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听错吧?”卡埃蒂小心翼翼的看着银色精灵,“你是说,放我走??”
露西艾拉坚定的点点头,笑道:“把叉子放下吧,别弄伤你自己。”
卡埃蒂仿佛落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坐回自己的座位,懊丧的说:“原来都被你看穿了。”
“精灵的五官是很敏锐的。”一边笑,她一边把带来的小匣子摊在卡埃蒂面前,轻轻打开。乌檀木制的匣子中,静静躺着两件物品:一串黑曜石项链,一把小巧的金黄匕首。“这两件东西,你带着。”
卡埃蒂好奇的捧起黑曜石项链,赫然发现在项链正中央还有一块几近透明的宝石,泛着莹绿的光泽,乍一看还真没发现它的存在。
“这是陛下赐予我的唯一特权,佩戴着它可以自由出入暗黑大陆的任意地方,除了魔王殿。”她无奈苦笑,“现在我把所有的魔力加诸在上面,只要戴着它,二十四小时内没有人会察觉你的踪影,但是,只限这二十四小时……”
卡埃蒂咬着唇,郑重的点点头。
“至于这把匕首,”露西艾拉忽然顿了顿,用极细微的声音说道,“这是雷德里克殿下要我转递的。”
“是他?”卡埃蒂不觉一惊。这算什么意思?难道……难道最初勘破她出逃计划的,竟然是他??当下,她咬着嘴唇无法多作语言。那个令她又气又怕又无可奈何的温柔男人,到头来竟然会要帮助自己,这叫她说什么好!
“这里还有套侍女的衣服,”露西艾拉打开檀香衣柜,取出一套窄身束袖的衣服,“虽然还是裙装,但总比其他宽袍长袖的礼服更方便行动。入夜你就穿上它,不用向我道别,选择一个适当的时机离开这儿……”
“我逃走的话,你呢??”
“我……我本来就形同虚设,没人会在意。陛下他,绝不会为了这种理由责难我,因为……我在他心中根本不值一提……”银色精灵无奈的笑着,笑得腮边泪珠滚滚。
“我明白了,谢谢你!”
入夜,半暗半明的天空依然保持着黄昏时节的光景,但大部分魔族已经酣然入睡。卡埃蒂整理好行李,将黄金匕首藏于长靴中,深吸口气,把黑曜石项链戴在胸前,那颗透明的宝石感受到她的体温,立刻开始绽放淡淡的绿色光芒。现在应该没人能看到她了吧?她轻轻抚摸小腹:“宝贝,我们出发吧!”
蹑手蹑脚的走出卧室,提心吊胆的跑向走廊尽头的出口,果然没有一个卫兵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大喜,连忙加快速度,拼命向宫外跑去。
露西艾拉站在窗台旁,静静看着某个无法看见的身影离开宫殿,凄然一笑,转身躺回床上。身体越来越重,四肢越来越瘫软,她的力量已经用完,包括自己的生命。好像漂浮在热气萦绕的温泉上,又好像幼时躺在父亲的臂弯中,很安心的感觉,她的意识渐渐远离,却唯独看到了当年与他初遇的情形。他骑着高头白马,全身披挂着金色铠甲,相貌英挺气质非凡。他向她走来,微笑的伸出了手……
卡埃蒂拼命的跑着,现在时间对她而言比生命还要重要。一口气跑出寝宫,却被黄昏之都的全貌惊呆了:这是一座建立在峭壁上的城市,大小不一的尖顶建筑群构成了城市的全部。建筑与建筑之间紧密连接,没有道路,想要到达城市边缘必须按照方向穿越一幢幢建筑。峭壁最高的地方,是一座完全漆黑的宫殿,那里想必就是魔王殿。
卡埃蒂无暇多顾,将重影咒记录在石榴石戒指中的方位图显示出来,一气呵成的拼命奔跑。
