事儿也只有这兄弟俩干得出啊。”教授感叹。“对面的拉斐尔骑士团的精英...这回被坑惨了啊。”

“一言蔽之,就是这样。”爱德华接过话。“但也不能怪他们大意轻敌。遇到这种巨坑,无论哪位大神大仙到了都是要栽跟斗的。”

“也对。呵呵,快输的时候还要让敌人痛上一回,我们学校的学生倒还真是优秀!哈哈...”

“教授改口得倒挺快,不过...好戏似乎还没完。”少年的目光回到投影上时,又变得凝重,锐利。

朱利安死死拉住操纵杆,直到机体升到安全高度他才松开手甩手做了个抹汗的动作。

“吁,还好跑得快。”

“没事,就算你慢个0.53秒也无妨。”威廉的黑岩靠过来与他的机体并肩停在半空中。“我计算的很准,给你逃命留了足够多的时间。”

“那我要是慢个0.54秒呢?”

“那就说不准了,兴许会被飞得快的碎石块砸中脑袋吧。”

“那不死翘翘啦?”

“不会,砸中的是黑岩的脑袋,就算机体瘫痪你还有弹出驾驶舱逃命的机会。”

“真是淡定啊。不过,话说到这...”朱利安朝尘埃密布的下方努努嘴。“那些拉斐尔的精英,应该退场喝咖啡去了吧?”

“这种冲击就算是黑岩的装甲也挡不住,所以十拿九稳吧。”威廉倒很平静。“打到这,就算赢不了,我们也能拖个平局了。做得好,朱利安。”

“呜啊~~论积分算的战斗就是好啊。嘿,哥。还有6分钟就模拟战结束了,到时候我们到哪庆祝...”

“等等!”威廉的一声厉喝给了正兴高采烈的朱利安一头冷水。

“啥...啥情况?”朱利安没反应过来。

“战斗,还没有结束。”眼睛死死盯在传感器上,威廉的声音分外低沉与凝重。

E传感器上,原本空无一物何其平静的画面。突然出现了两个急速移动的小红斑,仿佛两只暴怒疾行的凶兽,正气势汹汹地朝本机所在的位置扑来。

“oh,MY GOD。援兵?!”同样注意到传感器上异样的朱利安,不禁喉咙咕隆了一下。

“是对方留守大本营的机体,最后的两台蓝色‘勇士级’。”

“他们不看家吗?”

“前方围剿部队覆没,他们自然坐不住了。”

“车轮战啊,卑鄙。”朱利安两只手敲着脑袋,样子抓狂。“难不成我们要来第二次反围剿吗?可现在已经是山穷水尽了啊。”

“我的黑岩在之前战斗里受了三处轻伤,机动性受了点影响预计只能达到正常水平的87.3%。但火控系统没问题。朱利安,你呢?”

“喂喂,哥,这么淡定的口气是想干...”

“回答我,快。” 威廉的口气里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

“是,长官。”朱利安赶忙端正态度。“我的黑岩弹药完全打空,肩部两台背携式磁轨炮为了刚才的战斗已经卸除。”

“原来如此,刚才那道电磁束是你卸下的磁轨炮藏在暗处然后你远程遥控打出来的啊。你计算的也挺准,继续说。”

“哦,是。火控系统虽然不行。但机动性没受到任何影响。毕竟今天我可是出奇的走运,模拟战从开始到现在没有被击中一次。”

“做好战斗的准备吧。”威廉没有多说话,他沉沉吸了口气。“你我正好反过来,互补彼此不足吧。”

这一刻朱利安再没有嘻嘻哈哈,他在驾驶舱坐得稳稳地,手动调试着各项仪器。“哥,为什么你这么想要打下去呢?”

“好不容易打到了现在,现在放弃的话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不对啊,哥。别人看不出来,但我还不知道吗?你追求的不是成功,而是绝不失败。我想问你,为什么不能败,不能输?”

他的话让威廉怔了数秒。“你知道的,我们是输不起的。”片刻,威廉静静回答。“身在那个位置,身在那个高度。”

“是吗...”

“等结束之后再慢慢聊吧,客人快到了。”

“呵呵,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两台蓝色‘勇士级’的动力开到最大,在此片荒漠的天空中刮起一片螺旋的啸风。

此次参战的拉斐尔骑士团的仅剩的两人,正驾驶着机体全速赶往支援。接到前方部队的求救信号时,留守大本营的两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以为这会是一场猎人追捕最后两只猎物的娱乐游戏,没想到猎人却反被猎杀。

“S039,前线小队的信号完全消失了!”

“什么!?先是Z08被重创。没想才过几分钟,连哈雷姆队长也...可恶!那帮小牛犊子究竟做了什么!!”

“侦测器上探测到了巨大震动反应。似乎...”

那个队员的话还没有说完,警报器忽然嘶鸣了起来。10点钟方向检测到高能反应,侦测器已发现本机被未知炮火锁定!“躲避!!”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吼了出来。两台疾驰的蓝色‘勇士级’没有分秒的犹豫,扭头左右散开。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它们躲开的一微秒后,一道炽热的电磁光束冲击在它们之前的飞行轨迹上,能量之大威势之骇人足以一击将两台机体完全摧毁。

“果然没有干扰的时候是很容易躲开啊。”威廉看着屏幕上毫发无伤的两台敌机,声音沉沉。“改装后的大型电磁炮冷却时间是21.03秒,还有3发。这么长的时间里可不能一直站着当靶子啊。”嘴上说的时候,他的手也飞快地跳动起来。机体的固定栓彻底解除,威廉似乎也没有想保留它们的意思。尽数打开了解除开关,装甲上的显示灯依次熄灭,颜色变暗,脱离机身。随着它们的脱落,机体的重量在慢慢减轻。但威廉并没有停手的意思,令人诧异万分的是,他在解除所有的固定栓之后,又接着按下装甲与防护盾的解除键。所有的装甲与防护盾的解除键。

这样的举动在战场上与自杀无异,毫无任何防御能力的机体脆弱得像一张纸。不用猛烈地炮击哪怕只是普通的机枪射击也能将它彻底摧毁。

但少年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的黑岩机动性差不多提升到正常水平了。要上了,弟弟。”

“靠解除所有装甲来减轻重量以此换得速度上的暂时平衡。”朱利安苦笑。“这种不要命的事儿也只有哥你能干得出来啊。”

“反正时间不多了,拼了吧。”

“我已经在拼了。但多说一句也无妨,舍命陪君子喽!”

