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相信他？”爱丽丝很不安。
“他是认真的，而且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赌一把。”音无留歌沉稳说。“不必害怕，你有那个力量。”
停顿了几秒，爱丽丝点了点头。“嗯。”她想信眼前的伙伴。
深吸一口气，爱丽丝大步上前。面对斯图亚特昂首而立。“怎么展示？”
斯图亚特微微一笑。“打倒我。”
爱丽丝讥讽：“你可真是欠打啊。”
“那么，空手还是用武器。”
“用武器吧。剑。”
没说更多的话，爱丽丝伸手一甩，光束剑聚能成刃，紧接着箭步冲上。光束剑旋转，由下到上，挑刺！对方一扭，避开锋芒，挥手也是一剑。爱丽丝挺剑格挡。
“大小姐要用心点啊，不然会受伤的。”他扶了扶镜框。“模式更换。”
“噼啪。”齿轮交错，机械变形的声音传来。斯图亚特的剑柄加长，聚能剑刃暴涨加宽。骤然间化为双手重剑。
爱丽丝见了急退，斯图亚特挥剑迎上。
“开始了。”
“呲叭！呲叭！”大厅之内，双剑交错撞击之声不绝于耳。溅射出的流光四散飞溢。仿若烟火，就连水晶大吊灯的光华也因它黯然失色。斯图亚特双手持剑，聚能光束威势惊人，横扫，力劈。每一剑都似乎有开裂山石的力量。交战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经将周身的一切破坏得一片狼藉。
斯图亚特的剑术传承于德意志理查特纳尔流派，创始人是十四世纪德国的剑术大师约翰尼斯·理查特纳尔。斯图亚特除本身天赋超群外，学剑更有二十余年。剑术风格完全继承了理查特纳尔大师的沉稳凝练。仿佛老熊当道，不可撼动。
与之相反，爱丽丝的剑术似乎融入了古代东方的剑路。柔美轻盈，仿佛舞蹈。砍、扫。这样依靠力量攻击的招式很少。而更注重手腕和关节的变化以及身体的协调。每每在对方一手落空后，以突刺，上挑等攻击对方的死角。这样的招数看似轻柔无力，但往往却像毒蛇扑食一样，力量骤然爆发，令人骇然。
若确切形容的话，两人一人是力可拔山的勇猛虎贲，一人则是轻灵如影的暗夜杀手了。
爱丽丝在对方固若金汤的防御面前无法突进一步，而后者也无法捉到她诡异的身影。两人的打斗渐渐陷入僵持。
若是以常人的眼光来看，爱丽丝身为女孩，一定会采取快攻的方式来结束战斗。因为在体力上不如男生的缺陷若被拖入僵持是致命的。
果然过了五六分钟，爱丽丝气息开始紊乱，身法开始变慢了。她似乎力量快要用尽了。
斯图亚特抿嘴一笑，重剑挥下；“小姐，游戏要结束了吗？这就是你的力量？”
爱丽丝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手上力道放松，跃起，飞起一脚踢向他面门。斯图亚特一手捉住。
“已经黔驴技穷了？理查特纳尔说过‘仅仅追求打击（对手的武器）的人决无法拥有高超的技艺’，大小姐还不明白吗？”
斯图亚特挥手一甩，便让她踉跄地向后跌去。爱丽丝扶住一旁墙角才稳住身子。
斯图亚特斜眼瞅了瞅。她的同伴，那个他不知到名字的女孩开口了，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波澜不惊。
爱丽丝稳住后，左手一甩，又一根光束剑弹出。双剑交叉，正面扑上！
斯图亚特不躲，持剑正面竖斩！
巨大的剑刃骤然落下，仿佛含有千钧之势。近身的刹那，爱丽丝以牛位起势，双手双剑在头顶交叉挥舞，剑尖走出一个水平的圆周，交击！（这是理查特纳尔大师给出的五种“秘诀”之击的交击，专门用来隔挡下劈攻击的）
“呲~~~”剑刃交击再次摩擦出强烈的火花。或许因为气力不支的缘故，爱丽丝的双剑没能隔开对方的重剑，她自己反倒被这一击打单膝跪地，但最终勉强撑住了。
斯图亚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大小姐，还是不要勉强...”
