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菜菜啊。”
菜菜啊。
菜菜一句话把李澈打了个对穿。
“菜菜？”
“菜菜……”
李澈有些混乱，嘴里不停念叨着。面前的少女分明是谈祈欢的样子，却分辨说自己是菜菜。
菜菜是李澈给抱枕起的名字。
父母离婚后，李澈每晚都睡不着。
没有老爹微微扎人的胡茬，没有老妈殷殷细语的唠叨。
李澈只有自己。
落地钟敲响几下，李澈默默在心里计数，直到钟声的回音回荡消失在天花板上。
如果能描绘孤独的颜色，李澈一定会涂上满满的灰色。
灰色的天花板，灰色的窗帘，灰色的月光。一切都变成了无边无际的灰色，翻滚泛滥，充斥了李澈目光所及的世界。
直到李澈抱起菜菜，泛黑的眼睑才能一度休眠。
抱枕对李澈来说那么巨大，好像能挡住一切暗夜来袭的恶鬼，赶走所有嗤笑的孤魂，保护着李澈能有一夜安眠。
李澈的梦中，柔软的抱枕也频繁出现。
李澈给抱枕起名为菜菜。不是一个很正式的名字，但够可爱。更重要的是，菜菜对那时的李澈来讲，是一种精神的寄托。
一方不到百平的屋子，吸引人夜夜回归的是一个抱枕。
回到现在，自己眼前的是菜菜？
自己的抱枕？
李澈觉得自己可能在梦游。
“小澈，我维持不了多久了。”
“我先回去了，你呼唤我就能和我说话。”
面前的菜菜身影闪烁，模样开始模糊起来。
“你一定会呼唤我的，对吧？”
菜菜眨了眨眼睛，接着在李澈眼前消失了。
无影无踪。
“等……”
李澈话还没说出口，菜菜就消失了。
维持不了多久了？维持什么？
回去了？回去哪了？
呼唤，怎么呼唤？
李澈感觉脸颊炽热。
“菜菜？菜菜？菜……”
李澈尝试着在心中默念着菜菜的名字。
“小澈，我来啦。”
李澈叫了不到三次，一个模糊的影子回话了。
“最多能做到这样了，你应该看不太清楚我。”
菜菜有些内疚地说道，语气有些闪躲。
“怎么回事？”
李澈问道。
“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小澈你中午回家一趟吧，到了家里我就能好好地给你……”
小影子闪烁着，似乎非常恳切地想让李澈回家。
“好。”
李澈有些激动，立刻打断了菜菜的话。
“我要休息了小澈，太疲惫了……”
影子越来越小，光芒也从一团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星点。
“别担心，我不会消失的。”
“我就在这里。”
菜菜的声音从小火星一样的亮点里传来。
“嗯。”
李澈点了点头。
菜菜再次闪烁了一下，算是在用力回应李澈的点头。
李澈闭眼，再次确认了一下菜菜的存在。
还在，光芒还在闪烁着。
李澈缓过神来，桌上散落着本子和威化，只是“谈祈欢”不见了。
事不宜迟。
教室里人开始多了起来，越来越多的同学返校，来到新班级开始收拾东西，一时间喧闹起来。
来不及收拾桌子上的零食和本子，李澈立刻拉上书包拉链，一把背起书包。
李澈拿起手机，给苏烈发了个消息就准备走人。
“有点事回家一趟，明请你吃小炒。”
拇指轻击，消息发送。
菜菜轻灵的声音还回荡在李澈的耳边。现在必须搞清楚自己的抱枕到底怎么了。
“那几次也不是幻听……都是有先兆的吗？”
自言自语着，李澈大步走出教室。
刚迈出教室一步，一个娇小的身影生生撞了上来。
“唔！”
一声闷哼，面前的小不点听起来有些愤怒。
李澈被撞了个满怀，也有点懵。
“看路啊！长得高点就……李澈？”
一头撞在自己身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早上还见过的李语婵。
李语婵刚刚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小嘴做出一副“喔”的样子。
“哇！好巧啊！”
“李语婵？”
李澈也有点意外，不过他意外的是李语婵居然没有冲自己发火。
要知道，高一时候李语婵可是公知的翻脸比翻书还快，两人不熟之前互相都是敬而远之。
李语婵怎么看起来这么小了？我又长高了？
李澈看着跟自己半步远的李语婵，柔顺的头发散发着茉莉的花香味。
还挺香的。
“李澈！我也被分到这里来啦！我和你一班！”
“你坐哪里啊？”
李语婵眼中闪着光。
“那边，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李澈实在无从顾及，给李语婵指了指自己刚刚收拾好的座位，转身要走。
“有什么是……”
李语婵话说到一半停住，气息听起来有些不稳。
“怎么了？”
李澈回头问道。
“没啦，我也去收拾啦。下午还有课呢，你别睡过头啦。”
李语婵摆了摆手，理了理刚才撞散的头发。
“好。”
“我坐你前桌啦！”
背后李语婵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十足，似乎刚才一瞬的尴尬不存在一样。
走出教学楼，李澈回头看了一眼华清楼楼面上的大挂钟。
8点15。
校园里人声扬扬，正值豆蔻的少男少女们给寂瑟了一整个夏天的校园再次注入了活力。初秋的蝉鸣陆续响起，微风拂动梧桐树，片扇样，蛋黄色的梧桐树叶散落一地。
走出校门，街上人来车往，李澈脚步飞快。
回家。
蹬蹬蹬上楼，李澈丝毫不在意会不会惊起还在睡眠的夜班族，会不会引来楼下大娘的责骂。
兜很浅，李澈却捞了好几次才从指缝里夹住钥匙。
颤抖的手太刻意了。
自己究竟为什么这么激动呢？有多久回家没带着这么兴奋的心情了？
李澈想不清楚，因为钥匙刚续进钥匙孔，门就应声打开了。
自己小时候力气小，也不高，每次开门都要花很久。只要妈妈在家，李澈钥匙还没捅进去，门就应声打开了。后来听老妈说，一进楼，自己上楼的脚步声就被她听到了。
屋内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
李澈走进屋内。
一片狼藉。
沙发上各种枕头靠背里的绒絮被掏的到处都是，冰箱里的剩菜和剩饭被扒了个干净，地上还有几摊掉落的干妈辣酱……
出门前家里有这么乱吗？
开门就给了李澈一个大惊喜，可是李澈关心的不是这个。
菜菜呢？
“菜菜？菜……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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