少年们的话里带着一往无前的气魄,仿佛崖顶之上向烈阳尖啸的桀骜狮鹫。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最先冲过来的是朱利安的黑岩。在敌机左右分开躲避电磁炮冲击一刹那,他当机立断解除潜行状态立刻从不远处的楼层废墟里冲了出来。朱利安把机体动力开大最大,瞬间突进到其中一台敌机面前。挥手一记光束剑就打掉了对方举起的防护盾,对方想举枪射击又被一记不带拖沓的扫腿踢得差点枪飞了出去。

“混蛋!啊...”被攻击的那个队员似乎相当气恼愤懑以及咬牙切齿。正想弹出所有的光束剑与眼前这家伙拼命的时候。那家伙却机敏地冲到他机体的身下侧然后抄手按住他机体的后脖颈狡黠地向后一甩...

“砰!!”身中一记炮弹的蓝色‘勇士级’在半空踉踉跄跄勉强稳住平衡,才没有坠下去。那个队员坐在驾驶舱里死死盯着通讯频道,牙齿咯咯咬着仿佛都能把钛合金嚼碎。“S039,你打错啦!!”

观察室里,刚喝一口别人递过来的红茶的谢菲尔德一口全喷了出来。“哇哈哈~~打错了,打错了。啊哈哈~~精英,精英啊...”

爱德华似乎也有些脸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马失前蹄,马失前蹄...”

他一边挠头一边打个响指。一旁自动门打开,清扫机器人自动过来打扫狼藉。

“教授注意形象。淡定,淡定。”爱德华扭过头无奈对他说。“离模拟战结束还有1分26秒,淡定往下看吧。”

开枪的S039也愣住了,但眼下情况不允许他发呆。乘着这混乱的几秒那台偷袭的红色‘勇士级’已经逃得很远了。

“追!我只是装甲受损,没事儿!!”受攻击的那个队员气急败坏地拉动操纵杆,调头直追。同伴连忙跟上。

“嘿,怎么样?哥。跟你闲聊的空档儿我已经大耍了那两家伙呢。”

“是不错,不过你再不躲就要被后面的炮火打成筛子了。”

“WHAT?”朱利安一看显示屏。“MYGOD.追得这么快?!”

后面紧追的两台敌机已经打开所有的炮门,导弹、光束炮层出不穷。对方似乎想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出来。红色‘勇士级’慌忙走之字形规避攻击。但对手密集的炮火几乎形成了没有疏漏的弹幕,朱利安躲得狼狈不堪。

“啊!风紧,风紧!哥,快来救命啊~~”

威廉毫不慌乱地按下发射钮,机体持在腋下的加重电磁炮炮口转动,充能完毕后直接一击招呼了过去。火力全开的射击!“别慌,坚持住。”

朱利安身后紧追不舍的两台敌机见又是一记炮击打来连忙闪避。

“又是偷袭!”

“究竟是...”

两个队员在看到高速捕捉摄像头拍到的敌机照片时愣了。一台没有丝毫装甲武装的机体,如果来形容的话就像是赤膊上阵的鲁莽大汉。这在他们这些最注重机体整体性能的精英看来,无异于战场上最令人捧腹大笑的笑话。

“哈哈,找死!”

“只不过是个半裸的!”

两台敌机一前一后直扑威廉,他们同时锁定了这个最容易摧毁的目标!“可恶!”一见对手转向朱利安立刻调头反击。他知道三哥被盯上了,这种情况下晚个几秒三哥的机体就会被对手打成废铁。老实说他一直为哥哥的举动捏了把汗,挨一下就要出局的事说做就做了。

不得不承认,这位哥哥大人在他眼里是玩命之神,赌徒之神。敢赌敢玩,从来都是面瘫不变色地所有身家压上赌桌。在他的字典里退路是个古怪的词儿。

朱利安依靠距离的优势,灵巧地躲过射击迅速窜到一台敌机面前,甩手就是一记光束剑当头砍下。敌机似乎早有防备,抬手同样一记光束剑格挡住他的攻击。在招架住后,敌机另一只手上的光束步枪突然弹出热能刃呼啸地旋出一道炽热的耀光砍向他机体的侧腹。朱利安当机立断,飞起一脚踹开对手的攻击然后迅速拉开距离。

“可恶!反应过来了吗?挺干的啊,精英前辈...”

那台敌机完全不给朱利安喘息的机会,直接扑上去挥起光束剑劈头斩下!朱利安横剑格挡。敌机连挥带砍,朱利安频频格挡,防御得滴水不漏!一篮一红的两台机体在半空中缠斗开来,像两颗飞行诡异的耀眼流星。

“S039,拖住那家伙。那台半裸的我来解决!”