话说到一半忽然没了声音，斯图亚特瞪大了眼睛，瞳孔里四溢出不可置信以及更多的，恐惧。
他会出语调侃是因为刚才爱丽丝低下了头，这让他觉得她要认输了。但当这个娇弱的大小姐再次抬起头时，她的双眼，那份星与华的紫色高贵，斯特亚特形容不出来。只是觉得恐惧，发自内心的恐惧。像面对一头出笼的猛虎，更像身处王殿觐见王座上的王。
“果然，煌瞳。”一旁观战少女忽然开口了。
斯特亚特还没来得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下一秒发生的事却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爱丽丝，忽然爆发出他无法抵挡的力量，双臂一推，隔开了他的重型光剑。就在他眼皮底下，消失了。不是幻觉，也不是借用了任何装备，那个自己以为柔弱的女孩，真的在自己面前消失了！
这时头顶上传来巨响，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颈链上插了一把光束剑，高能的光束割断了它与天花板的连接，大吊灯的光芒闪了闪，然后整体轰然落下。
“可恶！”来不及多想，斯图亚特把剑一丢，拼命向旁边一滚，狼狈地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轰！”大吊灯撞地的巨响震动了整个房间。吊灯的光悲哀地闪了数秒，便彻底消失，大厅陷入一片黑暗。
斯图亚特从地上翻身站起，但还没掏出武器，腿部关节便受到重击。
“怎么会，明明没有...”
他摔倒在地，同时感到喉咙一紧，已经被人扼住了。颈动脉的皮肤上感觉到一丝凉意，他感觉得出了那是摔碎的吊灯的碎片。
“理查特纳尔大师是说过‘仅仅追求打击（对手的武器）的人决无法拥有高超的技艺’，但没说过‘打击身边没用的东西并不会翻盘’这句话吧？”
爱丽丝声音平静。“我赢了，还要继续吗？”
“算了，我还想活的久些，我投保的那家保险公司的人身意外伤害险的赔偿金太少了，养不活撂下的一家老小。”斯特亚特无奈地耸耸肩。大小姐既然能隔开他的重剑，那用这小小的碎片切断他的颈动脉也是小事一桩，他有那个自知之明。
看了他一会儿，爱丽丝起身退到一边。“我信你。”
此时音无打开备用照明后也走了过来。她于一旁伫立。“看样子你已经认可她了。”
“的确，不得不服。”斯图亚特苦笑。又转过身看着爱丽丝。“大多数女子的气力及耐力都不及男子，但不代表绝对不如。根据以前我对大小姐挥舞查尔斯少爷横扫一切的威猛印象，大小姐便是一个例外。我想，相比那些迅捷的刺客式攻击，大小姐更倾向也更适合那种雷霆万钧，纵横霸道的战士的打法吧？至于刚才从一开始就以就以疾速却柔弱的剑术来打，是想迷惑我，让我后来误以为大小姐会体力不支，以此来翻盘吧？”他拍拍身上的灰，话语里有些调侃的意味。
爱丽丝一愣：“你看穿了...可既然你一早就知道，那为什么不将计就计？”
“为什么要那样做呢？”音无接上了话。“他只是想见识你的力量，而且目的已经达到了。话说，我还不知道你有那样的光辉事迹。”
爱丽丝脸红了红：“别提，丑事...”
“聪明。”老狐狸竖起大拇指。又扭头朝向爱丽丝，一脸赞赏。“狭路相逢时的勇气与智慧，计划上应做的谋略，运筹。这些大小姐已经凌驾于许多同龄人之上了。”
“原来我还是被放水才...”
“不能那么说。”斯图亚特语气分外认真。“那种力量，就算我想那么做。也没赢的可能。”
“为什么...”
“别问多余的了。”音无上前。“你输了，可否履行承诺？”
这时，门外传来响声。爱丽丝骤然警觉。
斯图亚特皱眉，他敲开通讯频说。“什么事？”
“头儿，你现在怎么样？刚才大厅里传来巨响。我们想确认你的安全。”下属的声音分外焦急。
两个女孩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
“没事，刚才被袭击了不过我没事。我算错了，这是虚晃一枪。立刻通知全体人员回客房区搜查，我随后就到。快！要快！”
“哦，是！”
通讯频道关闭，声音回响消退。他朝着两人优雅一笑。“表现两位可算满意？”
随后他手一摇。“请吧。”绅士般地让开了一步。他的身后，是安全通道。
看了他一会儿，爱丽丝会心地笑笑。“以后我要改改对你老狐狸的偏见了。”
“但愿有朝一日能被大小姐认可为真正的绅士。”
“走吧。别耽误时间了。”音无大步上前。
两人与他擦肩而过。
“你为什么也帮她？”交错的刹那，音无低声问。
“我是个很优秀的企业高管，既注重风险规避也要做好投资嘛。而且，为什么刚才阻止我告诉她？”
“她自己的力量还不成熟，得靠自己去认识，掌握。”
“相比大小姐，你更让我战栗，你究竟是谁？”
“名字不重要，别人都叫我，蓝色妖姬。”
斯图亚特的瞳孔骤然放大。但又瞬间露出微笑。“蓝色妖姬，没想到连花圃组织也...真是出乎意料啊！”
“没什么，那么后会有期。”......
