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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公元前1046年夏 地点:朝歌
妲己宫殿。
天气闷热,苏妲己半祼着大片肌肤卧在床上,旁边的奴婢小心翼翼的摇着浦扇,侍候着水果,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她。
这几天来,本就喜怒无常的苏妲己似乎脾气变得更加恶劣了,她轻辙骂人重辙打人,所喜的是,却不再随性杀人。
她明眸微闭,长长的眼睫毛偶尔跳动一下,似乎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下人们不明白,就连苏妲己自己也不明白,她入宫十年,养尊处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整个大商翻手为云覆手为海,想要让谁死谁就得死,想要让谁活谁就能活,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空虚。
这段时间,她偶尔会做梦,梦到多年前的那一天,多年前的那片树林,多年前的那个小女孩,每每这时,她总会露出会心的微笑。可是在刹那间惊醒过来之时,却发现一切只是黄梁一梦。梦,灰飞烟灭,于是,她就发泄她的愤怒,她的失望,她骂下人,她打下人,却不再忍心杀人。
十年前,她为了那个心中的女孩入宫,带着仇恨的种子,誓要颠覆大商,她逼死皇后,害死忠良,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为的就是逼民反,逼官反,十年下来,她成功了,大商失去了大片江山,连纣王的王位也岌岌可危。可就在这时她却发现,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双手染满了鲜血的她,还有资格去见那个她日思夜想,那个善良的女子吗?
妲己就这样心神不宁的想着,睡着,就在这时,一众丫环围簇着一个舞骚弄姿的女子来到妲己的宫殿里。
中间的女子看到安卧在床上的妲己,装模作样的叫了起来
「哟,姐姐,您今天身子又不见好吗?天气这么热,您可要保重身体呀。」
听到声音,妲己微微睁开眼睛,待看清了中间的那个女子后,鼻子里冷哼了一口气
「胡喜媚,尔无须眉猫哭耗子假慈悲,因何事而来就直说吧。」
来人正是三个月前纣王的新封宠妃,胡喜媚。
「姐姐,你我同为大王的妃子,妹妹可是真心关心您呀。」
「尔废话如此之多就不怕闪了舌头?若无要事就请回吧,休要打扰了吾睡觉。」
妲己冷冷的回答,转过身去,不再理会胡喜媚。
被妲己冷嘲热讽,胡喜媚却也不恼,只见她悠闲的把玩着发梢,似乎是不经意提起
「姐姐您可知道不?闻仲闻太师今日班师回朝了。」
「什么?太师回来了?」
妲己听罢弹了出来,再次确认问道。
「是呀,姐姐您不知道么?」
闻太师就在这时突然回到朝歌,确实在妲己的意料之外。她皱下了眉头,咬着手指深思着。
看到对方那皱眉苦思的样子,胡喜媚似乎心情大好,她娇滴滴的说道
「那也是,闻太师回来,想必姐姐您就不好过了。」
「尔此话何意?」
妲己目光清冷的看着胡喜媚。
「那还用说?你用计害死了比干丞相……呸呸呸,瞧我这张嘴,姐姐证明了比干丞相对大商的忠心,还有大王为姐姐建造鹿台,单是这两件事,再加上姐姐这几年来趁他不在的所做所为,只怕太师对姐姐会心生不满吧?」
胡喜媚幸灾乐祸的说着,摆明了一副准备看戏的表情。
妲己听完冷笑一声,回应道
「数年前,余确实使计骗走太师,余也承认吾害死了比干,至于大王劳民伤财为吾建造鹿台一事,只怕中间还少不了尔胡喜媚的功劳吧?吾害死比干,汝逼走黄飞虎,哼,汝之手段并不于余之下。吾等二人的罪孽,想必也是比按齐肩,谁也不用嘲笑谁。至于太师此次归来,如他那样刚正不阿的良臣,如果要找人算帐,恐怕汝也一样有份。」