快一点,再快一点!时间所剩无几,她必须离开这片危险的领地,为了自己,也为了腹中的孩子。不管路途多艰难,她必须活下去。离开黄昏之都的最后一栋建筑,眼前赫然出现了与地面几近垂直的陡峭斜坡,冰雪覆盖高达千米的斜坡之下,还有一条怒涛拍岸的湍急河流,远望下去仿佛细细的白色丝线。露西艾拉告诉过她,达修诺苏被重重结界覆盖,所以永远是黄昏时分,如果不在二十四小时内穿越过去,一定会被守城士兵发现。于是,她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
一边拼命让后背贴着地面,一手拔出匕首插在泥土中,尽量减缓身体的过快下落。飞起的沙土呛得她无法呼吸,也模糊了她的视线。后背在碎石交卧荆棘丛生的斜坡上飞速摩擦,已感觉不到那最初火辣辣的痛感究竟为何。十二月的寒风卷着雪花在耳边宛若狼嚎般凶残,零下十度的低温正令她逐渐丧失触感。手脚一片麻木,她已然不记得它们在下滑中是否有被折断。意识一会清醒一会中断,猛然醒悟时便发现自己依然在下滑中,竟然还有一股温暖的感觉。她连忙死命拍自己脸颊以免再次睡着,但手掌与脸上的肌肉甚至感觉不到彼此的碰撞。好吧,电影里的英雄果然都有佛祖庇佑,跳崖什么的,好孩子千万不要模仿。像她这样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实属无奈之举。
终于到达斜坡底部,除了乱石果然什么也没有。湍急的河水正拼命拍打着两旁的岸石,发出天地崩坏的嗷叫。这里仍然是黄昏,说明自己还在结界内。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沿河岸走。这条名为迪雅戈尔的大河,传说中正是迪特里斯河的遥远上游。也就是说,只要跟着它的某个支流行进,总有一天能回格兰迪亚!
脚在发抖,腿在发抖,全身都在发抖。取出包裹中的干粮胡乱嚼了几口,以石榴石戒指的火焰勉强取暖,她继续前进。沿河走了几公里后,前方已没有进路。迪雅戈尔河在这里一落千丈,形成一滩巨大的瀑布,飞流直下的水波激起下方无数水雾,俯瞰根本看不清具体情形。
“怎么办……”她咬咬牙,时间所剩不多,但是跳下去未必能活得成。她毕竟只是个有身孕的弱女子。“冈亚索诸神,如果能度过这一劫,我一定会好好履行光之原石的责任!你们也不希望它就此葬送在无人知晓的深山吧……既然我来到冈亚索,必然肩负着某些使命……”抚着冻僵手指上的石榴石戒指,轻声道,“现在只能靠你了……带领我去见你的主人吧……”卡埃蒂将黄金匕首和干粮行李收好缚在背上,轻轻抚触瑟瑟发抖的四肢。虽然她不会游泳,也不会跳水,但现在只有勉为其难……该死的,如果她能活下来,这势必将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项壮举。
做了一个深呼吸,卡埃蒂蒙住自己的眼睛,拿出天堂跳入地狱的勇气一狠心,双脚同时离岸,向着瀑布下方直直跳落。
水声,风声,混杂在一起几乎夺去她的五感。她头朝下勉强睁开眼睛,只见离深黑色的潭水似乎越来越近了。希望下面没有水怪!一咬牙,她举起石榴石喝道:“冈亚索诸神,以石榴石之名召唤,请将无穷烈火赐予我!爆裂火焰咒!!”
一条庞大无比的火龙自石榴石中诞生,直直向水面呼啸而去。被激起的水花和着气浪,仿佛漫天盛开的烟火向着空中喷洒开来,击打在卡埃蒂身上,正中和了她急速坠地的重力加速度,令她缓缓降落在水面上。但是这些水珠的巨大冲力,却是无可避免的令她全身伤痕累累。死命扑腾着游到岸边,筋疲力尽的卡埃蒂再也无法支撑沉重的身体。
腹部传来一阵钻心疼痛,她颤抖的倒在乱石滩上,只觉得快要撕裂般的下体一阵湿热,紧接着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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