“明白。”

精英优秀的能力与丰富的经验在此时显露无遗,无论朱利安想怎样后退都被对方提前看穿从而封住了退路。不过几秒,朱利安就感到难以抽身而退了。

“真是块牛皮糖,甩都甩不掉!”朱利安咬牙大骂,回头看着另一台迅速远去的敌机时,他嘶吼咆哮。“哥~~”

与那台不带丝毫装甲的红色‘勇士级’的距离拉倒不足百米时。那个队员的机体火力全开,上百发子弹在不过几秒内倾泄过去。如同狂鲨的利齿要把眼前毫无保护的猎物撕扯咬碎。

但那台红色‘勇士级’不慌不忙地扔掉加重电磁炮然后向一旁闪避。没有过多的负重机体异常灵活敏捷,在密集的弹雨攻击下,躲得游刃有余,没有身中一弹!那台敌机持续射击,红色‘勇士级’依旧却躲得毫不吃力。

“36,35,34,33...”威廉嘴里小声数着数。“还忍得住吗?时间不多了...”

似乎是印证他说的话一样,射击无果后,那台敌机竟收了枪,挥舞光术剑极速扑来!“不管怎么样,你的头我拿下啦!”那个队员大吼着死按操纵杆。“看你怎么躲。”

一般机师在战场上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选择白刃战的,因为它耗时。在讲究迅速有效简单致命地摧毁敌人的星际战场上,哪怕多拖一秒也会给对手带喘息而给自己带来毁灭。左右战争成败的不只有人,还有时间。那个队员之所以这么做,是...

“果然怕没有时间了吗?”威廉呢喃。“也是,离模拟战结束只有25秒了啊。不过...”

“我可没说不会近战!!”他忽然一声吼啸,仿佛振翅扶摇,扑击苍穹的狮鹫。

威廉的机体手持弹出的光束剑,动力全开,与迎面扑来的敌机对冲!它只是脱了装甲,近战武器却一件没丢。锋利的剑会一直握在手里,直到割断敌人咽喉的那一天。

威廉与敌人迅速交锋在了一起,但他没有选择与对手硬拼,而是利用机体的灵活性与敌周旋,如同刺客一样寻找对手薄弱之处偷袭。自身机体的重量决定了惯性上无法与对手抗衡,与对手硬拼那冲击能量上的碾压只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敌机每次挥砍都照准躯干注重力道,而威廉的偷袭则时不时瞄准手臂关节与驾驶舱。如果说精英队员的攻击是打得有板有眼的剑道名家,那威廉的攻击就完全是让人防不胜防的诡异刺客。

但剑道大师与刺客间的战斗本就不公平!

离结束还有3.4秒。精英队员彻底急躁了,他手胡乱一按,机体挥出了与之前相差甚远的一剑。

“是可以结束了。”看到那一剑的一刹那,威廉笑了。他按下操控钮,空着的机体左手又弹出一把热能短刀。紧接着机体加速,窜到对手怀里。

“糟了!”那个队员骇然。剑锋对准的,是他‘所在’的驾驶舱。

“该饮血的,是我的剑。”威廉不由自主地说出这句话。但,剑?剑...仿佛出现了朦胧与迷幻,他的本该按下按钮打出最后一击的手指凝滞了。那个梦,那个赤色的梦,那个染血与孤寂的梦一瞬间闯进了他的脑海。仿佛凶兽一样撕咬吞噬了他的一切认知与意识,不留一切。威廉失神了,失神到不知道在干什么;不知道要按下手指;甚至不知道有这一场模拟战。

热能刃停在半空,距离对手的要害处只有咫尺却不再前进。

“1,0...”计时器归零,模拟战结束。圣玫瑰十字学院第四季度第十一次学生与现役机师对抗模拟战结束。

等威廉回过神的时候,驾驶舱已经完全黯淡了下来。

“等等...”他还没来得及把这句话说出口,意识已经完全脱离了出去。

短暂的黑暗之后,一束白色光线伸展开来,进而变得耀眼。

“副会长,副会长!”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学生会的人。威廉半眯着眼睛一眨一眨,以便尽快适应射入眼帘的灯光。

“叮~~”模拟机的舱门自动敞开,威廉熟练地解下身上的安全带。拉着外面人伸进来的手利落地跳出模拟机。

Am-0064机师能力评测用三维立体战场可塑训练型电子模拟设备‘云岚’。简称‘云岚’模拟机。自宇宙72年由学院新型机动兵器开发研究所制造出第一台原型机至今,已经改良更新到了64代。这类模拟机以极高的战场还原度及容纳历时代不同机体的性能参数的庞大数据库再加上监控性强安全指数高的优点。成为世界各所军校普遍使用的教学测试装备。

威廉四下看了看,这间教室里其它的模拟机的舱门大多已经打开了,应该是之前‘阵亡’的队友提前退出来休息吧。但有一台例外,那是与自己的模拟机相隔三个位置的第12号模拟机。不知为什么,那台模拟机到现在也是舱门紧闭更不见有人出来。此时那台模拟机旁的监护教师正绕着机子抓耳挠腮,看样子再过几分钟就会喊人叫救命了。

“辛苦了,副会长。”身旁学生会的一个成员拿着东西上前寒暄。威廉轻轻应了一声拿着她手里的毛巾擦擦额头便径直走到了那台模拟机旁边。

“老师。”

“哦,你出来了。”那个教师看到他笑了笑,但又马上一脸担忧。“你先帮我看下,这台模拟机的舱门似乎坏了。苏兰特同学还在里面,我得去找...”

“不用,我知道怎么办。”威廉语气淡定。“先拿强力凝固胶满满涂一层,再缠上三大捆绷带丢到6500摄氏度的火里煅烧个七七四十九天,里面的人就会化茧成蝶自己飞出来的。”

“飞...”教师还没反应过来,但。

“飞上天堂啊!!”模拟机的舱门轰然洞开,里面的人猴蹦了出来。“那会死人的。”

“很奇怪啊,模拟机的舱门是隔音的。”威廉悠然看着很有精气神的可爱弟弟。“为什么你会听到?而且为什么这门刚才怎么也开不了这会儿倒一下开了?莫非是某人故意卡住舱门来吓唬人??”