「哟,姐姐您可真是太看得起妹妹了,比起姐姐的手段,妹妹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好吧,反正要说的话也说尽了,我也该回去了,只是如果姐姐有用得着妹妹的地方,就差人来告诉一声吧,为了姐姐,妹妹即使是赴汤蹈火,誓必也在所不辞。」
妲己听过,心里觉得好笑。对方本来只是抱着看戏的心态过来讥讽自己的,可是让自己三言两语,她自己到是先怕了起来。其实,妲己知道,正是闻太师刚正不阿,他反而不会失了君臣之仪。所以这次闻仲归来,她最多只有废号的忧虑,却没有生命的危险。
「不送!」
就在苏妲己和胡喜媚唇锋相讥之时,纣王也正在大殿之上,坐如针毡,准备接见先王托孤,威震天下的三朝元老闻仲闻太师。
纣王等了一会,闻仲便来到大殿。只见他年近七旬,却面如淡金,五柳长髯,健步如飞,目光如电,那非凡的仪容即是远远看见,也让人心生敬畏。
「微臣闻仲,参见大王,愿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闻仲屈膝跪地献礼。
「老太师快快请起。」
「谢大王。」
见闻仲站起身来,纣王继续讨好
「老太师乃先王托孤,对大商忠心耿耿,更是不辞辛苦,为寡人东征,如今见太师凯旋归来,身体安康尚如青年,寡人甚是欣慰。寡人已在宴厅备好薄酒,为老太师接风洗尘。」
「为大王分忧,乃是臣子之道。酒席之事稍后再说,如今北海七十二路侯袁福通虽已讨平,但西歧却日见势大,长此下去必危我成汤江山,敢问大王准备如何应对进犯的姜子牙大军?」
闻仲一口回绝了酒席,还没歇息片刻,便开始和纣王商讨国家大事。
「这个,寡人虽有些许计策,却想听听老太师的看法。」
纣王突然受到提问,顿时额流虚汗,支吾了半天才挤出这几个字。
「臣以为,姜子牙势大,非大王亲征不能取胜,如今北海降平,正是我军士气大盛,大王可趁此时,亲率大军,荡平西歧。」
「寡人也有此想法,只是老太师你东征刚回,劳碌辛苦,何不先歇息片刻,再商讨征伐西歧?」
见纣王推三阻四顾左右而言他不肯亲征,闻仲微叹一口气
「先王遗终之时,亲言将大王托孤于我,幸先王英灵庇佑,臣不辱此命,可是这些年来臣东征西讨,不在大王身边,以致大王听谗言,远贤臣,所以国家倾废矣,而念及此处,臣不免叹息痛涕,他日九泉之下,臣何以颜面见先王?如今,西歧大军雄视朝歌,殷商命运岌岌可危,大王你尚不能痛定思痛,是教成汤六百年江山断送在你手上不成?」
闻仲说得恳切,纣王听得感动,他急忙跑下大殿,亲手扶住闻仲,说道
「老太师一席话,寡人如梦醒悟,寡人自知过去多有错误,请太师教教寡人,寡人接下来该怎么做?」
见纣王还能迷途知返,闻仲面有和色,接着道
「这些年来,臣闻世间之流言对大王颇有微词,臣以为,这是大王之过,为堵悠悠之口,大王可做到十策。」
「何为十策?」
「拆鹿台,废炮烙,填趸盆,去酒池肉林,贬妲己,斩费仲尤浑,开仓济民,招安东南,遣使访贤,以及开言路纳忠谏。」
「老太师十策好是好,只是这实行方面……」
见纣王又想推脱,闻仲一把抢先道
「如大王部分无法亲为,可让比干丞相代而行之,比干为人忠实清正,自可以胜任。」
「哈?比,比干王叔?」
纣王听罢惊叫一声,冷汗不止。
闻仲见势心生疑惑,急忙追问
「比干他怎么了?」
「王叔他,他死了。」
纣王别过脸去,不敢直视闻仲。
「死了?比干身体一向强健,他如何死的?」
闻仲大感不解,步步追问,纣王见瞒不过,终究说出了事实。
闻仲听完,悲痛不已,伸出一手,指着纣王,怒道
「你……你……你这殷商的不肖子孙,你如何对得起大商朝的列祖列宗,你……」
说到这,一口气没顺过来,便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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