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的事,里奥和卡埃蒂谁也没有再提。大家依然向着伊赛利亚前行。只是一路上他们俩没有说话,彼此心中都有许多疑问,但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缄默。
终于,他们进入包围着神秘都市伊赛利亚的原始密林。郁郁葱葱的森林,绿得近乎发黑,林间飘荡着如纱般的白雾,无数参天古树彻底掩盖了头顶的蓝天。不见踪影的小生灵时不时从他们脚下掠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一切仿佛都在沉睡,寂静得有些超常,如同脱离凡尘的仙境。
“精灵在伊赛利亚周围布下结界,普通人是找不到入口的,怎么办?”舒摊手。
“既然我们找不到,就让他们来找我们吧。”卡埃蒂眼珠一转,狡黠一笑。
里奥顿感全身发寒:这妮子又在动什么坏主意了。每次她有这样的笑容,必定没好事。
果然,卡埃蒂深吸一口气,仰天大吼道:“瑟尔吉德•盖塔•瑟兰德伊,你在哪儿??我是卡埃蒂•西诺,专程来找你的,但是我们迷路了!快出来,瑟尔吉德•盖塔•瑟兰德伊,森之精灵的王子!!”
在她反复怒吼三遍后,目瞪口呆的里奥终于意识到必须塞住她的嘴:“你疯了吗?在森之精灵的领地直呼他们王子的全名?他们完全可以将你立地处决!!”
舒和阿妮斯在一旁表示不发表任何评论。
“我想瑟尔吉德不会介意的。”卡埃蒂吐吐舌头笑道。“我们也算熟人啊。”
“笨蛋!说过多少次了!格兰迪亚和森之精灵是敌对关系,别放松警惕!!”里奥狠狠给了她一个爆栗。
就在此时,不知何时飞来几支箭,里奥连忙抱起卡埃蒂跃向一旁。不过,那些攻击绵软无力,一看便知只是用来警告。里奥站稳身体,皱眉看着对面大树上逆光而立的一众人影,一边无奈的对怀中的卡埃蒂低声道:“你赢了。”
手持长弓和短剑的士兵们自树上一跃而下,将他们包围其中。卡埃蒂他们立即双手抱头以示没有敌意。士兵的为首者披着长长的金色头发,身披银色软甲,皮肤白皙,眼神神圣不可侵犯,他瞥了一眼卡埃蒂,忽然叹气道:“果然是你,格兰迪亚的卡埃蒂。行事风格还是那么野蛮。”
“是你呀!”卡埃蒂双眼一亮,这不就是当初将她像粽子一样绑回去的精灵祭司吗?“好久不见,布朗皮斯!”
“我叫弗朗塞斯!”他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幸而,这一次弗朗塞斯没有再将他们绑回去。
金色的精灵王子瑟尔吉德早就守候在精灵圣殿等着他们的到来。远远的,他便站起身伸手迎接:“卡埃蒂•西诺,异世界少女,欢迎你再次来到伊赛利亚。——不,现在该称呼你为‘圣光少女’,你在暗黑大陆的事迹,我略有耳闻。”
“瑟尔吉德,你还是一样帅气。”卡埃蒂喜滋滋的向他打招呼,俨然一副老友相见的样子,熟识的语气惊得其他人都说不出话来。
“卡埃蒂,你太无礼了。”里奥将她一把拉到身后,给个白眼,向着瑟尔吉德恭敬的行礼:“王子,很抱歉再次打扰伊赛利亚的宁静。我们来此是为了寻找格兰迪亚国王,汤玛•哈斯巴尔。”
“他确实在这儿。”瑟尔吉德微微点头。“当时他在迪特里斯河陷入包围,我的骑兵队正巧经过救了他。”
里奥如释重负:“那是否能带我去见他?”
“可以。但是,”瑟尔吉德想了想,“他现在的样子,恐怕未必是诸位想看到的。”
众人面面相觑。瑟尔吉德起身,带领众人向后宫走去。
在一排看似相同的房间中,瑟尔吉德开启其中一间的房门。阳光透过半闭的窗户散落一片,一个深蓝色头发的男人穿着伤痕累累的衣服,坐在床边,将头深埋在双手间。
“汤玛!!”卡埃蒂快步上前搭住他的肩膀,高兴的说,“好久不见,我回来啦,你还好吗??”
“……”汤玛回头看了面带惊喜的卡埃蒂,却冷冷的将脸转了过去。
“嘎??”卡埃蒂愣住,只得哭丧着脸看里奥。
“汤玛,你怎么了。”里奥皱眉,对方的样子似乎不太对劲?
“别管我。”汤玛沉默了半晌,终于做声,“我这个样子,一点用处也没有。”
“……他从来到伊塞利亚就一直是那样的状态,拒绝治疗,拒绝说话,直到他身体实在无法支撑,我们强行给他使用了治愈咒,他才勉强吃了些食物。”瑟尔吉德轻轻叹气,“或许这场战斗已令他绝望透顶。祖国、人民都被敌人夺走,拯救自己的竟然是敌对的森之精灵,眼睁睁看着周围同伴一一死去,而自己却不得不苟延残喘的活着。这样的创伤想必很难承受吧”
“混蛋,该死的魔族!”舒咬牙切齿。
“还有其他幸存者吗?”里奥握着拳。
“只有一名女性。”瑟尔吉德一指房间里的床,“就在受了很重的伤,还被奥莉菲蜜儿的黑魔法污染,不知还能撑多久……”
“难道是……哈露伊??”卡埃蒂大惊失色,无视一脸麻木的汤玛,直奔病床而去。掀开厚重的床帘,只见白色被褥血迹斑斑,一个浑身缠满纱布的人一动不动的躺着,所有皮肤都被裹得严严实实,黑色血水仍然不停外渗。只有一只紧闭的眼睛和部分头发露在外面,可以看出皮肤上爬满了可怕的黑色伤口。“怎么会……”凄惨的景象令卡埃蒂难以抑制的哭出声来。这就是当初那个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哈露伊??
“传说中的黑魔法,没有破解咒语。”汤玛竟然缓缓开口,“本来是冲着我来的,结果……”他痛苦的抓着头发,“到头来,我这双手什么也保护不了,国家、人民、重要的人……什么也……口口声声说做个好国王……还不如……”
“还不如死了算了?还不如由别人做国王??”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在众人身后响起,竟然是一脸冰霜的阿妮斯,“遇到一点挫折就止步不前,这就是你,汤玛•哈斯巴尔的王者之道?!”
众人讶异的看着她。
“即使国土沦陷,格兰迪亚的人民依然顽强的活着,依然期待有一天能回到阳光之下。而你就打算一直消沉下去??”
“人民?”汤玛自嘲的笑着,“人民需要的只是救世的英雄,并非国王,谁都可以胜任。”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汤玛脸上,他吃了一惊,众人也吃了一惊。
“那你就在伊塞利亚的森林里慢慢腐烂吧。”金色长发在空中旋转,划出一道美丽的光。阿妮斯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了出去。自始至终,她的脸上都凝结着厚厚的冰层,没有任何变化。
“喂阿妮斯!”舒着急的瞅瞅她的背影又看看汤玛,还是跟着追了出去。
瑟尔吉德看着阿妮斯离去的背影,意味深长的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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