观察室的两人直到模拟战结束后10秒,才从全神贯注的状态切换到正常模式。

谢菲尔德激动地一拍大腿,样子仿佛满怀信心得意洋洋以为自己要中星际巨彩却发现买的彩票最后一个数对不上的好赌狂徒。“可惜啊!差一点就翻盘了!!”

“论积分的话,算上他们坑掉的那三台敌机所得的杀敌分。312比312,这场模拟战已经硬生生被他们扳成平局了。”爱德华的淡定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要是那一刀刺进去的话...不过算了,你说得对,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老男人态度变得倒也快。“毕竟这世界上可没有那么多如果假如。”

“嗯...”

“你这小子脑袋转得倒挺快,那么些个手法都被你看穿了。要是那两兄弟的对手是你,估计打得会够呛。”谢菲尔德扭过头赞赏道。

“教授过奖了。”爱德华很谦虚,他忽然小声说。“其实,教授应该早看出来了吧。刚才只不过是在装糊涂...”

老男人眼睛转了转圈,一脸天然。“谁知道呢?可能吧,哈哈...”面对此番情景,爱德华只有无奈地耸耸肩。

两个人走到一边无人的角落找个位置坐下,此时观察室的人大多出去了。爱德华眼睛半眯着,样子仿佛是在沉思。

“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教授。只是觉得有这样厉害的人做对手,很幸运啊。”

“额...别人遇到强敌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你倒好,反倒热血沸腾了。你是天生的好战狂人吗?”

“那种人不好吗?”

“根据科学调查,那种人表面是抖S其实内心是个抖M...”

“...”

“好了好了,别眼露凶光了。玩笑,玩笑而已。”老男人嘻哈得仿佛满面镀金的招财猫。“你慢慢看吧,我有事先走了。”

“教授慢走。”爱德华吸了口气轻轻说,他不是那种伸手怒打笑脸人的人。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约克小子接着。”教授在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隔空抛了过来。爱德华稳稳接在手里。

他细眼一看,是一把形状别致,材质特殊的钥匙。“你申请进入特训班的事已经审批通过了。强化训练两周后开始,训练地点在地球。这是配给你的黑岩的钥匙,找个时间去机库取吧。机体资料和编号什么的上面都有。”教授冲着他说。

“谢谢教授。”这件事爱德华心中了然,他向谢菲尔德道了声谢。

“加入了特训班,可是连休假的时候也不能休息啊。”

“这我知道。”

“马上就要放假了,真的不想回家看看?”谢菲尔德忽然问。

“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爱德华含糊道。“家里的事,有点不好说。”

“是吗?原来如此,不光东西苏兰特,连金雀花也处在多事之秋啊。”谢菲尔德轻声感叹。“皇室与首相的权力之争。”

一听到这句话,爱德华的眼神猛然变得锐利。“这件事,教授知道?”

“多少听到点小道消息嘛。不过,我不想知道也难啊。毕竟我的姓,可是兰开斯特啊。”

爱德华听了没有再说什么。兰开斯特,这个家族在金雀花的地位与约克家族不相上下。与约克家族一样的财力雄厚,家族成员一样也在现政府中位居要职。第十六代金雀花国王在参观新修建的皇室宫殿时曾经说,如果金雀花是这辉煌宏大的宫门,那约克与兰开斯特就是支撑这宫门屹立不倒的两根石柱。两大家族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但别太在意了。”教授忽然打断爱德华的沉思。“我就是个闲杂散人,就算知道点又能干什么?我已经脱离家族好几十年了。”

这正是爱德华在意的地方,谢菲尔德·兰开斯特,一个浑身充满疑团的人。孤身一人志愿参军,亲历三十年战争;在艾琳达要塞失陷时仅他一人幸存;许多人都知道他出身兰开斯特家族但兰开斯特家族却一直对他的事避而不谈;学院更是将他的个人资料打入加密文档,查阅权限是一般学生无法企及的...他身上的秘密,被无数层厚厚的迷雾包裹住,让人无法了解。

“那...教授打算做什么呢?”蓦地,爱德华轻轻问。“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

反复斟酌后,爱德华说出这句话。他想知道,这个人的答案。没错,这个世界是混乱的。混乱的世界里,所有人都要舍弃一切,奔赴自己的宿命之路。没有人可以拒绝,因为没有拒绝的权利。身处之中只想着苟延残喘地存活。生命只剩下荒凉的悲哀。

“我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教书人。”

爱德华本是怀着无比严肃的心情以朝觐的态度想聆听到真理般的答案,没想到听到的却是这样一句,于是。

“哈?!”他的嘴张得可以装下几个鹅蛋。

“小子,人生就是这样。与其把自己苦成黄花菜倒不如笑着乐成招财猫。”老教授头也不回地走向门那边。“所以别把自己想得太苦,和你一样处境的人也不少啊。”

“和我一样处境的人...”爱德华呢喃。

“比方说,某些隐姓埋名的公子哥。好了,再见。下回继续聊...”自动门合上的刹那,隔断了少年的视线。老男人的话在屋子里回响,许久。

朱利安好不容易才从学妹的海洋里脱身而出,他仰躺在长椅上,样子如瘫痪病人。长椅另一头坐着威廉。

“呼,差点被活埋了!!”朱利安按着胸口心有余悸。“还好溜得快。”

“只不过是买饮料也能被学妹们的温柔乡活埋,你这待遇还真羡煞旁人啊。”威廉闭着眼,他耳朵戴着耳机,似乎在听歌。

“谁会想到她们蹲点埋伏我啊!”朱利安带着哭腔。“你能想象贩卖机旁边那么一小块灌木丛一下子窜出十几号人围着你要签名要拍照是什么场面吗?”