数分钟之后，大厅又恢复沉寂，只剩斯图亚特一人。“恐怖到可以干涉...时间的力量吗？这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之力。想要利用或者是...控制。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也可解释为什么...那般骇人的势力，组织介入的原因了。未来的事，越来越有趣了。”
通讯再度打开。“头儿，什么吩咐？”
“之前逮到的那帮人，全部解决。不要留痕迹。”
他很平静地听到手下回复是之后，才转身向大门走去。动作一如以往的绅士潇洒。
“我说过我是个很好的企业高管。因此偶尔也会推波助澜。大小姐，别让我失望啊。”
悬浮传送光带上，补给物资井然有序地落下，归位编号。一台警卫机器人正按惯例巡逻，不料正走着却忽然没了声息。一旁的角落处光线扭曲了下。仿佛掀开了一件披在身上的斗篷，爱丽丝与音无留歌凭空出现。
“只凭隐身就混过监视，这里的警备也太松懈了吧。”
“不尽然，以往物资补给，可是连蚁类虚无兽甚至是纳米机器人都难逃法眼的。监控可以说到了无处不在的地步。”
“那为什么…”
“我们还没到连接口。这里是储备仓库。”音无回答了她心中疑问。随后她侵入一边机器人的系统，敲了下键盘，用手一指屏幕。“看。”
屏幕上，舰船对接处。生理探测仪，巡逻机器人，雷犬等太多太多。防卫完全可以称得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这…有把握在这剩下五分钟里闯过去吗？”
“能闯过去，但要费不少功夫。不过那是之前我之前的想法，现在，不用硬闯。”
“为什么？”
“因为还有不少人帮你。”她凝视屏幕上多出来的一条数据。认真说。
第七号连接门，原本没人以为它会打开。因为艾薇儿号这样的民用宇宙船物资补给标准模式下只需要开6道连接门就够了。但眼下它却无人看护的敞开着，运输光带上运送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仿佛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音无留歌轻松地打开安全门，大步踏进。完全不见之前那般的小心谨慎，就像散步一样。
她看着前方的通道，又瞥了眼舷窗。与之前预料的一样。运送补给的是陴斯麦级宇宙运输舰，圣玫瑰十字军事学院所属。
她扭头：“去吧，走过这30米的距离。便是你自己所希望的人生的开始。”
爱丽丝静静站着，蓦地深吸一口气。“完全不敢想象啊。不设防的运输通道。一如我这趟不可思议的冒险呢。究竟是谁在帮我？”
“我也不知道，只有等到了学院，你自己去调查了。”
爱丽丝忽然回头。“谢谢你。”
“不用，我们是朋友。”
爱丽丝笑了。“明明认识不到6个小时，却仿佛已经是可以共患难的莫逆之交啊。偶尔，我发觉有你这样一个姐姐也不错呢。音无。”
“叫我名字吧。不用那么生疏，有你这么一个妹妹我也很高兴啊。”
“留歌，原来你也很温柔啊。我原本以为你是生人勿近的零度女王。没想到...这样的...帮我，谢谢。”她想以幽默来调理气氛，但仍忍不住哽咽。“抱歉，有些控制不住。”
“因为你和我很像。所以不用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音无递上手帕。“自己的朋友本就不多，所以要学会珍惜...有人这么告诉我的。”
她忽然换了口气。“你不是说要变强吗？再哭哭啼啼就要惹人笑话了。”
“恩。不过...”爱丽丝递回手帕，忽然对着她一个熊抱。“这是第一次感觉到温暖啊。”
爱丽丝向后退一步。关掉脚部重力器，身子因失重而浮上半空，她打开助推装置，开始顺着通道缓缓向前。
“那么，再见。留歌。我的朋友...”行到中途，她努力地翻过身向后挥手。
音无动了，她做出一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动作，慢慢举起手，挥着。然后嘴角向上一勾，浅浅地笑了。仿佛幻觉，仿佛梦。“再见。”
原来我也可以笑出来啊。她第一次感觉到这句话的存在。
已经不再奢求，已经不在温暖。却发现自己终究还是人类。名为情感的东西无法舍弃。
果然，只作台机器，太难了。
但愿，以后的自己不会去伤害她，自己的朋友。
身影已经望不见。音无忽然合十双手，闭眸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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