“全是学妹的...场面,我想象不出来。”威廉很坦诚。“不过谁让你现在是名人了,崇拜你的人自然多了。你说是不是,能戏弄拉斐尔骑士团精英队员的王牌机师同学。”

“呵呵,倒也是...”

晚风轻拂,天穹映出一抹抹靓丽绯红的火烧云,仿佛金色光斑缀和而成的流彩。不得不说,卫星保护罩的光影调控很到位,让‘杏坛’卫星的旁晚如地球城市般美丽。

这里是学校的一小处公园,模拟战结束后威廉就来这里一个人静坐着,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哥,最后...是怎么回事?”半晌,朱利安忽然开口问。“那时候我都看在眼里,本来是有机会...”

“我失神了,那会儿。”威廉闭着眼回答。“刚才哈雷姆队长也问我这件事了。”

“是吗?原来如此,不过没想到连对手也这么关心啊。”朱利安伸个懒腰。“好了,就这样吧。平局也不错嘛。”

“你不问我走神的原因吗?”威廉忽然扭过脸专注地看着他。

“哥,你有自己的心事那我多问什么?这事儿跟向你问‘你女朋友给你送的情书都写了什么啊?’一个性质,你说我有那么无聊吗?”

“这样啊。”威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欣慰,但他又问。“当断不断,你说我能当一个合格的黑岩机师吗?朱利安。”

“这个我可说不清。不过,你的实力可是摆在那里的,哥。所以...”朱利安忽然坐起来认真说。“谁要是说你不行你就开着黑岩把光束剑插到他屁股上!”

威廉想象那副可怕的样子连忙摇头。“别别,我知道了。”

“所以别老想着自己不行,哥。”朱利安又恢复之前的慵懒状。“自己的斤两,自己知道。没必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嗯,我这个做哥的反被你教育了。”

“呵呵...”

两人就这样缄默地坐着,似听着风,听着乐。朱利安似乎有心事,他纠结一会儿,终说出口了。

“父...父亲发消息过来了。”

“噢,说什么了?”威廉恬静的表情彻底变了,他拿掉耳机,恢复到之前如冰封般的平静。

“这个学期结束后,你我要到前线去。”朱利安静静说。“和西边开战,已经不远了。”

“也就是让我们做好准备吗?”威廉的脸色没什么变化。“知道了。”

“何等的淡定啊。”朱利安忽然拍了下他的肩膀。“有时候我真佩服你,老哥。”

威廉扭过头,朱利安仍自顾自地说着。

“你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在即将到来的事情面前表现淡定自如。好事也罢,坏事也好。在你的眼里仿佛都是过眼云烟,你不会因为它们露出一丁点常人该有的喜怒哀乐。明明是在这棋盘之中却镇静得像个局外人一样,仿佛那就是你该有的专利。要说这像什么,我只能说:这是一个真正皇子所必须拥有的。”

威廉想说什么,但他没有开口。

“可我就不一样了。”朱利安忽然话锋一转,威廉听得出其中的变化。“我会害怕,我会讨厌,我会犯许许多多不符合我身份的错误。我时常在想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运?为什么站在这个位置的人会是我?领导国家,保护子民什么的...会让我喘不过气来。说白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是一个见到喜欢的歌星会翘课去看他(她)的星际演唱会;是一个表面正经却心里暗想着再找不女朋友我这个情人节该怎么过的闷骚男...”

“不对。”威廉想要反驳,弟弟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让我说完。”朱利安的眼瞳里荡漾着含有微笑的神色,分外深邃。“就算我这么不长进,不合格。可我毕竟是你威廉·夏·德古拉的弟弟,也是东苏兰特公国的第四皇子——朱利安·夏·德古拉。一个真真正正的皇子啊。所以,为国献身也算上我一个吧。因为命已经是躲不掉的了,索性就朝着它开火吧。”

威廉怔怔地看着他,有种莫名复杂的情感积聚在胸口让他说不出话来。或许哀伤,或许欣慰。

朱利安只比他小了半岁,却是父皇的另一个妃子所生。两人的母亲都出生于国都的中产之家,虽然比一般的平民之家强上不少但和真正的豪门比起来就失色很多了。而无论在那个时代,人总是会根据既定现实来区分别人并物色亲近对象。而所看重的其中一点便是——门第。而中产之家自然是无法为两人的母亲提供一张在上流社交圈里走得通的镀金名片。走不通自然得不到依仗,两位母亲在宫廷里的地位便无足轻重,无足轻重到连说话都要想该不该说、说得对不对、会不会得罪别人的程度...因此,母亲们即使没有被宫廷里的权谋争斗所吞噬,但受到其他皇室贵族的排挤与冷漠却是在所难免的。而二人正是在此片无法嗅到温暖与理解的空气里,逐渐成长的。

威廉依旧记得第一眼看到这个弟弟的时候的样子。那是一个有着金色晚霞的傍晚,六岁的自己正在房间里努力完成老师留下的钢琴作业。那个戴着金边眼镜的宫廷御用教师真是会折磨人,撂下一堆什么莫扎特舒伯特的作曲精选就出了门,交代全部要练习一遍明天弹给他听。威廉庆幸当时自己只有六岁,否则心里就不会想着妈妈会和自己一起挨训挨罚而是想着怎么把这家伙的金边眼镜扭成一堆废铁然后塞进他嘴里让他吞下去了...而在自己手弹得发肿发麻快要抽筋的时候,这个同样六岁的小孩飞到了自己房间里。按当时的情况确切地说他就是飞进来的!当时威廉实在累到不行准备起来走走正好走到窗檐的时候,一团球声势威猛地砸破那扇刻有荆棘玫瑰图样价格不菲的实木落地窗飞了进来。等缩到一边捂着胸大口喘气的威廉准备放声大叫时,那团球变成了人形猛扑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哥,威廉哥哥。口下留情啊!!”

哥?那时候威廉才发现,所谓的球其实是一个蜷在自制个人飞行器上的——邋遢小男孩。那时候那个小男孩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央求自己,搞得威廉倒觉得自己像是欺负小孩子的弱者一样不好意思起来。于是小威廉做了一个自作主张的逞英雄决定:撵走来查看情况的仆人并让自动人偶给这个邋遢小孩换身干净衣裳还招待他吃点心。

就这样,老实哥哥和问题弟弟第一次,相遇了。六岁的威廉心里对问题儿童这几个字没什么概念,只知道那是很淘气很淘气,至于淘气到什么样子就不知道了。但,第二天背黑锅被罚后他就对此有了模糊概念也对‘被坑’有了清晰概念。

吃饱之后的小朱利安咂咂嘴。“威廉哥哥,你太好了。我明天来找你玩吧。”

“不行,我还有作业。”小威廉摇摇头,他摆手让自动人偶退出去。“你也快回去吧。”

“那...哥,为了回报你。走,我现在就带你出去玩。”小朱利安调皮地一眨眼,拉着他就往外面跑。

“喂喂,不可以!我还有...”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已经抛到脑后几英里了。

但玩的时候威廉却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口不对心。跳水池,偷鸟蛋,戏弄皇室的虚无兽...总之只有平时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没有这时自己做不到的。

那一天后,小威廉叫了声这个邋遢的小男孩‘弟弟’,很开心地叫了出来。不需要为什么,只是因为他给了自己快乐,孩子应有的快乐。

又一次,二人又跑出玩了。不用说,自然是偷跑出去的

很快疯玩的时间过去了,到了分别的时候。

“哥,明天见。”

“嗯,好。”

“今天...很高兴啊。这几天都是...这么高兴。”

“嗯。明天还想玩吗?”

“明...明天...别玩了吧。”一向开朗爱笑的声音里不知为何平添几分苦涩。“怕是...又要挨罚的。”

“这...那时候我们就躲着玩!”威廉忽然很大声。“我不说,谁也不知道。这样就没人罚你了。”

小朱利安这时候低着头吞吞吐吐。“哥,万一我被罚了。那时候...我...”

“我什么?”

“哥,那时候我可躲在你背后吗?”朱利安低着头,声音说到最后越来越低。“我其实...很软弱很怕的。”

那一刻小威廉有几分无奈,但一会后,却很认真地回答。“那你就一直躲着我背后好了,至少我不会嫌弃你是个流鼻涕的邋遢小孩。”

朱利安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话。眼睛里倒映着金色的辉霞。

但现在,往日那个邋遢流鼻涕又淘气毛病死不改的小男孩竟然在自己面前说出了这样的话。让威廉很意外,意外到不敢想信,不敢相信到以为这是梦。

不过或许,之前总跟着自己,躲在自己背后哭鼻子的小屁孩,已经长大了呢。

“嘿,哥。你说当初帮我们化名办入学手续的人到底有多不靠谱啊。苏兰特这个姓我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谁知道呢...”

“嗯...”朱利安忽然凑过来。“哥,你说要是真打仗的话,我俩谁会先死?”

“如果我们俩在同一个部队,那会是我吧。因为我会在开战前夕黑一下指挥部的电脑,向你在的小部队发个假的撤退命令。你跑了,我顶着。这样你就能多活一段时间了。”

“还是老样子啊。不过那时候兴许你如愿不了,因为指不定谁会捷足先登呢。”

“哦,那比比。看谁敲键盘的速度快。”

“好啊。和亲爱的哥哥你较量可是其乐无穷啊。”朱利安站起来伸个懒腰。“好了不胡侃了,哥还不打算回去吃饭?”

“你先回去,我等一个人。”

“这样啊,那我先回去了。这个给你...”朱利安也没多问,他丢过来一个东西,威廉稳稳接住。是一罐黑咖啡。“真是搞不懂你的嗜好,竟然喜欢这么苦的东西。”朱利安无奈地耸耸肩,然后转身走了。

“别去搭讪学妹呵。”威廉笑着向他摆手。“不去才怪。哇嗬~~”朱利安大老远地一声怪叫。“亲爱的玛丽安娜,我来啦!!”

目送他离开,威廉开了那罐咖啡,呡了一口,挺苦的。但他没有任何犹豫,一仰头喝了大半罐。

这时人工雨后的天空绽放出一片灿烂令人眩晕的金黄。威廉在这片清凉里闭上了双眼小憩,半晌。

“怎么,一个人在喝闷酒?”

威廉循声望去,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前已经有一个人站在那里。那熟悉的面孔上带着熟悉的伤疤,是谢菲尔德·兰开斯特。也正是他要等的人。

“教授。”威廉知礼地打个招呼。

“伏特加还是白兰地?让我尝尝。”谢菲尔德在他身边坐下,不客气地凑过身子。

“是黑咖啡。”威廉淡定地递过去让他闻闻。“苦得很。”

“得,你喝吧。”教授一看大失所望。“想讨口酒喝怎么就这么难啊。”老男人抹抹嘴,似乎有着念相。“你们什么时候再开个派对?我好去讨口酒喝。”

“暂时没那个打算。”威廉有些诧异。“不过上次的派对请教授你去你不是拒绝了吗?”

“我是不知道你们那儿有好酒喝!”教授忽然变得痛心疾首。“以往的学生派对没学校批准连个酒瓶子都见不到。可那次呢?好家伙,百酒会啊。这赞助暗中还有风纪委员会的份儿,混球啊。风纪委员会那帮人忒腐败了!!”

“这...”威廉有些汗颜。“详情我不清楚,不过那天他们也正好放假休息所以...”

“年轻人还是太稚嫩了,完全不了解社会黑暗面。”老男人的神情庄严肃穆得如同革命先驱。“看来我还得教你很多东西。学习,为人,处事...对了,还有恋爱!”

威廉闻言缩了缩脖子,这话让他很不自在。要说这学校里连他都唯恐避之不及的奇葩,那眼前这位谢菲尔德教授绝对排得上前十。此人威武傲岸,雄姿英发却嗜酒如命,猥琐无比。这便是威廉对他的印象。诚然,在新生联谊晚会上站在聚光灯前以慷慨陈词迷倒不谙世事的学生妹的人是他;拥有亲身经历过三十年战争的背景并以此吸引多少仰慕者纷至沓来拜访的人也是他。可是,公然违反校规喝个酩酊大醉然后跑到教楼楼顶光着膀子大呼我心碎的初恋的人是他;在教本里插带艳丽春宫图来教室结果被风纪委抓个现形还争辩‘我这是为艺术你们不可以这样’的人也是他...基于以上种种恶迹,学校的女性同志们已经发展到了凡是他的课都不愿去,凡是有他的会议都不想参加的地步。由此可见,在别人眼里总是一副老不正经的谢菲尔德教授其声名已经狼藉到人见退三分鬼见躲三丈的程度。那些庄严美好的东西,实在很难想象由一个嗜酒又猥琐的老男人的嘴里说出来。“这些,还是由我自己慢慢领悟吧。”威廉笑着推辞。

“就不麻烦教授了。”

“是这样吗...可为什么我有种你想躲着我的感觉?”教授满腹狐疑地看着他。

“那是教授多心了,多心...”威廉扭着头说话,他觉得自己不太会说谎。

“是这样吗...”老男人依旧满脸不相信的样子。

“好了,不开玩笑了。教授这次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威廉把话题转到正事上。

“说到这个,是关于学院分给我一个任务的事。”谢菲尔德静下来轻轻说。“特蕾莎修女的事,你知道吧?”

威廉心里莫名地一痛。“嗯,知道。”

“她...遇刺后,东西两边的形势可以说是越发混乱:民间骚动,游行抗议此起彼伏,大有愈演愈烈之势。”教授口气凝重。“更为严重的是军事分界线上两边军队的对峙,可以说都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战争一触即发啊。”

“嗯,这我也知道。但教授想让我做什么呢?”威廉大致猜到了他的意思。

“学院让我做校方代表来参加这次调停两边矛盾的会议,而我全权负责组织这次去的代表团。所以我就想来问问,想不想和我一起去?东苏兰特公国的皇子殿下。”

“看来教授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虽然学院不反对学生化名就读,但对学生的真实资料还是有必要掌握的。但你放心,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到五个。绝对没有泄露的风险。”谢菲尔德笑笑。“一起去吧,这可是在普通民众心里树立皇子捍卫和平的正义形象的大好机会啊。”

威廉深吸一口气,认真回答。“谢谢教授的邀请,但抱歉我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早有计划要做其他的事了。”

“真的不能去吗?”

“真的。”

“是吗,那就不勉强了。不过要做其他的事,这是...家里安排的?”

威廉点点头。“这世道,为什么老一辈都想让下一代继承仇恨!?”

教授忽然说了句让人不明所以的话,威廉扭头奇怪地看着他。

“之前的模拟战我看了,你和你弟弟都表现得很好。”

“谢谢教授夸奖。”

“但无论怎么优秀的表现,都掩盖不了一个事实。”谢菲尔德凝视着他。“永远掩盖不了。”

“什么?”

“你和你弟弟,都不想驾驶黑岩。只是单纯地用理性凭借操作知识去驾驶它,要是用上感性,恐怕连这双触碰它的手,你们都会感到厌恶吧?换言之,你们根本不想上战场杀人,更不想被杀。”

“教授究竟是想说什么?”

“十六岁的你和你弟弟,都不适合战争。”谢菲尔德一字一句地说道。

威廉直直地盯着他,目光如同剑锋。他嘴里清楚地吐出几个字。

“为什么?”

“一个心里想的是怎么在世俗的眼里做一个合格的皇子,一个只想着怎么跟上偶像似的哥哥的步子。”教授丝毫不回避他的目光。“都是小孩子心思啊。可偏偏...这世道偏偏把你们这样的孩子推向了只有绝望死亡的战场!”

谢菲尔德的话似乎刺到了他心里被掩埋最深的地方。

“可...不是这样的!”威廉慌忙地回答。蓦然间,连他自己都发觉到了自己的慌乱。

教授盯着他片刻,倏然伸个懒腰笑起来。“好啦好啦,或许你说得对,是我说错了。”

老男人突然间的改口让威廉分外错愕。“教授...”

“也是,最清楚自己的人除了自己还有谁?威廉小子,别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很胡言乱语的。”

“哦...”

“好了,我该走了。”谢菲尔德站起身子甩甩肩膀。“今天都闲聊一整天了,要被风纪委那帮家伙知道,估计又要上报然后扣我工资了。唉,我可怜的那点薪水。”

“那教授...”

“别送,你也快回去吧。”谢菲尔德看得出他的想法,挥挥手说。“天都黑透了。”

“嗯,那教授再见。”威廉听了便依旧坐在长椅上,他也冲着谢菲尔德摆手。

“下一次,希望见面的地方是学院的报到处,而不是某个部队的兵营里。再见,威廉小子。”教授没有回头,步子声缓缓没入愈渐幽暗的暮色里,直到渺不可闻。

这个男人,明明看上去那么荒诞不经;那么滑稽引人发笑。可为什么却在看别人,看别的事的时候看得这么明白?看得这么透彻?而别人却只能看到他的表面,滑稽的一面。永远,永远捉摸不透他。但,真正的威廉·夏·德古拉,真的是他口里说的那样吗?威廉捂捂有些发痛的额头。算了,还是别想了,今天的事太多了。模拟战、和两个人的,说不清有没有道理的对话。

谢菲尔德·兰开斯特。要是在战场,真是让人战栗的存在。威廉心想。但在这里,倒也是个好老师啊。

“再见,谢菲尔德...教授。”威廉轻轻招手,他的眼睛凝望着远处,不知道望的是哪里。

卫星学院区南部,B26号教学楼103号医务室。

周珂(字:玉霏)轻轻在药柜前来回走动,那一身粉色的护士装把她的姣好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只让一边病榻上的某位少年看得目不转睛浑然不觉口水已经滴湿床单。

啊,那摆动柜门的纤细如凝脂的手臂;那散发着魅惑气息的丰满美臀;那颤悠悠到能摄人心魄的甜甜乳摇;那纤细修长让人移开视线的莹莹美腿...

真是,婀娜又妖娆,妩媚又迷人。江訚现在不得不承认:在这种灵与肉交织形成的绝对领域的冲击下,一个人沦陷为制服控,还真是情有可原。

周珂转过身来见到此番情景先愣了愣随即玉颊染上一片红,她没好气地说:“发烧了也不老实。看这样子,你天生漏嘴吗?”

“啊?”江訚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摸嘴角再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的‘湿态’——口水一地!

“啊!这...抱歉。”他的脸立刻烧得跟烤肉排一样通红。“我...我跑神了,不好意...意思。”

少年立刻把脸扭到一边,如果人的脖颈能扭到180度那估计这个记录就是他创造的。

周珂见他这样子便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也习惯了你的目光了。”

她轻轻坐在床沿上,少女特有的清幽体香一下子充斥了某位少年的鼻孔。不禁让他体内荷尔蒙急速分泌心跳也骤然加速。别人都用小鹿乱撞来形容此时的心境,但江訚更觉得此时有两头超过250公斤重的大麋鹿在自己心里顶着角乱撞。

“我之前一直纳闷你身子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感冒,原来是之前开小灶在雪地里冻的结果啊。可偏偏你又得马上好起来,因为有任务要做。想想来看,这次分给你任务是不是因为你之前在那偷鱼而给你的惩罚?”似乎是为了缓和尴尬气氛,周珂先开口了。

“嗯。”她先说话倒让江訚平静了不少,但说的这事倒让他很懊恼。“为什么?!当时我明明很小心处理掉了那条雷犬,可怎么还是让风纪委抓到了把柄??”

“你到现在竟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周珂有些无奈。“对了,这次给你的任务究竟是什么?能让校长亲自给你布置任务,想来可不是简单的事啊。”

“你猜猜。”江訚微笑道。“身为校长的秘书大人,姐姐你会不知道吗?”

“你怎么变得耍赖皮了?”周珂佯做生气地给了他一拳。“爱说不说。”

“哎呀,好好,我说。”江訚赶忙变了口气。“知道‘艾薇儿’号吗?”

“嗯,知道。那是隶属学院的第三宇宙造船厂负责建造的一艘豪华宇宙客轮。算算时间差不多快要完工而且要在殖民卫星——蓬莱岛开始处女航了吧?”

“嗯,不错。校长给我的任务就是让我做校方代表到那艘船上参加处女航。”江訚压低声音。“而在这次首航的时候,动一下小手脚。”

“让一个学生当校方代表...还要动小手脚...”周珂有些疑虑。“校长该不会是让你去炸了那艘船吧?”

“可能吗?”江訚几乎跳起来。“那是恐怖分子干的事。我是一所著名学校的优秀学生欸,怎么会去干那种事?!再说那船是自家造的,自己炸了不心疼啊。”

“嗯,倒也是。不过到底会是什么任务呢?”

“详细的情况你会马上知道的。”江訚恢复到之前的样子。“我已经向校长申请让你做我的后方支援,相信批准马上就会下来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任务的内容了,所以现在别乱猜。”

周珂听了杏眼一瞪。“你可真是自作打算,还没经过本人同意呢!”

“嗯?女友大人不愿意??”江訚挠挠头。“我是想着夫妻协力,其利断金的。”

“你,谁是你女女...”到那个词的时候,周珂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她纤指直直指着江訚,那一副嗔怒的样子只会让她愈发可爱。

“算了,当就当吧。”周珂泄了气。“反正事多不嫌多。”

“你还有其它的事?”

“因为过一阵子有新生要入学,我得负责接待。”

“新生?呵,里面有可爱女生吗?”江訚话不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

周珂刀子般的目光一扫过去,立刻让他闭了嘴。

“有,还都是很漂亮的。其中最漂亮的一个叫音无留歌,是个动人的小萝莉哦。怎么...你有想法吗?”被那道目光扫到的时候,江訚忽然有种被恶魔撒旦盯上的错觉。他知道自己回答不好绝对会被蹂躏践踏到连细菌病毒见到都要大呼‘妈呀!吓死了!!’的地步。

“完全没有!!”江訚大吼着说出来,态度十分的坦诚百分的惶恐。

“那就好,躺着休息吧。身子不养好你任务也做不好了。”周珂满意一笑,她语气分外柔和。

“是,姐姐大人。”

......

从医务室出来,周珂深吸了口气。突然有新生入学的事是校长通知的,连这次的秘密任务也是校长安排的...校长,究竟有什么打算呢?她满心想着这些事,转身没入了一边的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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